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畅想未来
安行舸真的往北山去，并不是全然相信贤四教那人，只是骗她如何，害她又如何？
若是害她，她就让对方提前知道这辈子有多长。
若是骗她，总得有个原由，她就顺藤摸瓜。
影子说：“你好像变了，变得不管不顾。”
安行舸点头：“将死之人，心态是会有些变化。”
安行舸终于穿上貂，虽然很嫌弃，但是不穿真的会死。影子扑过来抱着，说她像毛球，香香软软好可爱。
毛球是只猫。
“影子，我身上真的有香吗？”安行舸一直耿耿于怀。
影子凑近闻，很确定地说没有。
影子说：“香是一种感觉，譬如欣赏花鸟画，好像看到鸟儿啁啾、花儿清香，但并没有真的存在。”
“那我就是看起来香香的，不让人看见就好。”安行舸放心了。
她笑着把貂皮领子立起来，将脸埋进去。她竟也奇异地闻见一阵香，若有似无，好像是身体的温度烘着衣料散发出来的味道。
每个人体温体味不一样，散发出来的味道也不尽相同。譬如松木烧水和柳木烧水，水的味道便不同。
“怎么了？”影子不安地凑过来，“可是貂皮有何不妥？”
安行舸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闪过一个称得上可怕的念头。
“康存礽可能认出我了。”她说。
她总在康存礽身边，他可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却对这味道很熟悉。老粘着她，是对这味道习惯吧！
喝醉的时候往她身边凑，是觉得有安全感；给她批件衣服就心神荡漾，是觉得亲密。
“不会的，他是个傻子。”影子肯定地说。
安行舸忍不住大笑，也对，他看见女子就要撩拨一下，可能根本没什么特殊原因。
影子的脑子一直在她脖颈旁钻来钻去，搞得她特别痒。
“好像真的有味道，香香甜甜的。”影子疑惑地说，“好像冲泡5次的桂花，残存的最后一缕幽香。”
她在脖子上舔一口，吓得安行舸往后跳开。
影子笑眯眯看着她，自在地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我看见书上说女子也可以相恋。”
看的都是什么书！
“骗你的，瞧你紧张！”影子哈哈大笑，“这种事还是看书才能懂，那就是没有发生嘛！”
安行舸气得想哭，她刚才真的想把影子甩开，可是又不敢想象接下来这一路没有影子的话怎么办。
影子又说：“但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庄主不就是怕你情关难过，以山庄的力量做出什么糊涂事吗？咱俩相恋，就万事大吉！”
安行舸捂着耳朵不想听她胡咧咧。
影子继续吐槽：“能做什么糊涂事呀？去抢亲吗？”
其实，安行舸觉得师父的担忧是对的。当时她还想做个乖徒，想继承山庄，所以老老实实助他完婚。若是换了现在的心性，真的会去抢亲，什么范大小姐、林小姐，统统赶回去！
至于俏寡妇，呵呵，手起刀落，或者绑一绑扔到去往海外的商船。
她能做的事可多了，手段凶残！
师父是真的害怕吧，毕竟自己情关难过逼走岱瞭和一众徒弟，康夫人情关难过同归于尽。多少优秀的女侠都败在一个情字上。
北山风雪封路，人迹罕至而猛兽遍布。村民担忧地拦着她们，说：“不得行呀！”
安行舸找到村长家，让他叫齐一帮有经验的猎户一起讲故事。
影子一边听一边画图，可惜画的山川地图猎户们根本看不懂。她只得一一验证，问道：“过了一个崖口，常有虎豹出没，再往上你们搭有一个小木屋可躲风雪，是也不是？”
“姑娘记性真好。”猎户夸赞道。
“我都画出来啦！”影子指着地图，“这里是老虎，这里是木屋，一目了然。”
老虎她画个叉，木屋画个框。猎户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客气地笑着应和。
村长家不富裕，称得上家徒四壁，这不应该。有些地方可以看出长期摆放家具的痕迹，墙皮颜色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如今家具已经不在。
安行舸留下一串铜钱，问：“这个你们用得着吗？”
村长没有客气，而且着急地说：“大家分一分，一个人别拿太多，要被没收的。”
“怎么回事呀？”安行舸随口问一句，“若是地痞恶霸，我可以代为教训。若是官兵所为，我就没时间了。”
看大家沉默不语的样子，果然是官兵。
一位女子比较大胆，恨恨地说道：“这群官兵不要脸，说我们留着粮食也会被匪兵抢去，所以代为保管。后来，家具、铁器也全被没收，说是会被匪兵拿去造车。”
