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狗的心情
“你还在发烧。”宋苟皱了皱眉，伸手在他额前探了一下，“吃了东西吃了药再睡吧？”
“滚开。”安霖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
“吃药，”宋苟拿起床头的药片和水递给他，“我不会再碰你了。”
安霖面无表情看了他很久，最终伸手拿过药吃了。但就在宋苟想去接杯子时，他扬手避开宋苟的胳膊，把还装着水的玻璃杯狠狠砸到了地上。
一声四分五裂的巨响让两人眉毛都没皱一下。安霖冷冷地说了一句别碰我就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缩到了床的最边沿。
“”宋苟沉默地看了他的背影很久，最终默默下床收拾碎片，关门出去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床脚链子的结实程度。
安霖在门关上的下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顶着烧得难受的身体爬起来时头还有些眩晕，但整体也还算好。
“妈的。”他狠狠咬了咬牙，抬手在脖子上被咬过的地方狠狠擦了擦，眼底闪过一道冷意。
宋苟不，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宋苟了。
安霖思来想去也弄不懂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副让他无比陌生的模样，要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做出像这样让他厌恶的事情来，更不可能强迫他。
安霖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黯淡。
人都是会变的吧葛晓旭是这样，宋苟也是这样。哪怕是他周围认识的所有熟悉的人，也总会在某些时刻脸上露出些让他很是陌生的表情来。
他也是这样吗？
安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完全伸开后显得尤为细长，也很有力。但哪怕是这样，他发现自己也完全无法抓住每一个他想留下的人，好像每一个人都在变，最终像是沙硕一般就从他的指缝里溜走了。
包括他自己的人生。
“操。”安霖皱着眉站在床脚看着被捆得很紧的一堆铁链，用力扯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又尝试着看能不能把床脚给卸下来，几番尝试后也宣告放弃，狠狠一脚踹到床头后站了起来，感觉原本就在发烧的身体更加眩晕了。体力不支让他只好重新爬回床上闭目养神，无比烦躁的心情中夹杂了几分焦急。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齐御现在在哪里？要是他在的话，别说这一根铁链，估计这间房子都能被他随随便便打出一个洞。
安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感觉有些好笑。
他居然在期待一个差点儿杀了他的人来救他，这算什么？！
而且要是让宋苟知道了他这种人的存在，估计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说不定还会报警到时候连警察都一块儿打么？
安霖无比烦躁的翻了个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算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怎么尽快逃出去比较重要。操，这个死变态。
他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打算先恢复体力再做对策。但此刻还发着烧的身体像是在和他做抵抗，安霖睡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上烧得越来越难受，忽冷忽热加上头疼折磨得他干脆醒了过来，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就艰难地往床头摸，“水”
刚摸到一半他就反应过来杯子已经被他砸了，现在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而且像是怕他自杀一般还特意把所有的药都给收起来了。安霖砸吧了一下嘴只好收回手，很是难受地捂着被子在床上躺着轻轻喘气：“啊”
下一秒卧室门很是时宜地打开了，宋苟走进来后首先确认了一下他的体温，但手刚碰到安霖的额头就皱起了眉，“怎么还在烧？”
安霖此刻难受得都懒得挣扎了，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刚想出口嘲讽一下就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都被腾空抱了起来--
“操你放开我。”安霖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头更晕了，整个人软绵绵的靠着他胳膊支撑。
宋苟从兜里摸出钥匙解开了他脚踝上的束缚，抱着他就走出了这间黑暗的卧室。扑面而来的光线让安霖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才看清了这正间房子的构造：整体还蛮大的，家具也新。但装修风格看着就很冷，基本上没什么人味儿，在他看来感觉就和售楼中心的样板房差不了多少。
“洗个澡吧，热水我已经给你放好了。”宋苟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但在安霖跟着他进入浴室的一瞬间就有些毛骨悚然，“我自己洗你放开我自己洗！”
“不要闹了。”宋苟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发沉，“洗澡而已，我说了我不会碰你了。”
“我手又没断！”安霖撑着吼了一声，“放我下去！”
“我帮你刮一下背好了别动！”宋苟小声呵斥了一声，把安霖放到地上后就开始不顾挣扎地给他脱衣服，“咱俩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你害羞什么？”
“那他妈能一样吗？？”安霖死死拽着胸口的衣服不让他脱，“你现在说的话老子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滚！”
“那没办法了。”宋苟和他对抗了十几秒后还是借助他生病的弱势轻轻松松扯下了他的手，“这是在我家，你得听我的。”
“宋苟你他妈”安霖还在勉力挣扎，但最后还是被扒了个精光扔进浴缸，被热水完全包裹住的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毛孔瞬间全部打开了，还因为水温特意调得很高而有些发麻。
宋苟拿起洗手台上放着的罐子往水里撒了点儿盐，然后伸手在水面上捞了一片漂浮的姜在手里搓了搓，扔回去后重新拿了一块厚实点的姜块冲安霖抬了抬下巴，“转过去，我给你搓搓背，一会儿搓完了出出汗能好得快点儿。”
“”安霖犹豫了很久才勉为其难转过身，身上的皮肤被热水浸泡得有些发红，氤氲散发着热气，“轻点儿。”
宋苟没说话，开始用姜块慢慢给他搓着背，手上一用点儿劲整片皮肤就开始发红，安霖顿时轻轻哼了一声：“让你他妈轻点儿！”
