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苏方木闲了好几天了。
上次他跟源姬简单谈过之后，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停滞。
源姬只说了一个字。
“等。”
没办法进宫，源姬似乎也不着急，她再次尝试性地喝了一点他的血，最近几天她都昏昏欲睡，白天基本在客房睡觉，晚上也闭门不出。
苏方木无事可做，只好每天出门闲逛。
来到晏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周围的一切都在说明这是一个多么安宁平和的王城，但苏方木却一直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就像冷水煮开之前，水面十分平静，等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滚沸。
一座因富庶荒淫闻名的城市，现如今变得如此禁欲，街道上的青楼妓院都极少。
在不眠城是那样纸醉金迷，表面却维持压抑的冷淡。
苏方木看着天空，心问，雨山，这是你想要的克制吗？不眠城的一切，夜满楼的淫|秽，你都知道吗？
这一切或许要见到雨山的魂魄才能知道答案。
苏方木决定今日走得远一些。
前几天他只是在客栈附近逛一逛，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所在的城东妖怪执行区治安严格，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今日他打算早出晚归，去城西人更多的城区看看。
身为捉妖师，降妖是他的老本行，但是在晏城，白天有日行部执行官蝴蝶妖维持秩序，晚上有夜行部执行官蝙蝠妖维护治安，他实在没什么施展拳脚的地方，去人多的地方，没准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今日街上要比平日热闹许多，不时能看到游行的队伍，大家兴奋地举着荷花，往一个方向走去。
苏方木拉住一个行人，好奇问：“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要去哪儿？”
“王上的叔叔被推举成新王，正在筹办登基大典！从今日起新王在全城各处设一千座宴席，宴请全城三个月呢！大家为了庆祝新王登基，都在庆贺！那宴席山珍海味，奇珍异果，美酒佳酿，应有尽有！小伙子你不去吗？去晚了可都是人家吃剩下的了！”
“是吗？”苏方木从没想过还有这种庆祝方式。
行人见他不信，指着远处的告示栏，“喏！今天早上刚贴的，你自己去看！我还骗你不成！上面还附着了各个宴席的位置，想去哪吃去哪吃！想吃多少都可以！”
“是么？”苏方木看过去，只见告示栏下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好不开心。
苏方木垫着脚在外围看不清，用力挤进去。
“让让，让让，不好意思！”
整个告示栏都被一张巨幅的王榜贴满，纸面密布金箔，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墨字。
跟那行人说得大差不差，最下方写了全城各个设宴的地点。
“……十五日后黄道吉日，新王登基，从今日起宴请全城三月……”
“……熘蟹黄儿、烹丁喷鼻、红扒天翅、宫保鸡丁、阳湖醋鱼、汆大甲、腊味合蒸……”
“……冰糖雪莲、杏仁酥、海棠糕、荷花酥、茯苓糕……”
“……稻花酒、杜康、兰陵、临川干白、青梅甘露……”
“……每天五百种菜品，流水提供，每天每个宴席点限量一万份……”
苏方木看着花样繁多的菜名，只感觉有好多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一处宴席点的花费，只怕一天黄金万两都不止。
“真是大手笔啊……”
苏方木从人群中挤出来，想着刚刚看过的菜名，肚子十分及时地饿了。
苏方木对吃的没什么研究，但是有一些菜光看菜名就能让人口水直流。
他吞一口唾沫，心想，左右是出来闲逛，刚好饿了，白吃白喝，还省钱。
不熟悉路也不要紧，随着游行的队伍就能到达。
百米大街中央，百张红木大桌在宽阔一字排开，脚下是红色织毯，上方是无数把油纸伞排列作成的天顶。
街道两旁是挤挤挨挨的帐篷，下方是热气翻腾的几百口大锅，一瓮瓮装满美酒的大缸整齐摆放在街边。
上千个备宴人员分工明确，备菜、上菜、倒酒、撤席……
头尾两端各有卫兵把守，大家排队入场，吃过离席。
苏方木排在队伍中央，鼻尖一阵阵香味让他饥饿加倍。
大家挤在队伍中，七嘴八舌地讨论。
“新王万岁！”
“也不知道那花里胡哨的菜名是什么味道。”
“闻起来这么香，肯定好吃！”
“吃完能不能再带一份走？”
