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跳
酒吧名叫“薄雾”,门脸儿非常不起眼,属于路人经过基本上很容易就忽略了的那种,不过当边盛简和陆深推门而进的时候扑面而来就是一阵巨大的音浪,和海啸似的扯着耳膜。
“我--操。”边盛简忍不住骂了一句,扭头试图和陆深交流的时候基本上只能靠口型:“受得了吗?”
“还行。”陆深用手捂了捂耳朵,努力提高着自己的音量:“你确定这儿是酒吧!”
边盛简皱了皱眉没说话,这家酒吧的老板也是随性,店内没有舞池,就只有一个木头搭起来的简易舞台,周边围着的才是吧台和座位,这会儿正有四人一身朋克的行头在台上随着音调扯着嗓子,主唱尤其卖力,又唱又跳的看着都快把脖子给拧飞出去了--
“三哥!”边盛简听到有人卖力地吼了一声,有些艰难地才在狂放乱甩的灯光中看见李飞和谭铭占了离舞台较近的一桌,正使劲朝他挥着手:“这儿!”
“走。”边盛简拽住陆深一只胳膊穿过人群,同时对着他的耳朵喊了一嗓子:“这儿太燥了,受不了就说!”
陆深的脸在忽闪着的五色灯光中都有些模糊不清,但他还是捏了捏边盛简的手作为回应:“没事。”
“挺嗨的。”李飞递了支黑啤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盯着舞台:“就是配合的差点儿这个贝斯手不太行啊。”
“嗯。”边盛简仰头灌了一口酒,感觉迎面而来的音浪都快把玻璃瓶儿给震碎了:“操这么猛。”
一首曲子结束后那支疯人乐队就收拾收拾准备下台,其中的乐队主唱临走前往台下扫了一眼就和边盛简对上了眼,接着就莫名递了个挑衅的眼神,手指也跟着往下一竖--
“我操,那人啥意思?”谭铭第一个跳了起来,很不满地盯着那人:“有病?”
边盛简眯缝着眼睛和他对视着,那人留着一头中长发,而且经过刚刚那一通甩已经变得凌乱,还有几缕随着汗水黏在了下颚上,除去眼神不怎么友好以外,五官看起来倒是野性又漂亮。
虽然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边盛简还是对他略微一点头,视线重新回到了台面上。
这家酒吧虽说是举办乐队比赛,但真正上台的其实也没几支队伍,除去边盛简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比较豪放的那四人外,其他几个上台的一看就是些不入流的,甚至有些人连吉他都弹不太利索,光凭嗓子在那吊着,边盛简凑近了听都感觉耳朵快要流产。
“要不走吧,没什么意思。”他喝了口酒转头说。
虽然这家店的老板可能是想凭借这种气氛招揽顾客,但因为这种低水平表演根本就无法牵动人心,除了他们这桌以外的绝大部分人都缩在了后面的卡座里,偶尔才抬头望一眼这边,都显得兴致缺缺。
“走吧走吧。”谭铭一伸懒腰站起来,顺手掏了掏耳朵:“唱的都啥玩意儿”
“嘿。”边盛简突然感觉肩膀被人弹了一下,扭过头正对上一张微笑着的脸:“哥们儿,认识一下?”
是那个乐队的主唱。边盛简皱了皱眉。
“我叫仇究。”那人对边盛简伸出了手,“你也是玩摇滚的?”
“嗯。”边盛简盯着他套了有四五个夸张戒指的修长指节看了一会,才勉强与他虚虚一握:“偶尔。”
“喂,你刚什么意思啊?”谭铭想起了刚刚下台前的那一幕,有些不爽地抓着仇究的肩膀一扳:“找事儿?”
“我找他,又不是找你。”仇究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冰冷:“松手。”
边盛简不用猜也能知道刚刚仇究盯向他的目光代表了什么,那种充斥着欲望和赤|裸裸暗示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都藏不住,不过虽然仇究长得还不错,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看着太狠,也太野,估计在床上玩的也很花。
“不好意思。”边盛简说,“我对你没兴趣。”
“哦?”仇究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眼底的玩味一闪而过:“没关系,就当认识一下,你还在念书吧?哪个学校的?”
