第42章 只要内脏
眼前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但看面孔都不再年轻。其中有几个更像是睡在街边地下通道的流浪汉，脑袋上的头发都快结成个假发套了。而蜷缩在角落的几个女人神情呆滞，见到有人来也毫无反应，反而张开嘴巴就嘿嘿笑了起来，还有一道口涎痴痴从嘴角流下。
宋苟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人，半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其中一个躺在笼子里的假发套却忽然猛地抓住了铁笼的边缘，发了疯地摇晃起来，一边发狂地尖叫道：“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放我出去--”
这一声尖叫像是引爆了室内的导火索，哀嚎与乞求声很快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传来，连原本痴笑着的女人都像是受到了感染，嘴角往下一撇就伤心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把快要滴出来的鼻涕往嘴里吸，一口就呸到了笼子外面，把正要上去收拾的人恶心到不行。
“疯婆子还不快闭嘴！”其中一个负责看守的男人吓了一跳，一脚狠狠蹬到了铁笼上，“闭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吧”其余几个蜷缩在铁笼里的假发套争先恐后从笼子的缝隙里伸出了手，想去抓那男人的脚，“我没有钱，我真的没有钱！大爷你行行好”
“滚开！”男人非常不耐烦地踢开那些男人的手，一脸嫌恶地从宋苟身边挤着出去了，又一脸谦卑地冲站在他身后的人鞠了个躬，“德叔，人都在这里了，刚好十三个。”
“干得不错。”宋德荣往他肩上拍了拍，“去帮我把医生叫过来。”
“是。”男人又冲他一鞠躬后就走了。
“”宋苟的脸色在这满室惨惨戚戚的哀嚎声中有些不好看，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还能是哪里来的？”宋德荣大笑着搂住了他的肩膀，“都是妈妈的肚子里来的啊傻小子。”
“我是说”宋苟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却又被打断，“医生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马上有个男人小跑着上前，后边跟着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急匆匆从后方走了上来，抹了抹额角的汗冲宋德荣点了点头，随后各自拎着手里的箱子就跨进了房间里。
“你好好看着，以后还能学着点。”宋德荣掏出一根烟在嘴里叼着，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听到没？”
宋苟死死盯着眼前的场景，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和你说话呢。”宋德荣轻轻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大少耳朵不好使了？”
“是。”宋苟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赶紧连连冲他道歉，“三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你小子脑子是挺好使，就是心智还不太成熟。”宋德荣感慨地吸了一口烟，其中一大半都喷到了宋苟的侧脸，“但是你只要跟着老子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的。”
“谢谢三叔。”宋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继续盯着房间的内部看。只见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把箱子往铁笼边一放，动作十分熟练地从里面掏出了碘伏针管和止血带。随后在旁人的帮助下拽着笼子里人的胳膊就扯出了笼外，虽然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挣扎和尖叫，但是在几个人合力的镇压下医生还是很快把针管快准狠地扎进了眼前静脉的血管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流进了准备好的试管里，十几秒就抽了一管满满的血。
“救命！！救命啊！！！”其中有一个假发套挣扎得尤其厉害，抽个血更像是在抽他的命一般，叫喊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你们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
虽然这些叫声着实很吵，但是那些医生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口罩下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手脚麻利地做完自己该干的事后就马上收拾好东西拎着箱子出去了，甚至连抽完血后也没有给一根棉签按压针口，任凭细细的血丝从那些人的胳膊上径直淌下。全程的气氛都很压抑，仿佛在他们眼里这些关押在笼子里的人不是人，而是如宋德荣口中说的，只是些牲口罢了。
宋苟紧紧捏住了拳头，脸色有些发白。
宋德荣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反应，见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这些人的资料你今天就要帮我处理好，抓紧了。”
“好。”宋苟又看了一眼才咬牙转过了头，无论再见识几次这样的场景他依旧无法适应，整个人都像是泡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里，从头到脚都冷得发抖。
“报告！”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开了一扇铁门，有两个负责人惊慌失措从上方跑了下来，凑在宋德荣耳边语气急促说了几句话。后者听闻后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低声说了几个字。
