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心月亮
睡不着。
边盛简在挨个给李飞谭铭萧力平他们几个打了电话并且宣告无人接听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靠在床头轻轻骂了一句：“操。”
空气中有点儿凉飕飕的，不知道是不是降温了。
边盛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24度。
行，那就是吓的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蜷缩了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双目有些无神地瞪着窗外一片漆黑，此时此刻除了害怕，还有对自从来了这个学校之后麻烦就没停过的迷茫。
至于鬼压床大概可以归类为他经历的第一个灵异事件。
边盛简闭了闭眼睛。他不想关灯，但是神经猛地绷紧又放松之后来袭的睡意他挡也挡不住，就以这么一个靠在床头的姿势一觉睡到了天亮，以至于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是迷糊的。
第二阵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就清醒了，坐床上愣了一会后龇牙咧嘴地抻了抻腿和胳膊--以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睡了几个小时，他现在浑身上下麻得都快拧不过劲儿来了。
“哥，起床了。”陆深在门外喊。
“知道了。”边盛简揉着胳膊回了一句，跳下床的时候因为睡眠不足脑袋还有些发胀，同时他迈向阳台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回到床边弯下腰冲床底看着：
不是梦，确实有一张符咒贴在他床板的角落，上面的鲜红已经变成了褐色，看着倒是没那么瘆人了，但一想到这上面满满都是陆深的血边盛简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还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这个真的没问题？”正当他把脖子使劲儿往床底伸着想要更清楚地看清那张符，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推门声，还有陆深带着惊讶的嗓音：“三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边盛简听见这声赶紧就往外撤，但不巧这一下脑袋抬早了，结结实实就撞到了床沿儿上发出一声动静不小的“砰”，听着就疼。
“操”边盛简本来就没睡好，又狠狠撞了这一下之后差点儿没两眼发黑地就扎地上，扶着头好半天才咬牙爬了起来。
“没事吧？”陆深看见他撞脑袋之后就迅速冲了上来，但能听出他声音很明显地在憋着笑：“撞哪儿了？”
“没事。”边盛简缓过这一下之后不仅尴尬，还有点儿提不起劲的郁闷：“几点了？”
“六点四十。”陆深看了一眼时间，“快点儿的话还来得及下楼吃个早饭。”
“嗯。”边盛简摸着脑袋去阳台洗漱，瞥见镜子里那一抹苍白时他都有点儿没眼看了，随便往脸上泼了两把水又把牙刷了才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陆深一脸好奇地站在他的书架前，手里捧着本册子，时不时还低头翻两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干什么？”边盛简冲了过去迅速把那本册子夺了过来：“我让你乱翻我东西了吗！”
“这你自己写的歌吗？”陆深笑了笑，指着被涂满了凌乱记号的其中一页乐谱说：“之前就有听你在宿舍弹唱来着。”
“随便玩玩而已。”边盛简皱了皱眉，“别乱翻我东西。”
“是么。”陆深的目光从书架上那一排关于音乐理论和声之类的书上滑过：“不过我看你应该挺有天赋的，当初选科的时候怎么不报艺术班？”
“要你管。”边盛简啪地一下合上乐谱塞回了书架里，“下楼吃饭。”
他不想说，当初分科的时候也是和边建华大吵了一架乃至于差点动手，最后也还是以选了文科为惨淡结尾。不过按照那人的想法来说，他既然还在上高中就老老实实地学点儿文化知识，要真是想往音乐这条路上发展那就送他出国去专门的音乐学院深造，这样回来了还能凭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
但是说到出国
边盛简夹着个饺子半天了也没往嘴里送，心神有些不定：
不管以后去哪儿，也总比呆在这个鬼校里要强吧？
“想什么呢？”陆深非常顺其自然地把那个悬空了半天的饺子夹过来吃了，“抓紧点时间，一会儿又迟到了。”
“你特么”边盛简反应过来之后瞪着他，又指了指桌上：“这他妈那么多你不吃，就非得抢我的？”