李飞和谭铭同时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了仇究的真正目的,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关你屁事。”边盛简也盯着他,两人的身高虽然差不多,气质却相去甚远,仇究站在他面前都显得弱了三分。
“你要不要也上去试试?”仇究突然笑了,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就当玩玩。”
“没带吉他。”边盛简耸了耸肩。
“我的借你。”仇究说着拍了拍手里的琴包,“来都来了,既然都是玩滚的,唱一曲不过分吧?”
边盛简还没说话,谭铭就先怒了,他上前一步就挡在了边盛简面前:“你他妈算老几啊?你让我们唱就唱,当我们他妈出来卖艺的啊!”
“别老是他妈他妈的。”仇究皱了皱眉,视线仍是盯着边盛简:“来不来?让我看看你本事。”
“好啊。”边盛简伸手勾过了他的琴包,“铭儿别动气,就当玩玩。”
“可惜平平不在。”李飞脸上的表情倒是挺平静,语气却也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唱什么?”
“你说呢?”边盛简挑了挑眉。
等台上最后一支半吊子乐队下台后,边盛简打开了仇究的琴包,调了几个音之后倒是还挺满意。
之所以答应他上台玩玩,也是这段时间来的压抑情绪所致,所以边盛简一直以来都想找到一个抒发口,加上刚刚仇究下台前那个挑衅的眼神,几乎在一瞬间就勾起了他的胜负欲--
等着看吧,渣渣。
陆深回到了桌边坐着,手撑着下巴眼也不眨地盯住了台上的人。
刚刚他看着仇究和边盛简对话的时候没有上前,心里却翻滚起了一阵不知名的情绪,连带胸口都有些发烫。
这是怎么了。
仇究去和酒吧那边的人沟通过后台下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了边盛简低头在琴弦上弹响了第一个音。
陆深莫名屏住了呼吸。
“iwillbeback。”边盛简略微有些低哑的嗓音在台上扩散开来,接着就是几秒的寂静。
“heybabypullthetrigger!”
一串极具冲击力的鼓点随着这声呐喊响起,谭铭边击打着边配合地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陆深举在半空的手就此定格,他盯着台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的边盛简,沉寂许久的心一瞬间感受到了震撼--
这大概是边盛简自己写的曲子,属于中英混合的摇滚风,曲风狂野而又包含着一丝他说不上来的情调,总之当边盛简的手指滑过琴弦的一瞬间,整个人身上的血液都像是被瞬间点燃,眼神清澈而熠熠生辉,像是发着光。
“我们站在时光交汇的分叉路口,在盲目而又理所当然中选择”边盛简唱道,手突然往下一挥,接着爆发了一阵更有冲击力的低吼:“滚蛋吧那些不切实际的梦,那并不是你盼望的人生!”
此情此景。陆深看着边盛简挥舞在空中有力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声低吼,一瞬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释放,再噼里啪啦地在空中炸裂开来,他忍不住微微支起身子看着边盛简脸上的表情,却怎么也有些看不清。
就在那些口哨声和尖叫下,在狂放不羁的歌声里,边盛简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团光,融化在了周边密集而又狂乱的鼓点中。
就好像他生来就应该是在舞台上。
陆深顿了一下,缓缓把手放到了胸口,过快的心跳让他有些微微眩晕。
明明没有喝酒啊。
台下的氛围即刻被点燃,原先缩着的人也像潮水一般向台边涌了过来,不少人还兴奋地跟着蹦了起来,口里发着怪叫,但更多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边盛简身上,其中也包括了仇究。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边盛简洒脱的身影,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般舔了舔唇角。
等到一曲结束后边盛简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但整个人却无比爽快,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么酣畅淋漓地唱完过一首歌,上一次基本上都可以追溯到他高一的时候了。
“给,你的琴。”边盛简把琴包塞到了仇究怀里,同时一挑眉:“帮你调了几个音。”
“谢谢。”仇究抬头笑了笑,指节往下却捏住了边盛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唱的不错啊。”
“过奖。”边盛简皮笑肉不笑地对上他的眼睛:“松手。”
“我对你很有兴趣。”仇究没应声,却开始缓慢而暧昧地摩挲起他的指尖:“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不了,”边盛简微笑道,“你太脏了。”
“什么?”仇究神情一僵。
“你应该和很多人玩过了吧,”边盛简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太脏了,我看不上。”
仇究松开了他的手,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你叫什么名字?”
