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次定义
缇江续倒是真的台上讲一句才填一句，反正填完了也是闲着……
徐阳成凑过头看着那些认真填写的内容，视线停留在了梦想那一栏，“摄影师？”
缇江续转过头，这一转头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进，鼻尖差点就碰到一起。
缇江续愣了一下而后又淡定地用食指推开徐阳成的额头，“嗯，我觉得记录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徐阳成移开了视线，低头轻哼了一声。
台上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现在正念叨着目标院校的选择。
缇江续其实没想过未来想去哪个城市，该去哪个大学，尽管想当一个摄影师但也不一定要报考摄影专业。
对于缇江续而言，热爱可以当成职业但不能当成课业。
——当成课业的话，太扫兴。
缇江续侧头看向徐阳成的表格。
一整张唯独一处的空白，缇江续指着问道，“为什么这个不填？”
“没想好。”
“我也没想好，算了随便填一个吧。”
说着缇江续在目标院校一栏填上了“南城大学”。
市内最顶尖的大学，在国内也排得上名号，按照缇江续现在的成绩完全不挂钩。
徐阳成看着缇江续写下这几个字，“哟，理想还挺远大啊！”
“目标，目标，能实现的算什么目标？你听过一句话没？‘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笔在半空中抖动着，一切仿佛尽在掌握。
缇江续表情淡淡的，说起这些又莫名可以感到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的自信。
“行，祝你达成目标。”
讲座掐准在了下课铃打响的一刻结束。
两人在汇报厅门口的花坛边等着另外两人。
缇江续蹲在徐阳成的旁边，看起来娇小而又温和，还有点像被欺负了。
徐阳成低头看着缇江续，“你别蹲着啊，像我打了你一样。”
“肚子疼，蹲着感觉好些。”缇江续声音有些小，被喧闹的环境吞没。
徐阳成蹲下了身，“什么？”
“肚子疼，蹲着感觉好些。”语气温和但眉毛却是皱着的。
来自徐阳成两三次走心的恋爱经验——女生肚子疼无非就那种可能。
这么一想，缇江续这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如之前那般高昂。
徐阳成之前谈的几个女生遇上这几天，性格都会比较暴躁，但也听说过有些女生反而这几天会比较沉寂不怎么爱说话。
“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我给顾洋发个消息。”徐阳成放低了音调。
难忍的不适迫使着缇江续点了头。
徐阳成扶起缇江续。
缇江续勾着腰，一只手按着肚子。
“待会出学校了我背你，看你这样子……为什么军训的时候都不说一声？”
“当时没这么痛。”缇江续声音已经虚弱得有些明显了。
“然后你就这样坚持着啊？”
缇江续点了点头。
徐阳成之前谈过的女朋友，没来的时候就以这个理由请假体育课。
来了之后，就要求着徐阳成送红糖水什么的。
徐阳成甚至已经默认了在这段时间里，要尊重女生的意愿，得娇生惯养着。
甚至脱离这段时间，女生也得娇生惯养着才行。
直到看到缇江续强忍着不适也坚持军训。
“明天请假吧，你这样子看着……”
缇江续打断了徐阳成的话，“明天就不疼了，这两天该疼的已经疼完了。”
徐阳成看着缇江续有些苍白疲惫的脸色，不觉放慢了步子扶着缇江续走到了校门，又在台阶处蹲下了身。
“不用，我腿还没废呢。”缇江续说道。
“你这速度耽误我回家休息。”徐阳成丝毫没有收敛说话时的咄咄逼人。
缇江续慢慢趴在了徐阳成背上，头靠在了徐阳成的肩上。
在徐阳成站起身迈开步子时问道:“重吗？”
徐阳成笑着回答:“刚好我的上限吧。”
“那你好弱。”
“所以下次遇到这事儿记得休息，要不然又要拖累我。”
“不过，也没事……”
就像之前徐阳成指着题，吐槽着缇江续脑子转不过弯但又认真地说“跟不上也没事……我给你讲。”
徐阳成的步子迈得稳当，缇江续被这么背着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踏进了单元楼，又一步一步缓缓走上了楼梯。
徐阳成在门口才放下了缇江续，活动了一下胳膊，“早点休息。”
缇江续点了个头，“谢谢。”
缇江续躺在床上时才想起来，徐阳成倒是给顾洋说了声，但他俩都没有符诗丞联系方式，所以符诗丞不知道啊……
缇江续拿起手机，准备给符诗丞打电话的一刻，传来了开门声。
紧接着一顿熟悉的唠叨声响起，“缇江续啊缇江续！你还真有意思，我早上起来是不是就和你说了，军训记得说明情况。”
“你倒好，还跟着跑了那两圈是不是？”
“我不是当时一点也不痛嘛，我就以为这次不会痛了。”缇江续低声解释着。
符诗丞一顿批评教育之后，又走到厨房熬了红糖姜水。
缇江续端着碗，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我们诗诗最爱我了。”
符诗丞在一旁看着缇江续喝完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缇江续准备躺下酝酿睡意时，手机响了一声，[1:开个门]
