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缓缓推进
安行舸和风聆一路走，经过一排小院，遇到一个暗挂子正在投石问路。
这户人家请了护院，暗挂子和护院便隔着院墙打招呼。他们说一些江湖上的黑话，约好明天在附近一起喝茶。
安行舸轻声笑道：“这才是懂事的飞贼嘛！周通个傻子，什么人都敢保。”
“就是，周通欠教训。”风聆咕哝着说，“康存礽爱做烂好人，迟早也是要栽。”
他知道香主不喜欢别人说康存礽坏话，所以声音越来越小，含含糊糊。
安行舸只当没听见，问正事儿：“舞娘那边打探得怎么样？”
风聆立刻快活起来，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怎样机智过人，抓了几个好问话的。
风聆骄傲道：“我看人可准了！”
安行舸淡淡地说：“你再不好好回话，就不让你跟着我。”
那不行，跟着安行舸是最有前途的，风聆一秒变老实。
按风聆的说法，半年前有人使出一招“风扬沙”，把一个江湖上著名的神医打成残废。风扬沙是康大侠的成名绝技，所以大家都认为康存礽已经开始修炼家传武功。
“哪个神医？”
“万山。”
“那算什么神医？大骗子！”安行舸骂完才发现不对劲，万山好像是被她废的。
那一场战斗中，她用“风扬沙”了吗？
好像
可能
用了一招？
风聆小心翼翼地看着安行舸的表情，他知道万山是被香主收拾的。
安行舸无论跟谁打架，回到山庄后都会报备一声。毕竟江湖人谁还没个朋友，万一有不长眼的来寻仇，知会一声好让山庄各处防着点儿。
安行舸嫌弃地说：“我又没藏着掖着，万山能认不出我？有本事找安行山庄报仇呀，扯什么风扬沙？”
风聆小小年纪，却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可能会晚一点儿说出香主这条线索，然后引得康存礽来山庄索要秘籍。”
“那有什么？”安行舸仍然不在乎，“秘籍在山庄，康老夫人知道，康存礽师父也知道。”
“可是，秘籍被香主偷学，这可没人知道。”风聆偷笑。
“我学了吗？”安行舸反问。
“没学？”
“当然没有！”安行舸理直气壮地说，“万山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秘籍在山庄这个消息，打不过我呢，就挑逗康存礽帮他闹一闹山庄，如此也就解气。”
“明白！”风聆响亮地应一声，真的拿出纸笔记下来。
他好学嘛，随时做笔记。
“小丫头和舞娘都跟风扬盟没关系吗？”安行舸再确认一遍。
“目前看不出来有联系，但不排除风扬盟花钱找人做事。”风聆说。
安行舸忍不住捏一捏风聆的小脸蛋：“真是聪明又能干，都不舍得送你去学堂了。”
风聆感动地想哭，说：“谢谢香主，不是香主鼓励，我都不想学武了。庄主总说我资质差，不肯教。”
她大笑：“师父看人比我准。”
夸一顿贬一顿把小孩儿说得无奈。
安行舸想着既然最近找上康存礽的麻烦跟她有关系，她就不好意思再提不做他的暗夜守卫的事儿。安行舸不提，凌盷自然不会主动说，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等到这个月初十，安行舸仍然按时回到康存礽身边。通常她会跟秦师兄联合出任务两天，这段时间方便秦师兄跟她交代最新状况，如此，更能保证康存礽的安全。
秦师兄没看出少女心事，絮絮叨叨地述说近况：“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舞娘用尽百般手段，而康存礽一心维护小丫头，两个女人闹剧一场。”
这是大事。
他真喜欢小丫头！
秦师兄继续说：“别看小丫头呆呆傻傻，倒真是能让康存礽死心塌地。为了安抚小丫头，婚事好像又加快一些，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个月吧！我听康老夫人的意思，既然已有夫妻之实便趁早娶过门，别是等孩子都有了。到时候出生时间对不上，让人说闲话。”
安行舸从来没觉得秦师兄说话声音这么难听，好烦啊！
她忍不住打断道：“你是不是也想娶亲？回头我同管家说，给你配一个。”
秦蒙蒙后知后觉地住嘴，他以为小女孩会高兴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儿才多说一点儿讨她欢心。果然，安行舸不是普通女孩，这是将来要做安行山庄庄主的。
这么想着，秦蒙蒙被她揶揄一下非但不恼，反而还挺高兴。
过了两天，秦蒙蒙结束任务回去时，凌盷问安行舸状态如何。
秦蒙蒙回道：“舸香主行事妥当，为人稳重。”
凌盷觉得这评价奇怪，但也放心了一些。安行舸喜欢康存礽应该只是一时兴起，无伤大雅。
康老夫人已经来信，邀请凌盷作为长辈出席婚礼。
“你对康家也熟，备礼的事儿便由你去督办。”凌盷说道。
秦蒙蒙忍不住笑起来，说：“我还没娶亲呢，倒先为别人娶亲的事儿操心起来。”
