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铺天盖地的威压释放开来，苏方木隐隐感受到一波又一波妖力，以源姬为核心，水波一般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苏方木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梅一开始站在黑色纱雾结界之外，渐渐受不了，走进结界内。
见梅已经收起了嬉笑的神色，苏方木问：“连你都受不了吗？”
梅耸肩，抱起手臂，“不是很舒服而已。”
源姬周身的黑色长蛇衣摆延伸开去，缠绕着黑色长矛的衣摆逐渐收紧。
苏方木看到夜行部执行官遒劲的手臂从身披的黑色甲胄下膨胀变大，几乎要将甲胄撑裂。
他身下的战马，半天腿被硬生生被压进土中。
苏方木听到源姬面前的执行官发号施令，牠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杀了她！”
夜行部执行官们集体去围攻源姬，然而随着牠们靠近源姬，牠们的黑色战马咆哮着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外围，任马刺将马臀扎到鲜血淋漓，强壮的黑色战马竟再不肯前进一步。
渐渐起了风。
风以源姬为重心开始卷起，空气中弥漫起灰土，愈来愈急，很快呼啸。
之前猛烈燃烧的火把几乎被吹灭，源姬眼下浮起明亮的红色妖纹，她的眼睛已经变成纯然的黑色，红唇微笑着，像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不断有战马扑通跪地，连同穿着黑色甲胄的重甲骑兵，牠们捂住自己的心脏，狠狠摔在地面。
无法再前进，勉强可以站立的夜行部执行官们转头冲苏方木而来。
苏方木抽出长刀，咬破自己的手腕，在刀刃上滴上自己的血，握紧长刀蓄势待发。
万一纱雾结界破了，他还可以做最后的抵抗。
黑色战马呼啸而来，牠们提起黑色长矛从苏方木头顶直劈而下，苏方木将长刀举过头顶抵挡，梅皱起眉，不忍心看。
“铛！”
“铛！”
黑色纱雾与黑色长矛激烈相接，竟是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苏方木甚至能看到长矛上擦出的火花，黑色炼金长矛甚至被震下碎片，顺着黑色纱雾结界掉落到地上。
梅惊讶地看着头顶完好无损的结界，然后看向远处的源姬。
源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放松，她悬浮在半空，果真是一只黑色巨妖，她周身的黑色长蛇不断噬咬着那夜行部执行官，猛烈攻势只能让牠勉强抵挡。牠是最强的执行官长官，然而此刻牠已经浑身浴血，身体的肌肉已经完全膨胀变形，身上的甲胄也已经破碎不堪。
他被源姬打下战马，获得片刻的空隙。
他用力将长矛扎进黑色战马的心脏，然后抽出，战马的血从心脏汹涌喷出，他被浑身浇透。
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轰隆隆……轰隆隆……”
苏方木感觉到大地开始震颤，四周起了黑雾，无数身穿黑色甲胄的夜行部执行官从黑雾中疾驰而出。
成千上万。
苏方木刚放下的心又提起。
那浴血的执行官目眦尽裂，怒吼：“杀了他们——”
苏方木深呼吸，握紧长刀。
阿刺害怕地躲进口袋，瑟瑟发抖。
看着面前横成一排的黑色战马，苏方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方木，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渐渐地，地面的砂石开始震动，细小碎石被震起。
苏方木听到源姬唱起颂歌，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但是他感受到源姬颂歌中的杀意。
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他感觉源姬仿佛在说：“死亡吧……沉睡吧……跟我一起回到地狱……燃烧的火把会为你们照明……死者的尸骸为你们铺路……”
苏方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中掉出大颗的泪水。
眼泪落到阿刺身上，它抬头看着苏方木，颤抖着问：“方木哥哥，你怎么哭了？源姬姐姐在唱什么啊，我好难过……”
阿刺想安慰苏方木，可是它自己的话已经带了哭腔，它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梅皱眉看着风暴中心的源姬，他听不懂源姬在吟唱什么，但是他感觉到莫大的悲伤，让他跟着心脏都难过起来，他觉得自己死的那天都没这么难过。
眼泪流出眼眶。
他摸着自己的脸，看向源姬。
她竟然，能让鬼流泪吗？
风暴扬起风沙。
源姬身周的风更烈了，她高举起双手，从一开始的低声喃喃，到最后的语调高扬。
她高举起双手，如同悲悯的黑色天神。
一波又一波的妖压释放开去，无数试图靠近的重甲执行官被狠狠压制，重摔在地。牠们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地挣扎着，不断吐出大口的鲜血，因为牠们的心脏被妖压碾破，再无法站起。
苏方木眼睁睁看着摔在面前的执行官，大半个头被慢慢压进地面，连最坚硬的金属甲胄都慢慢变形，牠痛苦地死去，从头盔与地面的缝隙处流出浓稠的黑色血液。
风暴降临。
源姬完成吟唱，她站在暴风眼，垂眸俯视脚下跪地的蝙蝠妖。
牠已经完全变形，恢复了原身。牠有一副巨大的黑色肉膜翅膀，此刻那翅膀被黑色长蛇穿出无数血洞，牠翅膀的骨头碎成一块一块，穿破肉膜刺出碎裂的血肉白骨。黑色炼金长矛已经碎成粉末，被风沙裹挟着覆盖在牠身上，无数细小的腐烂从牠全身各处开始扩散。
源姬准备对牠进行最后的审判。
周身的黑色长蛇扬起。
源姬张开手臂，她的声音仿佛传自遥远的天空。
无边的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