负责人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连连点头，又马不停蹄地从开着的铁门里跑了出去。
“怎么了？”虽然宋苟知道除了自己分内之事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宋德荣转身冲他微微一笑，“有只蚂蚁不小心跑进来了。”
“什么？”宋苟微微一惊，下意识联想到了某个人，脸色都变得有些恐怖起来。但几秒之后他就连连否定，拼命安慰起自己来：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千万不要瞎想。
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一直盯着顶上那一扇铁门，直到突然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从楼梯之上押下来个男人时他的心才一瞬间提到了顶点。两道几乎能把人烧穿的视线一直死死追随着为首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直到距离近到足以看清脸后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脚下都有点儿发软。
还好还好不是他。
“带他进来。”宋德荣眯缝了一下眼睛示意道。而就在那两个负责人把那个男人像拖死狗一般拖着经过宋苟身边时，他明显看到那人的脑袋已经被砸裂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鲜血滴滴答答顺着伤口流下来，直接染红了大半张脸，视觉效果很是瘆人。
但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却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了抬脑袋，一道视线从头发和血糊着的脸上穿透而来，直直扎到了宋苟身上。虽然只有短短几秒的对视，但宋苟的心却莫名跳了两下，一种莫名奇怪又悚然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发起了呆。
奇怪，这人总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你也过来。”宋德荣回头冲他喊了一声，宋苟这才匆匆回神，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
“说吧，是谁派你过来的？”宋德荣拖了把椅子过来在那血流不止的男人面前坐下，点燃了手里的烟。
“”那男人的双手皆被捆住，没办法抹去脑袋上那些碍事的血，干脆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地上盯着宋德荣的脸，却不发一言。
“不说话？”宋德荣轻轻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把小砍就扔到了那男人面前，“没事，反正今天还早，老子有很多时间来和你慢慢唠。”
“哈。”那男人盯着扔到他面前的刀刃，忽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一个负责人顿时火了，冲着他后背就踹了一脚，“他妈的问你话呢！到底是哪边儿派你来的！”
那男人猛地收了笑容，但满脸是血的脸忽然猛地看向了宋苟，同时冲他歪了歪脑袋，“你好啊~”
“这人你认识？”宋德荣不露声色地看了宋苟一眼，没什么起伏地问道。
“我不认识。”宋苟突然有些发慌，后退一步，“我真的不认识他。”
“老大，我觉得这人脑子像是看着有些问题。”一个负责人刚开口，他口中的神经病又马上冲他转过了脸，笑眯眯道：“你也好啊~”
“看吧，我就说他脑子有问题！”那个负责人被他脸上的神情吓得也忍不住退了一步，连连开口：“笑个屁啊笑！你脑子有病吧！”
那男人见得不到回应，很是无趣地垂下了脑袋，一边百无聊赖地在地上来回划拉着自己的腿，偶尔才歪着脑袋抬头看宋苟或者宋德荣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做点儿其他的什么小动作，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脑袋上的疼痛。
“头儿，这人怎么处理？”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乖侄，你觉得呢？”宋德荣突然看着宋苟开口，听不出有什么语气，“处理掉还是放走？”
宋苟额角的冷汗都淌了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觉得”
“你们觉得那些人的命不是命吗？”那个男人此刻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沉，但在这个密闭空间内却听得十分清晰，“真是有趣。”
“你他妈说什么？”有人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就是搞不懂”那男人抬起头，摇头晃脑地盯着宋德荣的方向看，语气像是有些不解：“一个人那么大，为什么你们只要内脏呢？”
此话一出，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许久宋德荣才打破了沉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都知道了？”他眯缝着眼睛看了那男人好一会，慢慢伸手从地上捡起了刚刚扔出去的那把刀，来回在手里把玩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苟额上的冷汗终于淌了下来，他死盯着宋德荣手里的动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你来。”宋德荣忽然开口。
