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要开门
“齐御?”安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齐御的脸,“醒醒。”
指尖刚触到齐御的脸他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别说鼻子不出气儿,就连脸上都一点儿热气都没有了。
哪怕安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或者听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这种一睁眼就有人死在自己床上的惊悚大事件还是头一回见。他盯着齐御看了很久,感觉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我操|他娘的”安霖有些绝望地骂了一句,伸手在齐御苍白的胸膛上按了按,企图用一点不正规的心肺复苏起死回生。
结果显示没用,不仅如此,他还很明显地感觉出来齐御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僵硬了,摸上去像是冰块儿。
打个120?他一把抓过床头的手机就想拨号,但下一秒就扔了回去--不行,要是拉到医院抢救无效,医生估计就会抢着报警说自己杀了他,更何况现在人都已经这样了。
安霖就是想破脑袋也搞不清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地步,他一扬手把被子掀到了地上,有些粗暴地跨坐到齐御身上就开始疯狂的给他进行第二轮心肺复苏:管他有没有用,起码自己也有很努力地在救活他了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联系邢飞他们几个想想办法怎么把人给埋了。
“我他妈可没杀你啊。”安霖气喘吁吁地死盯着齐御那张苍白的脸说,感觉手掌出的汗都快把齐御的胸口给打湿了。使劲按了几个来回后他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掐开了齐御的嘴,俯下身用力往他嘴里渡了一口气,随后直起身继续心肺复苏,几个来回过后按得全身大汗淋漓,最后干脆一扬手直接把上衣给脱了。虽然场面看起来非常不雅观,但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你他妈别死啊”安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俯下身最后为他做了一次人工呼吸后依旧没感觉齐御的胸膛有任何一丝的起伏,绝望地直接瘫坐在了他的身上。巨大的恐惧感裹了上来,眼泪无意识地掉在了齐御的脸上。
安霖的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内心的某处防线正在一点一点崩溃: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什么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我说了让你起来!”安霖狠狠往齐御胸膛上锤了一拳,“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话刚到一半他的瞳孔就因为惊吓而猛地缩成了一个点儿,没忍住就吼了一声:“啊!”
只见原本已经僵硬成了一个死人的齐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浅淡的眸子静静在黑夜中盯着他,却分辩不出瞳孔中蕴含的情绪:“嗯?”
“嗯你个鬼!我他妈以为你死了!”安霖又惊又气,直接抬手就往齐御脸上扇,不过手扬到一半就被截住,整个人扯得往下怼在了胸口的位置,撞在下巴上差点儿就一口咬着舌头--
“不怕。”齐御说着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语气很平静地又重复了一次:“不要怕。”
安霖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疯狂挣扎,不过齐御反应比他更快,翻了个身就把他牢牢搂在了怀里,长手长脚的很容易就把安霖的四肢给按住,再怎么挣扎也挪动不了半分。
“嘘。”齐御凑到他耳边轻轻出声,微小的气流擦着耳畔而过,一阵微微发痒。
“你放开我”安霖仍在挣扎,但语调却一点点低了下去,像是齐御的怀里藏了什么气体的麻醉剂,吸了两口脑袋就开始阵阵发晕,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下去,最后趴在齐御的怀里不动了。
“安霖。”齐御见他不再挣扎,心满意足地把他抱得更紧,顺带在头顶上亲了一口,“睡觉了,晚安。”
是梦吗?安霖有些迷茫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不,不是梦,这是家里。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眼前的景物,一片漆黑中却感觉原本狭窄的客厅突然被拉长了许多,到门口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咚咚咚。”门被人轻轻敲响了三下,像是有谁正站在门口。
是谁呢?安霖有些迷茫地盯着门的方向,又像是被深海中彻夜歌唱的女妖所迷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迈开脚步往前走去,一直到距离门还有两步的地方才堪堪停下。
“咚咚咚。”敲门声仍在继续,只是频率比刚刚更快,像是敲门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安霖张了张嘴想问问敲门的人是谁,却发现自己不能说话。
“开门啊”门外响起了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痛苦的呻|吟:
“开门啊快开门啊”
“我好痛,好痛啊”
“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妈妈我在这边哦”
渐渐的,这些声音开始涌入安霖的脑子,原本就一片空白的脑海深处开始一点点变得麻木。他控制不住地冲门把伸出了手,金属的触感黏腻而冰冷,随后开始一点点开始转动--
“不要开门哦。”
安霖猛地顿住了手。
“不要开门。”那个声音模糊而带着一点熟悉,自身后传来,“安霖,不要开门哦。”
随后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腕,动作轻柔而坚定地带着他的手松开了门把。与此同时门外的声音还在叫嚣,声音凄厉了几分:“开门啊开门啊!”
敲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但这次听起来更像是有人在暴力地砸门,脆弱的门板正在呻|吟,像是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闭嘴。”握着他的那只手在门上敲了一下。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门外变得一片死寂。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哦。”牵着他的人轻轻开口。
“开门之后是什么?”安霖看着那人的眼睛,无比艰难地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
心脏突然一阵剧痛,痛得安霖忍不住叫了出来,随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一片掉了渣儿的天花板,安霖瞪着一片将掉不掉的墙灰皮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家里。不仅如此他旁边还睡着一个裸|男!
