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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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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佐纠结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出门,他不像以前一样跨着马,反而坐在马车里。他在这里没有熟悉的人,所以打算去找二姐姜唤,她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马车走在街上,突然停下来,马夫被人痛骂“你是哪家的奴才,不长眼睛,还不快快退避一边,不要挡了项府夫人的路!”

    项府,是项聪府上吗?那个攻到灵丘的将军?

    马夫已经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姜佐心中,无限苦涩,想他在大梁时,处处受人追捧,何曾受过此等责难。

    往事不堪追,唯有伤心。

    等他到了姜唤府上,一抬眼,发现这府邸十分小,兼有破旧,比他现在住着的,还要简陋的多。

    姜唤见他过来,笑盈盈地说“九弟,你可真是稀客,这都半年了,也不见你过来看我,难道是嫌我这房子小,容不下你吗?”

    姜佐勉强笑笑“一向不曾出来,二姐勿怪。”他心里没想到姜唤竟毫无哀凄之色。

    姜唤问他“你和皇后要好,怎么不去宫里瞧瞧她呢?”

    姜佐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懒惰了,二姐可曾去过宫里,可曾见过三姐?”

    姜唤这才露出些落寞的神色“我不比你,你好歹封了乡公,我现在又无诰命,除非皇后召我,哪能轻易进宫!”

    他说“那二姐可知道三姐在宫中的情形吗?”

    姜唤像是笑了一下“你问我,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她的丈夫除了一副好皮囊,并无其他本领。她做公主时,他处处靠着她,如今梁国已亡,她从万人仰望的公主变作寻常妇人,不再有通天入地之能,他倒生出许多心思,觉得她不能庇护他了,也没有荣华富贵,处处要跟她生气,姜唤看不得他那副算计的样子,干脆与他和离。

    和离后,清净倒是清净了,只是莫说宫中,就是外面发生的事,她也一概不知了。

    她看姜佐一脸无奈,对他说“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如去八弟那里问问,他必然知道些什么。”

    姜佐没有去见姜偕,红云在街上叫住了他。说来也巧,红云今日去寺里烧香,刚把轿帘掀起一角,就看见姜佐从姜唤府里出来,她刚想叫“殿下”,忽而记起来,梁国已亡了,这个称呼是再也叫不得了,于是叫了一声“九公子!”

    姜佐听声音有些耳熟,便寻声望去,一眼看见红云,她正朝自己笑呢。

    姜佐忽然看见她,又见她穿着妇人模样,心里有些奇怪,快步走过去,又惊又疑地说“红云?真是你?”

    红云眼睛都快红起来,低声说了句“殿下,这地方不方便说话,您跟着奴婢,寻个僻静地方再说。”

    两个人各乘马车走到僻静一点的地方,红云命马夫停下,自己下了马车,一见姜佐,就要行大礼,姜佐却拦住她,口中说“今日不复彼日,我怎能受你的礼,你一切可好?”

    姜佐见红云穿戴都是上品,也觉得欣慰,不至于他认得的人都过得不好。

    红云红着脸说“奴婢已嫁人了,都是公主眷顾。”于是大致讲了下那晚出宫,和聂臻遇见,姜唯见他心善,便将自己托付过他的事。

    姜佐说“虎贲中郎将,这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你怎么还自称奴婢呢?我如今哪里还算得上主子,不过苟活于世而已。”

    红云有几分心酸,劝了他几句。

    姜佐只是笑笑,又说“既然聂将军常在宫中行走,可否告诉过你姐姐的近况,我甚是担心,又无一人可问。”

    红云点头“我正是要和公子说这个呢,娘娘在宫里生下一名男婴,陛下不许她抚养,丢在永巷,现在由一个叫安莹的宫人照看,我已请将军时常关照些。”

    “那姐姐呢?姐姐可有受责罚?”

    “不曾,我听将军说,陛下待娘娘极为宽和。”

    红云又想起来之前在宫中的事,想了想说“当年娘娘初嫁,陛下就很是讨好娘娘。”

    姜佐听了,半信半疑的,他知道红云不可能骗他,只是,徐棣真的对姐姐好吗?如果他真的对姐姐好,姐姐怎么可能会和易连弗在一起呢?

    最后,红云又问他“公子,紫衣几个可还好,她们是在梁地吗?”