“我得写信让我三舅带着妻儿老小赶紧来王城，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啦！”
“机会难得！”
“哈哈哈哈！”
因为来得还算比较早，苏方木很快就排到了。
六尺长桌上摆满了刚出锅的菜品，苏方木拿起饭碗，看着令人眼花的佳肴，恨不得每道都尝一口。
薄切的酱牛肉片得近乎透明，裹上浓香酱汁，一口下去，肉香和酱香在舌尖儿直接化开。
一盘油爆香酥鸡，笋片是当日清晨摘的嫩笋，鸡肉爆炒到皮焦里嫩，洒上芝麻，又脆又香。
王室专供的御厨，滋味一绝。
苏方木吃得肚子滚圆，菜品仍旧不断上新，苏方木眼馋，却是再吃不下。
有喝多了闹事的醉鬼，马上被卫兵拖下，送到别处醒酒。
苏方木打着饱嗝，恋恋不舍地离开，准备中午再来吃一顿。
城西的宴席点更多，也更热闹。
苏方木走在街道上，明显感觉城西更有市井气息。
因着庆典的缘故，城中一扫沉寂哀怨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免费提供无限量酒水，到了晚上，好多人都醉醺醺的，宴席大街灯火通明，彻夜不休。
一天下来，苏方木也喝了很多种类的酒。
处在一种亢奋的集体情绪中，兴之所至，喝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苏方木知道自己的酒量，控制着自己，每次都只喝到微醺的程度。
回去路上，他看到不少人醉倒在街边或荷花池旁，嘴里却嚷嚷着：“我没醉！”
仅过了一日，大家就仿佛从平凡的日常生活中解脱，陷入一场盛大的集体狂欢中。
几乎所有人都在庆祝，载歌载舞，那种兴奋的情绪热情过头，好像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癫狂之中。
苏方木甩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夜深，他回到客栈。
源姬的房间还是关着的，他在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回到房间，阿刺肚皮朝天在桌子上睡得四仰八叉，它小脸通红，周身满是浓重的酒味。
“你怎么也跑出去吃吃喝喝了，还喝这么多。”苏方木戳戳它圆滚滚的肚子，阿刺毫无反应。
怕它着凉，苏方木给它盖上薄毯。
凌晨，苏方木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天色将亮未亮，室内光线很昏暗。
声音来自门口。
有东西在不停地撞门，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不时抓挠门缝，尖锐的指甲刮在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睡觉前特意上好了门栓，然而此时那门栓已经快被挑起。
苏方木紧盯着房门，手慢慢摸到身侧的大刀，紧紧握住刀把。
阿刺还在桌上大睡，涎水都流到桌子上。
苏方木本想叫醒它，又怕被外面的东西听到。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赤脚走到门后，缓缓举起长刀，绷紧肌肉，蓄势待发。
只等门栓一开，他便挥刀砍下！
“砰！”
门栓将掉未掉之际，房门竟应声而碎！
苏方木后撤躲闪，那闯入者直奔床铺而去。
“不好！”
苏方木注意到桌子上的阿刺，冲上去一把捞到手里。
闯入者应声扭头，竟是妖化发|情状态的魅妖！
她有着曼妙夸张的身形，一头长发披散垂地，面容妖媚，眼神炽烈，看到苏方木，她更加兴奋。
她的笑声尖锐浪荡：“找到你了！哈哈哈哈！今晚就成为我的新郎吧！哈哈哈哈……”
苏方木试图夺门而出，然而魅妖却比他更快，没等他踏出房门便将他紧紧拉住。
眨眼间魅妖就趴到了他怀里，苏方木抽刀挥砍，魅妖迅速攀附他手臂扒住他的后背。苏方木就地翻滚试图摆脱，却是跟她纠缠更深，滚作一团。
浓烈的香气从魅妖身上散发出来，那味道将苏方木熏到头晕。
饶是这样，阿刺都没醒，身上的刺扎得苏方木虎口生疼。
细若无骨的手顺着脖颈滑到锁骨，温软的东西压在后背，苏方木强迫自己不想那是什么部位，只觉得浑身难受，头晕恶心。
魅妖的声音又甜又腻，如同陈年的蜂蜜：“干嘛要躲呢……会很舒服的……送你的莲子你都没吃……真让我伤心呢……”
“放手！”苏方木怒喝，想用刀挥砍后背，却只会让她缠到身前。
“你好凶啊……吓到人家了……”
魅妖湿软的唇贴上耳廓，脸颊传来温热。
苏方木怒喝一声：“滚开！”
随着他一声暴喝，周身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连魅妖的动作都僵住了。
苏方木抬头，门口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源姬，白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