“我喜欢。”陆深勾了勾嘴角。
边盛简懒得理他，迅速把桌上的早点都吃了才抬头说了一句：“你这脸色，昨晚也没睡好吧？”
“啊。”陆深点了点头，“也还好。”
边盛简看着陆深那明显苍白了不少的脸色，又想起昨晚他咬破自己指尖往纸上涂画的样子，忍不住就往他右手食指上瞥了好几眼：“你那手没事吧？会不会感染？”
“没事，小伤口，而且消过毒了。”陆深笑了笑，“走吧。”
“你那个什么当神婆的奶，”边盛简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她还教了你什么？那些驱鬼之类的”
“你想学啊？”陆深挑了挑眉，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去。
“什么？”边盛简皱了皱眉还是把头探了过去。
“我们家的这些小玩意儿呢，”陆深的声音很低，还带着点儿哑，合着浅浅的呼吸扑到边盛简耳边时显得有些性感：“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而且我奶临终前就嘱咐过我，如果以后我要把这些东西往外传，要么就传给她未来孙子如果实在没有孙子，破例传给儿媳妇也不是不行。”
“什么意思？”边盛简的耳廓莫名有些发麻，伸手揉了几下。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学，”陆深说着在他肩上轻轻抓了一下，“就嫁给我。”
“我操！”边盛简瞪了他好几秒才把肩上的手掀了下去：“陆深你他妈脑子吃狗屎了吧？”
陆深笑得差点儿没呛着，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文明点儿，这刚吃完饭呢。”
“这他妈我的杯子！”边盛简把水壶抢了回来，当着陆深的面就用纸在杯口狠狠擦了几下：“陆深我发现你这人是真不要脸啊，合着城墙都他妈没你脸皮厚吧？”
“哎，你这就有点儿伤自尊了啊。”陆深托腮看着他的动作，“我口水又没有毒。”
“说不定有呢。”边盛简瞪了他一眼。
“你又没尝过。”陆深挑了挑眉。
“你，”边盛简指了指外面：“出去，咱俩现在就打一架。”
“之前不是打过么。”陆深笑着站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赶紧走吧，这个点儿真要迟到了。”
一路上边盛简好几次有一脚把陆深踢到草丛里再乱刀砍死了分尸的想法，不过刚到教学楼下预备铃就响了，他也只能先一阵风似的卷上楼再猫着腰跑回座位坐好，正好就赶上老谭夹着个文件夹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简哥！”周立照例又是趁老谭低头的时候用书挡着脸转了过来：“你昨天没事儿吧？”
“嗯，没事。”现在看来昨天下午和老谭争执那事确实不算什么，边盛简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昨晚的情况，但是一想到周立是走读的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没事，你转过去吧。”
“那行，有事记得和我说啊。”周立又看了他一眼才转了回去。
说实话这种来自身边人的关心还挺让边盛简感动的，毕竟换在以前他们学校别说关心，只要是身边家里稍微没点儿钱的都会被一群人争相嘲讽针对，至于放学后厕所操场大门口轮着堵人的事儿更是家常便饭，这简直都不是校园暴力，而是他们那儿的常态了。而边盛简虽然懒得管也管不过来这些事儿，但长久下来心境上确实会被磨出来一点别的东西，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盛简。”边盛简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才发现老谭捧着本书正看着他：“上课别走神。”
“好的。”边盛简调整了一下坐姿和他对视着，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昨天他对老谭那番威胁的影响，他现在看到老谭脸上的神色有些疲惫和灰败，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的后遗症：“那我们继续上课。”
放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边盛简低头戳开页面，果不其然是昨晚不接电话的那几个操蛋玩意儿发过来的：
--怎么了三哥？昨天大半夜的，有情况？
--寂寞了啊老三，深夜还想找我聊骚。
--哥，昨晚找我什么事？