安行舸看她一眼，发现她的气质很不一样。她的腰杆挺直，凳子只坐一半，双腿斜斜并拢。这个坐姿适合观赏，显得体态舒展，但不舒服。
她也穿粗布袄子，但掖着一块洁净的刺绣手绢。
安行舸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就是她要找的人。想来这样才是合理，荀县令怎么可能带着老母亲和闺女翻越雪山？
“你祖母呢？”安行舸问道。
女子和村长互看一眼，由村长代为回答：“家母身体不好，屋里歇着。”
安行舸又问：“知道我为什么翻雪山吗？”
大家眼里都有点儿惊慌，因为看她们两个是女娃娃，之前完全没想过会是去追荀县令。
安行舸正想摊牌，突然有个小孩敲门送来一封信，指名给安行舸。
小孩把信递过来，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信上的内容更让人发冷，贤四教又组织起来想要截杀安行舸。
信件署名是，噶了。
“能信吗？”影子问。
安行舸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给村子带来危险，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荀县令家属在这儿。
她可以救三两个人，但救不了一个村子。若是在这儿打起来，即便全杀贤四教，村民仍然可能在打斗过程中被波及。
而且，这么一个官匪都不管的缓冲地带，贤四教想要屠村报复可太简单。
安行舸很快作出安排，说：“一会儿若有人问，你们就说我刚上雪山。保命要紧，每个字都要实话实说。”
她看女子一眼，伸手把她的手绢扯出来又还给她，严肃地说：“藏好！”
女子低着头，又惊讶又慌张。
她长得清秀，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跟康老夫人的形容正好对上。
这边一直不太平不好议亲，荀老夫人曾托康老夫人代为打算。那时候康老夫人威望正弱，安排不了好的亲事，便没有应承。想来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待字闺中。
这年纪未嫁在江湖上倒没什么要紧，而且和康存礽格外合适，两人只差三两岁。
安行舸好笑地想着，得，再往他家里送一个。
“你留下来照应着。”安行舸对影子说，“我去引开贤四教，你确认村子安全再跟过来。”
影子想着自己至少来得及一路尾随贤四教，肯定不会错过打架，便勉强答应。
山上几乎看不到路，一脚踩下去雪到膝盖，再宽的山路都要被覆盖。安行舸施展轻功飞一程，担心贤四教看不到人迹，她又在雪面上留下一些脚印。
只是回头一看，脚印又被大雪覆盖。如此，她又踹折几棵雪松，总之一定留下一点儿痕迹把人引来。
安行舸终于走到猎户所说的温泉，还好没有迷路。此处仙境一般，水面朦胧冒着热气，水中枯枝却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
蓝的水、白的雪、青灰的树干，此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安行舸心里突然冒出来“无欲无求”四个字。
她想着，在这里打架不错，就是弄脏水源。正要离开时在水岸边发现一些新鲜的足迹，贤四教的追击不可能这样快，难道这里有人？
安行舸有点儿开始痴心妄想，住在这里的肯定是仙人，说不定正好精通医术。
“什么人？”树林中传来声音。
对方发现安行舸，看清后，他们比安行舸更惊慌。
安行舸努力眯着眼睛看清树林里的景象，她被皑皑白雪刺激着眼睛有点儿模糊。
“贤四教？”安行舸认出他们的服饰。贤四教喜欢在衣服、兵器等等印上教派图案。
看来，嘎了说话至少有七八分真。
“找到荀县令吗？”安行舸问道。
对方又是一阵惊慌，她连这个都知道。
出来打探消息和寻人的只是普通教众，他们根本不是安行舸的对手。
双方都很清楚这一点。
贤四教那边久久没有做出决定，没有打也不说跑。
安行舸看着温泉对面，小木屋在远处若隐若现。想来这些天他们任务没进展回不去，便在小木屋待着荒度。
水面吹过一阵风，撩动外套，露出安行舸肩上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贤四教众小声分享着所见：“她受伤了。”
这好像一剂猛药鼓舞着他们兴奋起来，觉得自己有机会打败安行舸。
毕竟她受了伤，又走这么远路，搞不好是被追杀至此。
于是，他们觉得自己更不能退，可能贤四的主力就在身后。
“想好了，想打？”安行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