“好。”宋苟顿了一下才接着给他搓背，手底下触摸到的滚烫而光滑细腻的皮肤让他眼神微微一暗，又用手舀了点儿热水浇到他背上接着搓，“小霖，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安霖被他的动作弄得还挺舒服，懒懒哼了一声。
“咱俩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这样给对方搓背。”宋苟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我记得咱俩第一次去大澡堂子就是我带你去的，你那时候还不敢全部脱光，就穿条裤衩在一堆人里边儿走来走去”
“那他妈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还记着？”安霖又哼了一下，“都是黑历史，忘了吧。”
“”宋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和你在一起时候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只是你忘了。”
“我没忘。”安霖啧了一声，背搓完就转了过来看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只是因为你记得太清了，很多事情就变质了，你懂么？”
“我其实”宋苟刚想开口就被打断，“宋苟，你变了。”
宋苟张了张嘴看着他，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安霖皱了皱眉，虽然他被热水冲得脑子都有些迷糊，但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仍是十分清晰：“我记得我们以前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食堂，也记得咱俩一块儿逃课去打电动或者你教我数学题。但是宋苟，那些事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人都是会变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吃力，只得降慢语速才能说下去：“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也是，你也早就变了，我能感觉得出来。”
宋苟猛地捏紧了手里的姜块，死死盯着他的脸。
“但是我只知道一点，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从来没有对你有过那种想法。”安霖轻轻地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悲哀，“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吗？宋苟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是你的想法！我说了我对你不一样！”宋苟突然吼了一声，把手里的姜块狠狠砸进了热水里，顿时水花四溅--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你为什么感觉不出来？”他紧紧抓着安霖的手，盯着那双错愕的眼睛，“还是说你从以前就一直知道，只是故意不说？就想眼睁睁看着我受折磨？”
“你说什么疯话？”安霖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我他妈一直都把你当朋友！掏心掏肺的朋友！”
“可是我不想和你当朋友。”宋苟苦笑着看他，声音也跟着萎靡，“我想和你当恋人，不行吗？”
“你别这样，”安霖的声音也有些痛苦，“你不能逼我。”
“不行吗？”宋苟固执地追问，“这么多年，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觉？还是因为我是男的？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我找不着女朋友关你屁事。”安霖深吸了一口气，“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再说了跟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很危险，我不想那样。”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不就时刻处于最大的危险中吗！”宋苟猛地抬高了语调，“时时刻刻都在受伤，永远都不会让人放心，别人的心就不会痛吗？还是说你就只考虑到了你自己？”
“我自己都管不了了哪儿还顾得上别人？”安霖有些恼火，看着他：“老子这么多年都是自己过来的，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知道个屁啊就在这叫叫叫！”
“那你说啊！当年的那些事情！”宋苟也喊了起来，满眼怒火，“你当年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参加高考，你全部说出来啊！”
“我后爸欠了钱！他还不上就跑了！”安霖吼了一声，“所以那些人找不到他就来找老子要钱！老子也还不上所以也只能跑！说出来你就满意了吧？王八蛋。”
宋苟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好半天才缓缓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不说了。”安霖咳嗽了一声，嗓子变得比之前还要沙哑，“说出来我都感觉晦气。”
宋苟没说话，伸手拽过他的胳膊开始用姜块开始慢慢给他刮着，“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也一直撑着不告诉我。为什么”
“都过去了。”安霖的声音有些痛苦，低低地说了一句：“别再问了，行么。”
“好。”宋苟握着他的手腕，定定看着他，“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但是从今以后我会全方位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你了。”
“哈。”安霖忍不住偏头笑了起来，水珠从他被蒸红的脸上划过，“随便你，那你努力吧。”
宋苟没说话，手下的力道忽然加大，痛得安霖都喊了起来也不撒手。每次他用这种嘲笑的语气说话时他都感觉心口一阵堵得发慌，三下两除二给他搓完了之后才猛地把他从水里拎了起来用块大毛巾给他擦干，然后不顾安霖挣扎冷着脸又把他往卧室拖。
“靠靠靠！疯子变态神经病！你他妈再锁我一个试试？操！”安霖在他怀里疯狂踢打着，刚刚洗澡时还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温情氛围顿时碎了个干净，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强制性的状态中，“放开我！”
宋苟没理他，在确认脚环扣好了之后才松开手，弯腰躲过了安霖跟着挥上来的一拳，“你好好休息，睡一觉烧就退了。”
“你给我回来！”安霖愤怒地冲着他的背影喊，“解开！”
宋苟没说话，在安霖绝望的注视下那道象征着自由的门再次缓缓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