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你就站门口吧
康老夫人把孙儿骂一顿,但是事情仍然没有解决,她有点儿一筹莫展。
林夫人说:“要不我回山庄跟舸香主解释?”
老夫人没同意,虽然不至于把林夫人偷摸藏起来,但她毕竟身份特殊,少露面为宜。
范潆便毛遂自荐道:“我去山庄走一趟吧!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上次见着妹妹,聊得也好。”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林小姐听,看吧,这就是江湖儿女的优势!
结果,范潆吃一顿闭门羹,连山庄的大门都没能踏进去。
“范大小姐代表康府问候舸香主?”山庄弟子眉毛皱得快打结。
她以什么身份代表康府?
未来少奶奶?
这不添乱吗?
山庄守门弟子根本没通报,直接把人轰走。
舸香主还在病中,可听不得这个!
范潆在山门前叫嚣,你知道我是谁吗云云,正好碰见金老前辈和康存礽过来。
“啊,康少侠,金师父!”范潆行礼,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担心妹妹病情,他们不认识我,在这儿刁难呢!”
山庄弟子懒得跟她玩这种心眼,她说刁难那就刁难吧!
刁难又如何?
改天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刁难!
“一起进去吧!”康存礽招呼道。
金老没作回应。她不应该叫他师父的,但她非要这么叫,总不能揍一顿。
山庄弟子自然不会拦金老,毕竟大家这么多年合作愉快。
管家已经等在路口,给足面子,迎上来喊一声:“金兄!”
金老看他眼熟,思索着:“你是……”
“安行山庄的老管家。”他答道。
俩人年纪虽然相差十来岁,但都是老头子,喊一声金兄倒也可以,不见外。然而,凌盷恭恭敬敬喊他:“金老前辈!”
山庄弟子一点儿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样子,好像大家默认管家的江湖地位比庄主更高。
金老坦白地说:“我原是担心舸香主得疫病,一路走来看山庄弟子健朗,倒是我多虑了。”
“有劳前辈挂念,舸儿就是得了风寒。”凌盷说道。
管家朝他们点点头,就是风寒,没骗人。
康存礽却还是不放心,着急问道:“既是风寒,怎么拖这么久?”
按风聆说的时间,至少十天半月。
“病理贵在调理,下猛药恐伤根本。”凌盷缓缓说道,“舸儿年轻,又没什么急事,慢慢养着就好。”
聋子都能听出来凌盷不高兴,康存礽赶紧赔罪。
他是有些心急,可是庄主也不至于这样给他脸色吧!
他不也是因为担心安行舸吗?
金老出声解围,说:“我们既来了,可否见见舸香主?老朽略通医理,也想尽绵薄之力。”
安行舸床前有一块大屏风,金老走到床前为她诊脉,康存礽则在屏风外停住脚步。
范潆想跟着金老进去,却被风聆伸手拦住,这种东西香主肯定不乐见。
安行舸见到金老有点儿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躲在暗处调皮捣蛋无数次,终于被他逮个正着。
她明明是在做好事啊!
“舸香主原来长这般模样啊!”金老笑道。
安行舸拥被坐着,乖巧地傻笑。
金老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一点儿没有要对病人隐瞒的意思。
其实,安行舸心里也清楚,以她的身体状况若是小病早该不药而愈。
这么长时间不见好转,肯定是出问题了。
山庄也清楚这一点,但是苦于找不出病因,所以只能一边积极求医,一边积极乐观。
金老和康存礽一路过来,山庄都看在眼里。若真的不想他们来,一早就会拦回去。
金老不是医者,没有找他求医的道理,但他见多识广,也许真能提供一些线索。
“咳嗽、头疼、无痰,不发汗,间歇性恶寒。”安行舸不等问,自己先把病症说一遍。
确实很像风寒袭肺的症状。
“可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金老问。
“鬼吗?”安行舸反问。
管家笑得发抖,拱手道:“金兄见笑,见笑!”
金老很苦恼,他看出不对劲,但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凌盷清楚这一点,反而宽慰他:“没事的,孩子再养养就行。”
康存礽便成了现场最紧张的人,在屏风外发怒:“明知不是风寒,怎么乱治一通呢?”
虽然隔着屏风,但他这话分明是冲着凌盷。
凌盷左右看一看,没一个顶用的,喊道:“找个能吵架的来,吵赢我收做亲传弟子,反正这个也快死了。”
风聆立刻扒着屏风探头,举手道:“师父收我做内门弟子已是知足,师父不怪我没大没小,我现在就跟康少侠吵架!”
