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升温
节后的日子总是漫长而无聊。
这是边盛简趴在桌上打的第13个哈欠,腮帮子发酸,连下巴都快打脱臼了。
没劲儿。
教室里的风扇呼呼转着,课堂的氛围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剩下老谭一个人不知疲倦地在讲台上唱着独角戏。
边盛简也不知道四班这群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明明下课了一个两个玩的还是挺疯的,一到上课就和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不是低头瞪着书就是一脸呆滞地瞪着黑板,这种着了魔一样的状态看着都有点儿吓人。
非常没劲儿。
边盛简叹了一口气。
距离一号还有九天。
靠,这可怎么熬?
边盛简一边撑着眼皮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板书上,虽然自己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至于是那种来混日子一点不学的。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老谭在讲台上念着,边盛简慢吞吞地跟着在书上一行行地扫了过去,顺手在边上做两个标注或者笔记。
“好下面这句苏轼怎么说的呢?啊他说了,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那么这里就可以知道水与月之间的关系了吧?那么就是这个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啊其中这个斯代指的就是江水,那么逝者如斯就是”
边盛简一边听着,手中的笔渐渐开始打滑,从原本的一笔一划逐渐变得凌乱,到最后完全辨别不出写的内容是什么,全是笔尖戳在纸上晕染开的一大团墨迹。
我靠好困
边盛简艰难地睁着眼睛,在标题旁龙飞凤舞地连写了五个困字,却还是抵挡不住这催眠一般的授课氛围,仿佛只要一停笔他就会在下一秒钟失去意识。
“好下面这句说到”老谭正准备在ppt上把重点圈出来,忽地就转过了头望向后排--
“我操。”边盛简在脑门儿磕到桌上的瞬间就醒了过来,但这一下冲击的力道不小,基本上全班都听到了他那一记挺响亮的撞击声。
精彩!
边盛简有些尴尬,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能在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马上摆出一副“是哪个傻逼睡着了”的表情跟着旁人一起左顾右盼着。
陆深忍不住笑出了声。
“三哥,挺能装啊?”他压着嗓子冲边盛简喊了一声。
边盛简脸绷得很紧,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陆深一眼:“闭嘴。”
陆深低头无声地又冲着书笑了好一会,笑完之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傻蛋儿。
“你骂谁呢?”边盛简盯着过道上站着的一男的,本来想着一下课就冲回宿舍补觉,结果和一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很清晰地听到了一句小声的操|你妈。
“我没骂你啊。”那人立马开始装傻,边盛简却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自开学之后就一直明里暗里一直对他有表现敌意的人,就上回在教室里啃韭菜盒子的那个,名字好像是叫
“马啸是吧?”边盛简皱了皱眉。
“马”那人马上怒了:“是马敬!啸你大爷啊!”
“哦,啸大爷。”边盛简眯缝了一下眼睛,“你刚骂我什么来着?”
马敬这种又怂又爱来找事儿的类型边盛简一般都懒得理,但是他今天一天气儿都不怎么顺,加上那句脏话正好戳在了他较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上,一下子就把他的火给挑起来了。
“你刚刚,骂我什么?”边盛简盯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马敬这人今天可能让炮仗给捻了,脾气莫名其妙的大,还打算和边盛简一杠到底:“我忍你很久了!”
“嗯,说来听听。”边盛简看着他。
“凭什么班上这么多女生都围着你转!”马敬吼了一声,“凭什么!”
边盛简本来的火气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吼没了,反应过来之后还有点儿想笑:“你喜欢谁就去追谁,关我什么事?”
“是!我是有喜欢的人!”马敬瞪着他,众目睽睽下又吼了一嗓子:“可是我看着她上周找你要微信的时候你直接把她给拒了!后来她都哭了你知道么?”
边盛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激动得涨红了脸的马敬一时间没有说出话。
“你是傻逼吗?”边盛简说,“我拒绝她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也不想给她一种我欲拒还迎的感觉让她产生其他的幻想,至于她哭不哭的关我屁事?”
马敬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两道火光:“你说什么?”
“喜欢谁就去追谁,没必要把火往我这儿发,傻逼。”边盛简看了他一眼,“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把脸和头发给洗干净了。”
马敬摸了摸脸上的青春痘和泛油的头发,一瞬间更愤怒了:“我操|你妈的边盛简!你他妈不就是有钱吗?凭什么这么贬低我!”
边盛简没说话,猛地往前一步干脆利落地一拳砸到了他肚子上,趁着马敬吃痛弯下腰的时候又揪着他的领子强迫他把脸给仰了起来,声音近乎冰冷:“别骂我妈,孬种。”
马敬大概是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拳给砸懵了,疼得脸都有点儿犯抽抽,但是当边盛简松手时他还是口齿不清地狠狠骂了一句:“我就操了你妈的怎么着吧!”
边盛简脑子里理智的那条线瞬间绷断,他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就冲马敬砸了过去,吼了一声:“我叫你丫闭嘴!”
“哎哎哎!”旁边原本战战兢兢围着吃瓜的群众顿时有几个坐不住了,虽然教室不是铁椅子,但这一下真要砸人身上也得砸出问题的,几个上次和边盛简吃过饭的男生愣了一下纷纷往前冲:“盛简!你冷静一点!”
马敬被这迎面而来的阴影都吓傻了,椅子都要砸脸上了居然还不知道往旁边躲一躲。
关键时刻有一人及时伸出伸手拽住了一条椅子腿,硬是中断了这场闹剧:“三哥,你冷静一点。”
“撒手。”边盛简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和陆深对拽了两下居然没拽动,心中的火霎时烧得更旺盛了:“我让你撒手!”