“你都想和我上床了,这会儿才想着问名字?”边盛简的笑容很冷,“我叫你爸爸,傻逼。”
“是,”仇究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语气低而魅惑:“我就是想和你上床,还想狠狠操|你。”
“我操|你祖宗二十八代。”边盛简说着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周边,刚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李飞和谭铭就和他挤散了,这会儿和仇究身处的位置又恰好是个没什么人注意的小角落,虽然要是有人要是想对他做点儿什么的话自己也有底气打得他满地找牙,但是仇究这人不太一样,他是属于那种表面看着打不过,背地多狠的阴招都能使出来的那种。
边盛简也是刚从舞台上下来脑子兴奋得有些不太清醒,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哪个不慎就着了这人的道:“滚。”
“和我玩一晚上就放过你,”仇究说着把手伸到了兜里,语气有些戏谑:“怎么样?”
边盛简盯着他揣在兜里的手还没有说话,身后就突然传来一声喊:“三哥。”
边盛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但看见陆深的一瞬间又皱了皱眉:“你”
陆深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过来。”
“你朋友?”仇究勾了勾嘴角,看向陆深:“不好意思,我找他有点事儿,你有多远滚多远。”
陆深根本没看他,伸手抓住了边盛简的手腕,声音很低:“我们走。”
“我说了让你滚!”仇究瞬间怒了,终于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一支装着粉末的透明管。
边盛简警惕地盯着那管粉末:“那是什么?”
“让你能听话的东西,”仇究笑了笑,“只要一点点”
后半句他突然没有说下去,拿着管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你要是敢动他,我就杀了你。”陆深盯着他。
仇究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和陆深对视的一瞬间就说不了话了,整个人也像是被凝固般动弹不得,同时还有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手脚麻痹得都快要失去知觉。
陌生的恐慌感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边盛简见仇究脸色有些古怪,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陆深,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试着握了一下他的手发现也是冰冷的:“你怎么了?”
陆深没有回应,仍是死死盯着仇究。
“呃”仇究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细哼。
边盛简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劲,也顾不上陆深刚刚那句威胁的话带给他的瞬间心跳,上前就想查看仇究怪异的情况,却被陆深一把拽住了胳膊:“别过去。”
“怎么了?”边盛简又看了一眼仇究,却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蹲到了地上,正满头大汗地用手使劲揪着头发,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嘴里还吃力地发着吸气的声音,似乎被无形扼住了脖子般快要窒息。
“陆深!”边盛简终于急了,吼了一声:“他怎么了!”
话音刚落,边盛简头顶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裂声,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有玻璃碎片跟着掉了下来,纷纷扬扬全部砸在了仇究的身体上。
边盛简震惊地看着头顶那一盏破碎熄灭的装饰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边蹲在地上的仇究在玻璃砸在身上的一瞬间才终于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咳!”
“走。”陆深拽了一把他的手。
因为爆炸声吸引了一大批人的注意力,所以边盛简被迫跟着陆深挤出人群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但是更让他有些惊魂未定的是:刚刚那玩意儿是怎么碎的?
“陆深!”边盛简终于甩开了他的手,这会儿再看他的脸色终于比之前缓解了一点:“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自找的。”陆深的声音有些发闷,同时用手扶住了他的肩:“他碰你了吗?”
“他碰碰个屁啊!”边盛简抹了一把惊出来的冷汗:“他就是个傻逼。”
“那就好。”陆深用力舒了一口气。
边盛简的脑子一时间有些混乱,刚刚那种场面回想起来怎么都有些让他难以置信,特别是现在再对上陆深那张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脸时,那种异样感就显得尤其强烈。
他突然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