缇江续换上了一身奶牛长裙睡衣，头发散乱披在肩上。
而徐阳成还穿着军训服，头发兴许是被风吹乱了。
“你怎么来了？”声音低而柔和。
徐阳成把手中的保温杯递给了缇江续，难得低声地说了句，“红糖水。”
缇江续摇了摇手，“我已经喝过了，而且红糖水其实对我没什么用。”
“谢谢了……早点休息吧。”
漆黑夜里，缇江续脸庞的轮廓被披散的长发模糊，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被夜色冲得更淡。
徐阳成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行，早点休息。”
而后又转身进了门，这似乎是一件很冲动的事情，明明都已经准备洗澡了，却又突然想起缇江续勾着腰时虚弱的样子，便穿上鞋出门买了红糖来泡红糖水。
昏暗夜色里，缇江续没有看见的是另一只手上的暖宝宝。
徐阳成回到了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一束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客厅的地板上。
徐阳成倒在了沙发上。
不是每个光鲜亮丽的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的，至少徐阳成没有……
在那个所有错误都应该被原谅的四岁。
玻璃碎成了渣散在瓷砖地上，徐阳成蹲下身子一片一片地捡着，明明眼睛里已经充斥了泪水可依旧不敢掉下来。
捡两片又抬头让眼泪不要掉落。
徐昭娣是个事业女强人，就像这个名字一样……家里人是希望有个儿子的，徐昭娣从出生起就被严苛要求着。
后来徐昭娣成了婚生下了徐阳成。
徐昭娣便严苛地要求着徐阳成，任何错误的诞生都是自己不够完美，如果要完美就要不断提升自己，不能掉眼泪……眼泪这东西最不值钱。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被要求着成为一个不想成为的人，徐阳成做事前总是会优先考虑别人愿不愿意，哪怕徐阳成表面和心里其实都不在乎，但还是会尽可能去满足别人的意愿。
就像之前谈恋爱，女方想要红糖水时徐阳成还是会走心地泡好然后送去。
这已经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自然情绪，就像换同桌那天，其实继不继续做同桌对于徐阳成而言是无所谓的。
但如果缇江续想继续做同桌的话，那么徐阳成就尽力去保护她的小情绪。
徐阳成很清楚，陶一鸣不喜欢他，针对他。
但他还是平静着一颗心走进了办公室……
站在陶一鸣的旁边，“陶老师，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虽然言辞低声下气，但语气却一如往常的随意。
陶一鸣抬起头，又皱了皱眉，“说。”
“陶老师，我希望安排位置的时候……可以把我和缇江续安排在一起。”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陶老师，我向你保证初中的事绝不会再在高中发生。”
看着不为所动的陶一鸣，徐阳成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可以以你为指导老师的名义，参加竞赛。”
陶一鸣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淡定自若道:“徐阳成，好学生一大堆不差你一个，竞赛能得奖的也一大堆，像你这种表面好学生，背地抽烟打架一样不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会再发生了……对不起陶老师。”
“对不起能有用？承诺放这儿有用？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高二选文，我也就同意了。”
陶一鸣不知道徐阳成本身就是准备选文科的，他只是想要徐阳成毁在选科上，这辈子也别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只是这下连徐阳成自己想做的选择，都变成了交易的砝码。
也不知这些思绪在脑海里浮现了多久，徐阳成坐到了地上，埋下了头，颤抖着身子，所有阳光洒脱的一面在这一刻全然卸下。
“为什么不开灯！”顾洋打开了灯，看向徐阳成。
“顾洋，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得有盏灯照着才行。”
顾洋接了一杯水递给了徐阳成，“又在想之前的事了？徐阳成，我没法儿让你忘记，但总会走出来的。”
走得出来嘛？
那些身处黑暗里的记忆格外清晰，阳光无法照进每个角落，世界上总有黑暗的存在。
……
缇江续确实只痛了这么一天，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
军训的日子也过得快，十一班也渐渐在军训中敞开了心扉，后面几天的日子过得愈加轻松美好。
炽热的阳光在军训结束后验收成果的这天暗淡了些，空气中有了些许秋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