几秒之后宋苟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应答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什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他是哪边派过来的。”宋德荣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近乎和蔼地看着宋苟说：“乖侄儿，这次你来帮三叔解决这个麻烦吧。”
“我？”宋苟猛地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惊恐，“不行，我不行的！三叔”
“怎么不行？你好歹也跟着我好几个月了。”宋德荣不由分说把刀柄塞到了他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今儿正好也能锻炼锻炼你，不然以后还怎么接我的班儿？”
“不”宋苟仍是抖着手拒绝，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听话！”宋德荣突然吼了一声，宋苟浑身一抖，像是被直接吼出了耳鸣，“你今天要是不解决他，以后也别跟着我混了。”
“哈哈哈哈！”那个一直坐着看好戏的神经病突然笑出了声，几乎快要在地上打起滚儿来，“杀我？这个废物能杀得了我？”
宋苟带着血丝的眼睛猛地抬头看向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柄。
“废物，废物！”那个男人哈哈笑道，丝毫不在意宋苟越来越差的脸色，“宋苟，你就是个废物！”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宋苟又惊又怒，几乎是吼出了声。
但那男人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饶有兴致盯着他的眼睛。
“去吧。”宋德荣在他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顺势往他背上推了一把。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宋苟此刻像是丢了魂又落了魄，一步步僵直地走到了那男人面前蹲下，“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男人只是垂眸盯着他手里的刀，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反而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怎么，你真的要杀我？你敢么？”
“我在问你话！”宋苟忍不住又吼了一声，感觉心里的某处地方正在逐渐崩塌，“你这个”
“来啊，杀了我。”那男人睫毛上都沾着凝固的血，但眼神依旧很亮，甚至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兴奋，“只要你能杀了我，我就承认你不是个废物。”
“你闭嘴！”宋苟说话都有些发抖，但下一秒男人的双手却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忽然猛地握住了他拿刀的手。
“小心！”一个负责人忍不住惊呼起来，却被宋德荣的眼神制止，后者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盯着宋苟直发抖的脊背，很平静地道：“让他去。”
“来啊。”那男人血流不止都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拽着宋苟的手就把锋利的刀尖顶到了自己的咽喉上，甚至还没这么动作都已经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现在就动手，快啊。”
“你这个你这个疯子。”宋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手上也下了死劲和他抵抗着。
“你不敢。”那男人忽然松开了手，宋苟维持着先前的力度就往后狼狈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神色近乎狰狞地看着这个神经病再次在他面前放肆大笑，“你就是不敢！真是虚伪，真是虚伪！就你这种废物也敢在他面前丢人现眼，真是恶心死我了！”
他？宋苟脑子中的一根弦忽然绷断了。他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就把刀刃压回了那男人的脖子上，粗喘着气用一种前所未见的阴鸷语气低声吼道：“你说什么？”
“杀了我，我就告诉你啊。”那男人忍着嘴角的笑容，看着他。
“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
但敢字还未说出口，后半句话就突然自动消了音。齐御先是觉得下巴有些发痒，几秒之后才发觉是宋苟直接把刀从他下巴处插了进来，刀刃几乎直达他的大脑。
“闭嘴！我让你闭嘴！”宋苟面目狰狞地把刀刃狠狠抽了出来，带出一片血花，像是下一秒就要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别伤到内脏，还有用。”这个时候宋德荣在他身后慢悠悠来了一句。
宋苟愣了一下，瞪着血红的眼睛再次狠狠握紧了手里的刀，用力插进了眼前人的太阳穴里，手法狠厉而凶残，几乎看不出是第一次杀人。
“哈”齐御嘴角忽地流出了一道鲜血，他呛咳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全然丧失了理智变得犹如魔鬼的人类，虽然到处都是鲜血淋漓，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带着血迹的嘴唇蠕动着说了一句话，随后就缓缓朝后倒去，随着更多的血从身体的破洞里流走，最终在宋苟喘着粗气的凶狠注视下停止了呼吸，连带瞳孔都散了。
宋苟盯着他的尸体，忽然猛地抽了一口气，还滴着血的刀从他手中脱出，叮当一声砸到了地上。呆滞了几秒才腾出一只手慢慢抹去了脸上刚刚被溅到的血。
他刚刚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宋苟猛地一哆嗦，不自禁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一下下发狠的扯着，痛苦到几乎不能自己。
他他妈的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