最终还得靠安行舸哄人,她搂着凌盷的脖子,娇声说:“师父等我死后,真的收了风聆吧,他悟性好。”
凌盷觉得一阵伤感,也就顾不得生气。
她就剩一个宝贝徒弟,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安行舸去死。可是,每天哀哀戚戚和干着急又有什么用?
康存礽却在屏风外干着急,这些人怎么尽说一些没用的。
他催促道:“师父既这么说,你倒是认真想一想,可有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康存礽催完安行舸,又催金老:“师父,您也多说两句,是怎样不干净的东西?木头呢,还是石头?抑或是兵器、草药、禽兽昆虫?”
他急得团团转,但是没有踏过屏风半步,多么守礼似的。
晚上,他殷勤地送来宵夜,只让小蓓端进来,把自己留在门外。
安行舸坐在桌前,说:“我没睡呢,你进来吧!”
她没有那么虚弱,还能经常下地走走。
康存礽却还是不肯踏足屋内半步,说对安行舸不好。
迂腐!
“把门打开吧!”安行舸道。
“不用。”康存礽仍然拦着,说,“风大。”
“我没那么娇贵!”安行舸笑道,“你不是来找我说话吗?怎么,看着我说不出口?”
“你不用激我。”康存礽无奈道,“我们就这样说,我知道你耳力好,能听见。”
安行舸大概能猜到康存礽是来道歉,只是他找错对象了。
“你应该去找我师父。”安行舸说,“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跟我师父面前说什么?显得她不会教徒弟似的。”
“我没有!”康存礽着急地否认,撞得门板“啪啪”响。
但是,他仍然没有闯进来,还伸手把两扇门更加闭得严实一些。
“奶奶说认你做妹妹,虽然还没成,但我是真把你当妹妹。”康存礽吐露心声。
安行舸拿着调羹转圈圈,完全没胃口。
谁要当你妹妹!
“我是第一次当兄长,不知道能做什么。想着山庄多、多豪迈,那我就教你知书达理?我不是一定说知书达理好,只是让你多感受一些,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生路。将来既可以选择闯荡江湖,也可以选择做高门命妇。”
康存礽把话说得漂亮,安行舸却连一个字也不信,他就不是那么好人!
“若说没有坏心嘛,那也是不可能。”康存礽终于欠儿兮兮地进入正文。
“什么坏心?”安行舸问道。
康存礽轻咳一声,坦白说:“奶奶喜欢你,肯定会给你张罗婚事。她认识的都是读书人,你乖一些才好介绍。奶奶忙着你的事儿,就没空折腾我。”
“你有病啊!”安行舸骂道。
看她气恼,康存礽似乎挺高兴:“许你们天天拿着画像给我相亲,一个两个往家里带,还不许我反击?再说我还没做什么呢,一个个都来骂我。”
康存礽越说越委屈,道:“你们摆布我的时候,我还不是乐呵呵?我还没给你安排相亲呢!”
“你去安排呀!”安行舸冷冷地说,“明天相亲,后天结婚,我就当是冲喜了!”
门外久久没有声音,但安行舸知道他没有离开。
天上明月皎洁,夜里寒凉,夜宵已经失去温度被安行舸推到一边。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康存礽闷闷不乐,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我才不会有事呢!我这一生还没做过坏事。”安行舸委屈地说。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康存礽被她逗笑,说:“对,小姑奶奶杀人不越货,欺男不霸女。”
安行舸认真想一想,不由得失笑,叹息道:“那行吧,我也算坏事做尽,如今报应来了便受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突然想起一件可以激励安行舸的事儿,“三年前我也得过一场怪病,所有郎中都诊不出来,后来师父带我去找神医。”
她知道啊,整个山庄都知道。
当时给他做暗夜守卫的老人已经羞愧得金盆洗手去玉泉学堂教书。
“你不要灰心。”康存礽说道,“我看师父不会不管你,兴许还会为你去请神医。”
安行舸却没什么信心,所谓神医可遇不可求,她不一定能活着碰到。
神医隐藏行踪并不是不想救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任何人在干坏事之前都会想到先杀神医,否则我杀一个,你救一个,多折腾呀!
因此,神医总是藏得很好。
“我歇下了。”安行舸赶人。
她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爱情没意思,人生也没意思。
安行舸说完并没有走动,康存礽也没有离开。他知道她没歇,她也知道他没走。
“香主!香主!”小蓓突然一阵焦急地喊。
“她怎么了?”康存礽在门外问。
“没事,睡着了。”小蓓回道,“香主总是突然睡着。”
“哦,那你扶她去床上歇着吧!”康存礽轻声说。
他说话声越来越轻,因为意识到,这还用得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