陆深没动,看向他的表情很沉稳:“先把椅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关你屁事。”边盛简或许是真的怒了,手上猛地一使劲就拉着椅背往上一扬。陆深这一下终于没有拉住,整个人赶紧跟着往后一躲才没让椅子腿儿顺势戳到自己脸上。
不过很不巧,因为四中的椅子年代有些久远,边缘总有些毛毛角角的木刺儿,手不小心摸到都会给划一道口子。而那把椅子在半空扬起的时候正好就有一条凸起的木刺正对着陆深的脸,狠狠在他眉骨上方擦了一下。
几秒之后,就有血滴到了地上。
边盛简一下子愣住了,原本的怒火也散了,他僵了一下赶紧把椅子往地上砰地一掷就上前几步:“操,你没事吧?”
“没事。”陆深抬手在脸上捂了一下,放下来的时候沾了小半个手掌的血:“应该没事吧。”
“操,我不是故意的。”边盛简看着陆深眉骨上方那个被划开的口子,虽然不长,但是看着挺吓人,还有源源不断的血从伤口处滑落,差点都流进了眼睛里:“跟我去医务室!”
陆深用手捂着伤口点了点头,边盛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都有点儿抖,连地上的血都没有低头看一眼,他拽过陆深的一条胳膊,边对在一旁已经吓傻了的马敬指了指:“我告诉你,这次有人替你挡着,下一次再来惹我,我就把你拖到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套麻袋打断你的腿。”
“走。”边盛简伸手在陆深背上拍了拍:“我真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真没事。”陆深用递过来的纸巾压着伤口,笑了笑:“我就怕你这一下直接抡人脸上了,那可真够呛的。”
“他先来找抽的。”边盛简哼了一声又扭头盯着陆深的脸:“我操这以后该不会留疤吧?”
“啊。”陆深刚放下手,几秒之后又有血涌了出来。
“堵着。”边盛简眼疾手快地拽过他的手覆了上去。
“如果留疤,那我是不是就破相了?”陆深说。
“应该不会吧。”边盛简咬了咬牙,“都怪马敬那个傻逼,回头我再收拾他。”
“算了吧三哥,”陆深一边摁着伤口,边在边盛简肩上按了几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边盛简没说话,带陆深到了校医室之后有点儿紧张地盯着校医脸上的表情:“姐,这个伤口不会留疤吧?”
校医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对这声姐的称呼显得非常满意,她拿掉陆深伤口上的纸巾看了一眼,好半天才说:“还好,幸好伤口不是很深,我先给你止血吧。”
“会不会留疤啊?”边盛简仍是紧张地追问,“要打破伤风吗?”
“这个程度不会留疤的,”校医看了他一眼,“你不要那么紧张,先坐下吧。”
“哦。”边盛简应了一声,仍是盯着在陆深脸上来回擦拭的棉签说:“这个伤口是不是不能碰水啊?”
“尽量不要。”校医说着拿起瓶装的酒精,“闭眼,可能会有点儿疼。”
“嗯。”陆深乖乖闭上了眼,在酒精接触到伤口的时候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嘴里轻轻嘶了一声。
“疼吗?”边盛简马上说。
“不疼。”陆深闭着眼睛说。
“不疼个屁,我又不是没消过毒。”边盛简站了起来,“这儿就没有那种温和点的酒精吗?就是喷上去不疼的那种。”
“这位同学,”校医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带他上外面的医院看,我这里只能给他先做简单的包扎,没你那么多要求。”
“好吧。”边盛简又看了一眼覆盖到陆深伤口上的纱布,好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谢谢姐。”
“不客气。”校医叹了一口气,“可以了,你带他回去吧,这几天尽量不要沾水,很快就好了。”
出了校医室门口,边盛简忍不住一直盯着陆深贴着的那块纱布看:“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陆深说,“三哥你,以前是不是没有受过伤啊?”
“放屁没受过,”边盛简皱着眉,“以前我背上还被人砸开过两道口子,缝了起码得有七八针。”
“那我这种伤口应该不算什么吧?”陆深扭头看着他,“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边盛简一时间有些语塞,“因为你是误伤。”
“是吗。”陆深笑了笑,用手勾住了他的肩膀,“谢谢你心疼我,我之前还以为自己死大街上都没人知道呢。”
“什么死大街上。”边盛简有些不爽,“跟着我,呸呸呸。”
“呸呸呸。”陆深笑着呸了三声。
“你爸妈真就不管你吗?”边盛简顿了好一会才开口,“就这么一直不回家?”
“嗯,很少,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陆深低头盯着脚尖,“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看到我,现在我都破相了他们可能就更不愿意管了”
“什么破相,”边盛简马上打断他,“人医生不都说了不沾水几天就好了吗。”
“啊,那就好。”陆深点了点头。
边盛简没有再说话,一边走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同时后知后觉地对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不理解。
是啊,明明就是个小伤口,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
“三哥,”陆深目视着前方,“为什么你刚刚要和马敬动手?”
“他嘴贱。”边盛简脑子里闪过那张油腻的脸就有点冒火。
“是因为你妈吗?”陆深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两下。
“嗯。”边盛简沉默了一会才应道,“我不允许任何人说她。”
后面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边盛简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没关系,人总要往前走的。”陆深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她一直都有在看着你呢。”
边盛简没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安慰,让他心头一暖。
“不过要是我真的破相了怎么办?”陆深收回手又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有些苦恼的样子。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边盛简叹了口气。
“对我负责啊。”陆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他,“万一以后我没人要了怎么办。”
“你特么”边盛简咬了咬牙,“要点脸行不行?”
“要你行吗?”陆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