安霖忍着不适转过头,果然一下子就和齐御对上了眼,“早上好。”
“好。”安霖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这一晚上没被吓猝死都已经是他命硬,“太他妈好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和一个陌生且浑身上下只挂了一丝的男性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是他自己说他俩啥都没干估计也没人信。
“饿了,想吃。”两人对视良久之后,齐御才默默说了一句。
“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安霖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也没穿衣服。
“靠。”安霖赶紧弯腰从地上捡起上衣三两下套了,拧着眉头看着被扯得七零八乱的床单被罩,“三秒钟马上从我床上滚下来,三--”
齐御乖乖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坐在床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穿上衣服!”安霖弯腰正想把他的衣服丢给他,却发现那上面沾了挺多泥,大概是昨天在地上打滚儿的时候沾上的。犹豫了一下才拉开衣柜门,勉强挑了几件以前穿过的旧衣服丢给他,“你先穿这个。”
“哦。”齐御伸手抓过衣服就开始穿,只有在这种时刻安霖才终于正眼开始打量起他的身材:首先可以确定齐御不是细狗,相反身材倒还挺不错,体形修长肌肉匀称,尤其是腿特别长。只可惜他外表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短了。”齐御穿上衣服后简言意骇地评价道。
“我他妈当然知道短了爱穿不穿要不你就裸着。”安霖啧了一声。
“好。”齐御马上动手开始脱衣服。
“哎哎哎,别脱!”安霖赶紧按住了他的手,“我开玩笑,开玩笑的!你敢裸一个试试?”
“好吧。”齐御只能放下手,“我饿。”
“我知道了”安霖心累地捏了捏眉心,“你是不是吃完饭就能滚了?”
“嗯。”齐御点了点头,“很忙。”
“忙?我看你一天到晚都吃饱了撑的吧!”不过安霖没把这话说出来,顿了一下就很快转身出了卧室,起锅烧水准备给这个畜生煮面。
“所以我为什么要给他做早餐?”安霖盯着即将滚开的水面,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是懵的。
昨天耍酒疯亲了自己一口不说,还有鬼打墙,后半夜装死,还有他偏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要素组合到一起,不过光是想了一会就感觉头有点痛。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安霖边在心中默念三遍边把一大锅的番茄鸡蛋面盛在了大碗里,犹豫了一下又往碗里滴了几滴醋,这才连碗带筷子地端到了全屋唯一一张小桌子上,把烫红了的手指放耳垂上捂了捂才开口:“过来吃饭了。”
“来了。”齐御大大咧咧地在桌子下坐下,感觉他一坐下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压缩了不少。
“吃吧。”安霖边把筷子递给他,边在他脸上使劲儿瞧了两眼:他最看不惯不讲卫生的男人,不过就这一晚上的折腾再加上早上起来没洗漱齐御的脸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
不过既然吃完东西就能把大佛请出门,安霖也懒得细究这人身上脏不脏了,直接把筷子往他手里一怼,“快吃。”
“好。”齐御没再多废话,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而且吃面的速度简直让安霖吃了一惊--这人简直不是在吃面,而是直接把面往嘴里倒,嚼都不带嚼的就直接一口咽了。看到最后自己简直都要于心不忍了,放下碗就直接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你这得是饿了两百年了吧这些你都吃了吧。”
“好哦。”齐御一边埋头吃着一边很高兴地应了一声。但不得不说虽然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却很惊人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汤汁也没有滴到桌板上,看得安霖内心简直一片复杂。
他站了起来靠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在烟雾中眯缝着眼睛盯了齐御一眼。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昨晚的折纸和花他是给别人都下蛊了么?
但还没等他从一根烟的时间中思考出个所以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哭号,震得安霖手中的半截烟灰都直接掉到了自己脚上。正手忙脚乱地把烟灰抖出来时,门外的异动更加剧烈了,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隔着门板撕扯着安霖的耳膜,让他觉得那几乎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死了!谁能来帮帮我你们救救她啊!你们救救她啊!求求你们”
安霖在原地僵了几秒,抬头看了齐御一眼。这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这会儿正一脸享受地夹着碗里碎掉的番茄块块吃,像是完全没有听见那些凄厉的声音。只有在注意到安霖的眼神时才缓缓抬起头,冲他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出去看看。”安霖走到玄关打开门,脚还没跨出去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堆的人,叽叽喳喳地正议论着什么。而就在他家对面住着的一户人门户大开,从开着的门里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怪味。
“你们救救她啊!”有个女人正跪在那扇开着的门里,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地对着众人怒吼。有人已经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不过大概也无力回天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继续挤在门外,好奇而恐惧的脸一个劲儿地往门里看,安霖盯了好一会才扯着一个瘦高男人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
“你不知道啊?”瘦高男人看了他一眼,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些兴奋:“听说那家人的女儿是个神经病自己想不开,昨天半夜就拧了煤气,带着老公孩子一块儿自杀了。”
“什么?”安霖愣了一下。
“那个跪着的女的应该是她妈老太太也是怪可怜的。”男人说着又啧啧了几声,“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