    姜佐摇摇头“她们都在我府上呢。”

    “果真?”红云喜出望外“我真是做梦都想见她们。”

    姜佐仿佛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笑了一下“那我到时候送她们到你府上去玩儿。”

    姜佐和红云分开后,也没有去找八哥姜偕,径直回了住处,和绿衣几个说起遇见红云的事,又把姜唯的近况说了。

    几个人都意料不到,替红云高兴,尤其是紫衣,几乎喜极而泣。

    第二日,姜佐命人送她们三个到聂府里去,红云接住她们,足说了一日的话。

    几个人又是喜又是悲,都抹了几遍眼泪,说起姜唯,都替她悬心“娘娘但凡能忘了易公子,和陛下好好的,娘娘再无后顾之忧。”

    碧云说“可是娘娘与易公子神仙眷侣,怎能轻易忘怀呢?娘娘若是能忘,也就不必冒险生下这个孩子了。”

    天慢慢暗了下来,又飞起雪花,红云还舍不得她们走,碧云知道她又和紫衣要好些,于是把紫衣留下来陪她,碧云绿衣两个走了。

    马车走在路上,恰好又遇见项府的人,可巧路窄,又堵了他们的道。

    这次的马车,就是昨日姜佐坐的,前面开路的人记性好,一眼就想了起来,于是脸色就不好看,大声斥骂起来,绿衣碧云听他骂得难听,脸都涨红起来,心里觉得不堪。

    这时有人打马经过,正是项聪从练武场回来,看见自家下人拦路大骂,觉得丢脸,过来看究竟有什么事。

    那人看见项聪,就不敢再开口,慌慌张张下马行礼。项聪问了人,听说只是这辆马车正对着走来,里面的人也不曾出一言,就挨了半日骂,脸色就难看起来。

    在马上也不下身,狠狠打了他一鞭子“无知小人,晋都权贵数不胜数,我一个武将,又算得了什么,你是我家的下人罢了,倒敢行凶作恶,哪天说不定要给我招上祸事出来,我绝不能轻易饶你。”

    骂完下人,又打马到碧云马车边道歉“是我家下人无礼,冲撞了列位,我已打骂过了,还望恕罪。”

    碧云绿衣早听见声,觉得这主人倒还知礼,于是碧云掀开车帘,含笑说“大人不必多礼。”

    项聪见了碧云,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听人念过的几句话来“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他有些脸红,跟着笑笑,想接几句话,又说不出来。

    碧云说完话,便落下轿帘,项家的人已经让了道,他们便回了府上,留下项聪如睡里梦里。

    冬猎之日,姜唯换了衣服和徐棣一起出宫,她瞥见了徐棣身后的聂臻,想起来自己正是把红云交给了他,也不知道红云近况如何。

    聂臻就骑着马,略后于徐棣,姜唯多看了他几眼,连徐棣也发现了。

    徐棣随即记起,当年在雀金宫看守的人,就是聂臻,想必姜唯认得他。

    本来照规矩,帝后要乘木路车出行,只是徐棣自己不愿坐,也叫人牵了一批周身雪白的马儿来,对她说“皇后也跟着骑马吧。”

    姜唯本来也不爱马车,嫌它颠簸,于是也不推辞,跨上马来,这匹白马又温顺,肯听话,姜唯一身红衣,骑着它,十分潇洒肆意。

    她本打算落后徐棣半步,这也都是老规矩,毕竟皇帝为尊,他人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徐棣偏要和她平齐。

    姜唯回头看大队人马,想从中找到阿佐,结果听见徐棣说“皇后要找谁?宣他上前来就好。”

    姜唯闻言,对聂臻道“左丘乡公可在?”

    聂臻低头答“臣这就去寻乡公。”

    姜佐夹在一众晋国臣子之间,很不自在,有几个看见他都问“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是哪家的公子?”

    姜佐躲又躲不了,只好说“我姓姜。”

    几个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梁地降臣,都带了几分轻视。

    “你可是归命侯?”

    姜佐摇摇头“我名叫姜佐,陛下恩典,封我为左丘乡公。”

    几个人听了,都笑起来“你从梁地过来,觉得我晋都可好?饮食还习惯?”

    这时聂臻打马过来,朝他说“皇后娘娘召左丘乡公。”

    姜佐这才得以脱身,跟着聂臻往前去了。

    聂臻看他深思不属,知道他曾贵为梁国王爷,如今俯首称臣,宛如云泥之别,心里一定不自在。

    于是对他说“乡公打起精神来,别给人看了笑话。”又接上一句“红云是我妻子,乡公有话,大可以和我说。”

    姜佐惊讶地看他一眼“原来你就是聂臻!”

    聂臻含笑点头“是我。”

    转眼两人到了姜唯跟前,姜佐看见姜唯和徐棣都骑着马,马头平齐,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姜佐先下马行礼“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徐棣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眼“平身吧。”

    姜佐站起身时,又偷眼看了下徐棣,发觉他容貌十分俊美。平心而论,徐棣长相不输易连弗,只是气质各异。易连弗芝兰玉树,温润无双,徐棣则锋芒毕露,利如玄铁。

    所以徐棣看起来,就很不易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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