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醋
‘随便’,陶苏合品味着这两个字,这便是他对他们婚姻的评价是吗?从前她只以为这世间的恩爱有许多种,有举案齐眉,有相敬如宾,有爱吃醋的娘子和每次都会哄她的相公,也有你对我温柔一分,我便对你温柔十分的伉俪情深,自然也有他们这般冷漠的相公和好脾气的娘子。陶苏合心想,无论如何这世间的千万种爱,她只要求一种便足够了。可这次,杏眸中沁出了涟漪,陶苏合没有再回答,因为她怕一出声,那哽咽便会断送了自己的坚强。
国师听着不对,便道:“啊,丞相今日劳累了罢?与夫人歇息去吧。”
知州也道:“是啊,我已命人去打扫了厢房。”
国师见这人着实像块木头,偷偷绕到知州大人身边道:“啧啧啧,这般不怜香惜玉,你知道吗?想当年陶姑娘大哥喝醉了酒,可是说要将妹妹许给我的,如今倒便宜了这狗官。人家要死要活地跟着他,他还装不知道。”
陶苏合心道,这话倒是真的。大哥喝醉酒的时候,把她许出去了多少次,这也就得亏是他们镇北侯府没人敢惹,要不然呢,她这一身情债还没处躲呢。
裴琰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可耳力极好,听见国师编排他,扭头扔过来一句话:“国师大人与从前的青梅竹马那般情投意合,如今倒是也长了能耐。”
国师本是要来降火的,可裴琰一句话让他脸色铁青,不服气道:“喂,老翻旧账有什么意思?我们要说就说现在嘛。”
他那青梅竹马嫌他清贫,三年前瞒着他,嫁了位富商。这事可没少被同僚们取笑。
可随即国师折扇一收,笑道:“我说,老同年,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小小地吃醋啦?您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不是?干嘛要做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可要小心,陶姑娘可是镇北侯府的小姐,非一般女子可比。若是有一天她跑了,你可别怪我啊,你当她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性子吗?”
“是吗?”裴琰头也不回,却转而对陶苏合道,“不是怕打雷吗?还不跟上来站在原地做什么?”
陶苏合这才有些神不守舍地跟了上去。至于说裴琰会吃醋吗?大概就算是他整个人在醋坛子里被泡透了,内心也是不会沾染半分酸气的,可能还会品鉴一下这醋的味道和技术。
收回思绪,裴琰放下帐幔,走到庭中,又从庭中走回书房。今日议事,他最担心的实情还是发生了。
他一直奇怪,为何此次水患,河水冲刷的南侧从来不曾淹过,每次都是北岸的田地被淹,而且被淹的全是民田。
议事厅中,裴琰看着那地图,用手指圈出一片地,问道:“这是谁的田?”
回曰:“是七王爷的田。”
“七王爷……”裴琰又问,“那这又是谁的呢?”
“是贵妃的田。”
陛下尚未册立皇后,从前在太子府时只有两位侧妃,贵妃乃是七王爷之女,而另一位侧妃,自从进宫后便再未传出消息。
裴琰的目光定在七王爷的田与贵妃的田中间一块圈地,喃喃道:“这竟然是块民田,怎么可能呢?”
持有者是谁,是有什么样的本事才没有让民田被七王爷兼并掉呢?
吏部尚书小声提醒:“听说最近才落入那人的手中,对于持有者是谁,民间多有猜测。”
裴琰负手而立,不管是谁,都是一个地位与七王爷平齐,甚至是超过他的人。这样的人,本朝找不出第二个,那么,只有是疆域外的势力。这里与昭南接壤,若是有昭南的人趁机买田,也不是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北岸淹田分明是人力所为,甚至……裴琰大胆猜测,就是七王爷授意在北岸掘口放洪,以免自家田遭殃。
那么,事情就难办了。陛下根基不稳,若是此时强行与七王爷翻脸,逼得狗急跳墙,七王爷起兵谋反,他裴琰便是挡箭牌。若是不闻不问,那么置受灾的百姓于何地?失去民心,陛下的皇位才更是岌岌可危。
果然,陛下与裴琰顾虑的是一样的。陛下调拨了一部分兵马给裴琰,让他无论如何要在南岸泄洪,一切后果,陛下与他一同承担,若是兵戈相向,裴琰知道,他说不定没命回来。
若是明哲保身,裴琰不是没办法,随意在他手中的兵马上做点戏,他既可以挣得威望,又可以避免这场冒险。可是,若想暗中拿到冰绡,那他是非去不可。
桌案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上次他从陶奚书房里‘搜刮’来的书信。既然此次凶多吉少,那么,他更要抓紧时间为陶苏合做些事。
他一张张掀过去,上面说的这些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做过,可以想见,陶苏合在写这些书信时,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告知自己的兄长自己其实过得很好,有一个宠爱她的夫君,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其实这些事都是一个丈夫为妻子该做的。可是于她而言,却是奢求。对于裴琰自己而言,也是从不肯为她想到的。那信纸上有渍印的地方,显然是被水洇过。一颗一颗,或大或小,裴琰显然不会相信这是陶奚闲来无事用茶杯将水滴在上面,这些信陶苏合肯定多次翻看过,将泪水留在了上面。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裴琰抬头,看到陶苏合竟然跟了过来,也不瞒她,道:“我在看你过往写的信。”
陶苏合看到那些信,觉得甚是奇怪:“这是我写给兄长的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裴琰有些无措,道:“是这样,是有次上朝的时候陶大人对我说起那些信,我觉得甚是有趣,也算是为我们的过去做个见证,我便向他讨来这些书信看,然后让人誊写了一份。”裴琰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觉得你写得甚是俏皮可爱。”
他伸手去拿,手指在碰到信笺时顿了一下,裴琰的心里突然一揪,又另外一想:或许这些过去的书信能够唤起陶苏合一些记忆呢?
陶苏合捏着信纸,皱眉茫然道:“相公,这里面写到,你居然送我一窝兔子,还亲手垒个兔子窝?我又忘了是不是?我怎么不记得养过兔子,你似乎不喜欢在府里养那些小动物,你嫌他们有味道……”
陶苏合委屈地红了眼眶,咬着嘴唇,脑袋也耷拉下来,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白兔。
裴琰道:“其实以前……”
“以前什么?”
“以前确实是送过一些小白兔的。”
“那它们现在在哪里呢?”
裴琰侧过身去:“你记得有一次,……我们一同外出好长时间,去怕没人养它们,便将小兔子们都送到你大哥家养的事吗?”
陶苏合歪了歪头:“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未听哥哥说过。”
“是真的,我马上派人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