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薛皓想做道德楷模
这城里的郎中医术一般。
葛通请来的已经是最好的,但连伤口包扎都做得不对。
等郎中离开之后,安行舸把薛皓的伤口拆开重新处理。
薛皓浑身是伤,便有些抗拒。
她凶狠地骂一句:“以后不想拿刀啦?除了会打打杀杀,难道你还有别的本事?”
薛皓身上只穿一条犊鼻裈,身体的变化遮盖不住。
他总是害羞,想要遮挡。
她淡淡一瞥,说一句:“你们男人不是每次打架之后都很容易激动吗?你不必介怀。”
薛皓终于安静下来,反正都已经这样颜面扫地。
“多谢夫人。”他说。
“你还有力气吗?”
安行舸处理好伤口之后把小被子拉高到他腰间,其实不盖被子比较好,但他好像很害羞。
“你的……”
她不想说“老相好”,觉得这词儿粗鄙,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位女子。
最后,安行舸说一句:“她来了,你要见吗?”
这么隐晦的表达,他一定知道说的是谁吧!
原来再见爱人是这么一个气氛,不知道她再见康存礽会怎样。
如果到时候他身边也有“重汶”,那还是不见吧!她不能像赶走倩倩那样理直气壮了,毕竟已经和离。
“我帮你把重汶杀掉吧?”她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夫人!”
他着急地拉着她想要阻止,俩人手上都是血,黏黏腻腻地糊在一起,好像玩泥巴的触感。
薛皓长得也很好看,粗旷的俊俏,跟康存礽风流倜傥的样子不太一样。
她笑着摇摇头,葛通说不许她三心二意,行吧,这么好的男人看看就罢。
“你是还认这个兄弟呢,还是怕那一位伤心?”安行舸问道。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薛皓说。
“又没不让她生。”安行舸理所当然地说,“生下来认你做师父,你疼着就好!”
“夫人说笑了。”
“才没说笑!”
薛皓牢牢地抓着她,真怕她乱来。
“夫人让她回去吧,不必相见,对她不好。”
安行舸有一些灰心,果然大家想法都一样,所以真的不能见了吗?
她赌气地问:“如何不好?”
薛皓:“让重汶兄弟难堪。”
管他重汶去死!
安行舸不认可,但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呢她把门一开大声喊:“你进来吧!他伤得可重呢,病里糊涂着只一个劲儿惦记着你。”
俩人终于是见上,为了避嫌把大门敞开着,安行舸就搬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大剌剌地打量。
茶馆里的妇人和他男人正在张罗宵夜,这是他们的家。周通也去厨房帮忙,想给安行舸做几个小菜,这一路她胃口特别差。
见她在院子里坐着,周通跑过来问一声:“副庄主,这儿大白菜长得肥,做一盘醋溜的好不好?”
他发现一个规律,如果显得这道菜是特地为安行舸准备的,她便高低多吃两口。
点菜的时候他也会故意把安行舸的喜好交代得详细一些,哪怕店家最终没做到,安行舸也会更愿意吃一些。
周通正为自己摸透安行舸的脾气而沾沾自喜,安行舸却直白地回一句:“你别总盯着起居喜好,跟着小太监似的。好歹也算个人物!”
周通被她说得困窘,但她好像没往心里去,下一刻又转移话题:“你看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周通这才注意到屋内的俩人,说:“怎么让她进去了?”
他警觉地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能进去吗?”
“大着肚子会旧情人,深更半夜说不清楚。”周通着急地说,“这里跟咱武林不一样,他们到底还是市井人家,让人怎么议论呢!”
安行舸好奇地问:“咱武林怎么样?武林有哪些旧情人,后来怎么样?”
周通缓缓笑起来:“副庄主想问什么?”
她傲娇地转过头,不想跟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他俩怎么都不说话?是我耳朵坏了吗?”
女子刚进去时坐在薛皓床沿,动容地抚摸他的伤口。薛皓不让碰,她就把手收回来拘谨地放在自己膝盖上。此后一直保持这个坐姿,也再没有多话。
“有啥可说的?”周通笑道。
“又不说话又不走,杵着做什么?耽误薛皓休息。”她不满。
周通微微侧身靠近些,小声道:“等着薛皓抱抱她,薛皓要是肯要她,她就留下来。”
她睁大了眼睛,惊喜道:“薛皓懂吗?那快抱啊!”
薛皓心里肯定还有人家,抱一下就能在一起,多简单!
“副庄主!”他好笑地把躁动的安行舸按住,“薛皓心里不想。”
“放屁,他明明就在乎人家,怕她难过都没找重汶算账。”
周通笑问:“怎见得不是心里有兄弟呢?这些人讲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安行舸不可思议地说:“哪有?重汶把他当兄弟了吗?”