边盛简揉了揉额角，突然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这几个人解释他在转学来的这短短十几天里就听到的神奇传闻和经历的灵异事件，毕竟隔着段距离，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嘴上没个谱儿的瞎聊，而且他也始终觉得要是人与人之间隔着个屏幕，是没办法准确传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和情绪的。
--没事，昨晚手机让狗叼了，不小心拨出去的。
--操，真有你的。
--666。
边盛简把手机塞回桌洞正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昨晚他躺在床上说不了话也动不了的那会儿，陆深怎么会知道他出事儿了？
寂静的走廊。
踹门也惊醒不了的其他住宿生。
边盛简把这些东西一联想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低头从联系人里翻出那个八尺就发了条信息过去：
--在？
--怎么了？
那边回的倒挺快。
边盛简扭头看了一眼陆深那边。
很好，这个逼正光明正大地捧着个手机在桌上玩，老谭也照样和瞎了一样没有点他的名儿。
真神奇。
--昨晚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儿的？边盛简问。
--你猜。
--什么鬼，不会又是你奶教你那些个什么巫术吧？能探测未来？
--嗯。
陆深趴桌上的肩膀抖动了几下，应该是在笑。
“三哥。”边盛简正皱眉思考这个结论的可能性，边上就有人轻轻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边盛简刚抬起头，自桌角边上又飞过来一张小纸条。
“给你的。”陆深趴桌上笑了笑，“护身符。”
操，这是昨晚他喝的那种符咒！
边盛简看到那一小张黄纸就下意识有些反胃，不过拿过来展开之后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拿人血涂的。
“我不”他皱了皱眉，犹豫再三还是把符叠好了塞进书包的一个角落：“算了，我先收着。”
陆深心情很好地冲他龇了龇牙。
边盛简趴回了桌子上，几乎整节课脑子里飘闪着都是昨晚的事，那个梦，甚至是陆深嘴角的笑容。
烦躁。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他刚想出去透口气儿的时候老谭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而且一看就是冲着他来的。
边盛简只能无奈地继续在座位上坐着，看着老谭走近后扶了扶眼镜有些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开口：“盛简，有空我们聊聊？”
“今天不了吧。”边盛简叹了一口气。
“那”老谭犹豫了一会，“那行，你今天不想聊就算了，但是黄老师那边昨天向我反应了情况，说你逃课了？”
“我，”边盛简在两秒之内就做出了反应，“昨天身体不舒服，没来得及请假。”
“这样啊。”老谭点了点头，“那好，我一会再和他沟通一下。”
“谢谢财总。”边盛简舒了一口气，打心底还是非常感谢老谭能替他挡下一灾，毕竟他也不想和初中时一样没事就被各科老师轮流逮，更何况就逃课这种小事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老谭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欲言又止，但边盛简抢在他开口之前就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老谭只能看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上厕所？”陆深从后面上来搂了一把他的肩，“一块儿？”
“滚。”边盛简甩了甩肩膀，“一块儿比大小么？”
“好呀。”陆深说着就站在他旁边的坑位就要拉开裤链。
“不要脸。”边盛简迅速和他拉开两个坑位的距离，“我怕看多两眼能把你那小鸡儿脖子看折了。”
“你还有这功能呢？”陆深顿了一下保持着姿势看着他。
边盛简没理他，低头迅速而专心地开始尿。
远离神经病。
“边仔。”陆深和他趴在窗户沿一块儿冲外面看着，嘴里这一会哥一会仔的乱叫下来边盛简都几乎要被他喊习惯了，懒懒地应了一声：“怎么了傻逼？”
“傻逼叫谁？”陆深看了他一眼。
“傻逼叫”边盛简两秒之后就迅速反应了过来：“靠，你套路我？”
陆深冲着外面无声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语气突然一转：“认真的，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有事儿你倒是说啊。”边盛简啧了一声。
“以后每个月的15号，”陆深说道：“小心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