“我不管你们成婚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凌盷低垂双目，有点儿伤神，“这事儿呀！我自己还没参透。”
“庄主，我求娶舸香主可好？”秦蒙蒙试探着问。
凌盷看他一眼，倒是不生气，只是说：“舸儿的婚事，我也不管。”
秦蒙蒙原只是试探，没想到凌盷真的松口。他瞬间觉得这事儿可以落到实处，安行舸活泼漂亮能力强，又是未来庄主，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妻子！
秦蒙蒙认真说道：“那我可要努力了！”
凌盷点点头，又说：“但是，我知道舸儿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
不喜欢。
不喜。
秦蒙蒙叹一口气，没问庄主怎么会知道。这不很明显吗？他自己也知道。
再过两天便是十五，康存礽这对准夫妻当然要好好浪漫一番。
康存礽从小就有自己的独立院落，不与康老夫人同住，这是为了金师父传功时方便。康存礽院子大仆人少，如此好让金师父能够清净，他老人家并不喜欢奴仆成群。
金师父也是一个受康大侠托孤而不得不守护康存礽十几年的小可怜。
现在这个院子里已经挂满红绸、遍贴双喜，小丫头站在这一片红色的海洋中开心地蹦蹦跳跳。秦师兄说得不对，小丫头不是呆呆傻傻，人家这叫清纯惹人垂怜！
小丫头说：“想到下个月就是大婚，我好开心啊！康少侠，我怎么这么幸运，竟然能够遇见你。我祝你此生顺遂，万福金安，嗯……还有得遇良配！”
康存礽看起来也很高兴，温柔地回一句：“你也是，得遇良配。”
好肉麻！都在变着法儿夸自己！
安行舸不想听，可是职责所在，真是煎熬。
他们在花前月下对饮，小丫头喝得醉蒙蒙，康存礽倒是一直很清醒。
可能是酒量好吧！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来回话：“金老爷子说成婚无关练功，他就不来了。少爷要不要再去一封信？”
康存礽觉得意外，问一句：“师父现在何处？”
“去了塞外。”
康存礽算一算时间：“罢了，真把师父请来，他老人家还得为这点儿事几天不合眼地着急赶路。”
安行舸在内心暗骂，为你十几夜不合眼的人在这儿呢！
风聆说得对，康存礽该谢的地方可多了。
明月渐渐偏西，小丫头终于喝趴下。康存礽温柔地替她拉拢披风，然后打横抱着回房。
这一幕真刺眼，不过也好，晚上不会再有怪响。
因为成婚的事儿，康存礽身边更加暗流涌动，但目前没有人出手，似乎都等着憋个大招。
安行舸结束任务的时候觉得不放心，便跟康老夫人说：“婚事诸多繁杂，让山庄的人来帮忙吧！”
她挑了好些精兵强将过来。
如今，康存礽只偶尔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康大侠的影响力仍在，因此许多没收到请柬的人也主动前来观礼。
清心山的和尚也来了，康老夫人隆重相迎。
和尚不知是不礼貌，还是不通人情，直白道：“没想到康少侠能平安长大娶亲，真是难得。”
老夫人这么淡定的人也被他说得无语，就不能盼人点儿好？
“承蒙江湖各路朋友垂爱。”老夫人客气地回应。
消息很快传到安行舸耳朵里，她便把这个和尚记下来。
回头找他错处，让他出丑。
康存礽根本不懂报复的爽快，这事儿还得她来。
这个小地方从来没有涌入这么多江湖侠客，当地官府不由得紧张起来，有些爱凑热闹的宵小也跟过来。
婚礼前两天官府找到安行山庄打听，是否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
毕竟，这一带也就安行山庄实力最强，最知江湖事。
当年康老夫人避居此处，就是想着不让凌盷两地奔波，以免太过劳累。
官府这次派来交涉的人是邢捕快，他早年有一些江湖游历，比较懂江湖规矩。
安行舸刚走到厅门前，他就拱手相迎，恭恭敬敬喊一声：“舸香主！”
他没有因为安行舸年轻而小看她，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官，安行舸是民，从而显得傲慢。同时，他还大大方方的，不会显得巴结谄媚。
安行舸想着，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么个人才。他要是有一天不在官府做事，倒是可以考虑吸纳过来。
“师父吃多了不舒服，邢捕快有什么事便同我说吧！”安行舸笑道。
她真是连扯谎都懒，反正邢捕快不介意，这样沟通倒显得坦诚。
邢捕快轻轻笑，心里也是十分明白，庄主大概是不愿意搭理他。
“康少侠成婚当日，可会有仇家上门？”邢捕快直奔主题。
大家都了解，武林中的大喜之日向来是案情高发日。
“有啊！”安行舸爽朗地说，“我要上门破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