“重汶不厚道,而薛皓仗义,更显的薛皓可贵。”
“放屁!”她又骂道,“把自己的女人让出去也算长本事?”
无论安行舸怎么看待,都不影响薛皓想做他们这一群人的道德楷模。他没有跟重汶计较,也不再跟心爱的女子纠缠。
他甚至把送给女子的玉坠收回来,这是传家宝,而她不再是薛家的女人。
“重汶很爱你。”薛皓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怀孕的妻子深夜去看望旧情人。”
“嗯。”
那女子无声地哭,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偶尔反射着烛光闪闪发亮。
女子说:“薛皓,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来世给你当牛做马。”
安行舸皱着眉,觉得这句话不文雅,不悦耳,不够意蕴深长。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跟康存礽决裂告别,说些什么好呢?
她把风扬秘籍彻底据为己有,他知道以后肯定要生气。
“康存礽,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来世……你离我远点儿吧!”她想着便忍不住发笑,一个人走出院子躲一躲。
屋里子正上演生离死别,她却哈哈大笑不太好。
院子的主人这些年跟着重汶混,日子过得挺滋润,院子坐落在繁华之处。门口是热闹的大街,只是今夜热闹得有些过分,每个屋顶转角暗处都藏着人。
无趣!
她对盐铁生意可没兴趣。
她根本不会对这座城市的势力平衡有什么影响,懒得去施加影响。
“副庄主!”一个小孩奔过来,两个角辫一跳一跳的,快乐得好像要飞起来。
“你是?”安行舸疑惑。
小孩穿着粗布衣衫,但是皮肤特别白净细腻,不像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模样。
“是我呀!”小孩急得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回头把他爷爷拉过来,指着爷爷的腿说,“这样,一瘸一瘸的。”
什么呀?
安行舸还是不懂。
小孩灵机一动,拉起爷爷的短衣摆,矮身把自己的小脑袋藏进去。
“这样!副庄主想起来了吗?”
“噗嗤!是你呀!”她大笑道。
安行舸指着老人的小腿,问:“都好了?”
一面又对小孩说:“你快进去,请周通多备两副碗筷!”
她显得特别高兴,因为这一定是葛通送来的人。
新婚之夜捡到的爷孙俩,后来小蓓把他们丢给葛通了。
葛通真好,永远不会不管她。
找去西域,追去漠北,如今他作为山庄的人不能跟着,便指使两个不相干的人过来照应。
吃宵夜时,安行舸胃口格外好,每样小菜都夹一筷子。
小孩却还是不满意,督促道:“师父说了,副庄主允诺的好好吃饭。”
她愣了一下,脸上一阵尴尬:“我就随便说说。”
小孩完全不去感知大人的情绪,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他给安行舸添半碗饭,还好像一副开恩了的样子:“也不能着急一下子吃多了,慢慢来吧!”
“我不吃饭。”安行舸说。
小孩子真是让人难以拒绝,朝他发火也不合适。
“那我记下来。”小孩真的拿出一个帖子,“师父说要记清楚,将来诊断有个依据。”
安行舸不吃这一套,随他闹去。
小孩不太会写字,在字帖上鬼画符似的标记起来。
“写的什么呀?”周通好笑地问。
“食少纳呆,身形消瘦,不遵医嘱。”小孩摇头晃脑念出来。
“行,字儿还不少!”周通大笑。
薛皓还不能自主进食,小孩三两下吃完便主动去喂一下病人。
他浑身充满精力,特别愿意干活,忙前忙后的。
“把副庄主照顾好了,师父才能放心。”小孩快活地说。
“是我捡到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安行舸不爽地说。
“把副庄主照顾好,就是报恩呀!”小孩说。
“报恩以后呢?”
“以后?”小孩好像被问住,但很快开朗地笑起来,“报恩以后我就是个大人,能成事了!”
其实他现在已经很大了,可能是跟着葛通吃饱饭,个头长得特别快,与先前所见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原来站在爷爷的衣摆里面能藏得严实,现在得蹲下去。
“葛通真的会教徒弟。”她叹息。
不知道小孩的医术怎么样,自在自信的样子已经有三分像他。
葛通为人温和,不会自负地好像大局在握,也不会因为突来的变故而心慌意乱,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自在的模样。
小孩给薛皓擦一擦嘴,小心地避开伤口。
这些外伤的处理方式看着眼熟,他便说:“副庄主给你换的药吗?这不好,男女有别,以后我给你换药吧!放心,我是葛神医的徒弟。”
这严谨的样子,也像葛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