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除了不解风情的源姬，此刻的苏方木，任哪个女子见了都要脸红耳热。
俊朗少年润目星眸，眉眼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微乱的长发披在肩后，麦色的上身赤|裸，露出流畅的身体线条，手臂结实有力，腹肌紧实。
他身上隐约可见几处的疤痕，更为他添了几分勾人。
年纪轻轻的捉妖师，血却比妖元还能饱腹。
源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床边。
苏方木被她用妖术定住，动弹不得，只得睁大眼睛怒目而视。
她仍旧是黑衣白面，如鬼般毫无生气，眼下细长的妖纹却红得妖冶。
她舌尖轻舔嘴唇，那鲜红舌尖让苏方木心颤。
“你不能吃我。”昨晚她对他的血反应很大，否则他肯定已经成为她肚中之物。
源姬将鲜血淋漓的手伸到他面前，他看到她被洞穿的心脏仍旧在汩汩流血。
苏方木艰难地吞咽口水——受了这么大的伤害都死不了，她竟然强大至此。
源姬垂眼，淡淡问：“我与你有何冤仇？”
若非她不是寻常妖，此刻恐怕早已经一命呜呼。
细长的手骨瘦削苍白，鲜红的血从那手上不断滴落，落在他手臂上。她的血如寒冰上流淌的泉水，冰冷摄人。
苏方木下意识地搬出陈词旧调，“人妖，自……自古不两立。”
源姬轻笑了一声，收回手，又问：“你身上的妖气，是谁给你的？”
他身上的妖气？苏方木皱眉说：“我是捉妖师，哪里来的妖气！”
肯定是昨晚跟她杀来杀去，被反噬到身上了。
源姬道：“你身上有属于我的妖气，它与你融合，并且保护着你。”
她刚从葫芦里出来就发现了，因为昨天尝过他血液，如今产生了足够让她辨识出来的共鸣。
“不可能，”苏方木拧眉看着她，“我从未见过你。”
源姬看着他，平淡道：“或许你见过，只是你忘了。”
苏方木回想，却是想不到见过这样一号人物，他问：“那你见过我吗？”
源姬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的生命太漫长，久到她对很多人很多事的记忆都变得模糊，生命短暂且与她没有深刻联系的人类，更是记不得半点。
不过有一些捉妖师，也是可以驻颜的。
“你多大了？”源姬问。
“二十。”苏方木。
“……”源姬微微皱眉，再给他一百年时间，也不可能见过她。
他怔神间，双耳覆上一双微凉的手。
源姬上前一步，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味，还有属于森林的风的气息。
——很奇怪，不是平常难以忍受的妖气。
他看到源姬闭着眼睛，慢慢弯腰，额头抵上他额心。
她眼下的红色妖纹逐渐变亮，他感觉冰冷从相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开，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那丝冰冷像有生命一样，苏方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力在自己体内流窜，流经四肢百骸，如同被细针轻探。
不知过了多久，苏方木觉得身体骤然一轻，从梦魇里脱身了出来，身体忽然可以动了。
“像我，却又不是我。”源姬轻声自语。
她的目光缓缓落到他心口的位置。
苏方木赤着的上身被她的手沾染，妖血蜿蜒在他皮肤上。
胸口一凉，源姬指尖点在他心口，指尖长出细长的指甲，扎进他心脏处。
扑通、扑通、扑通……
他能感觉到她手下，自己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他毫不怀疑他若反抗，她会毫不犹豫扎穿他的心脏——就如同他对她做的一样。
“你杀不死我，可是我杀你很容易，”源姬口吻平淡，似乎在她眼中杀人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若是听我的，我饶你不死。”
“要杀就给个痛快，我虽不敌你，却不会怕你。”临到死前，苏方木竟觉得释然。
让捉妖师臣服于妖，是对捉妖师的耻辱！苏方木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苏方木等了会儿，源姬却迟迟没有动作。
源姬收回了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问完再杀么？苏方木凌然道：“无可奉告！”
源姬尖尖的指甲轻轻划在他眼皮上，“挖掉眼睛也不说？”
苏方木冷笑一声。
源姬的手指下滑，尖锐的指甲划破苏方木脖颈，细细的血珠立刻从细长的血口渗了出来。
她的手停在他动脉上的皮肤处，“血干而死如何？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死的漫长而痛苦。”
苏方木拒绝回答。
源姬停了手，她后退几步，看着他思考了一会，然后道：“一般来说，坚忍如你这般的人，最怕的不是死和痛苦，而是羞辱。”
苏方木怒而睁眼。
源姬歪着头看他，“看来说中了。”
“妖就是妖！果然思想龌龊！”苏方木愤恨道。
源姬不以为然：“艳妖还是艳鬼？你可以选择种类，不过最好抓紧时间，我耐性不好，不想等太久。”
苏方木悄悄握住身侧长刀，肌肉一紧猛地原地跳起，挥起长刀劈头砍向源姬！
眼见刀尖就要触到她额心，她周身衣摆骤然暴起裹住刀身，细长布料长蛇一般瞬间将苏方木和刀一同裹住，卷成黑色的长蛹。
“嘭！”地一声，被裹成蛹的苏方木摔到地上，他的刀被远远地甩到屋角，狠狠插|进墙中。
源姬凛然，“我说我耐性不好，你聋吗？”
苏方木呼吸不畅，他已经被勒到喘不过气来，黑色衣带不断收缩，挤压着他肺里仅有的一点空气。
源姬“哼”了一声，松了一点束缚。
苏方木如缺氧的鱼儿一样立刻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休想……让我低头……”
黑色衣摆如同活物一般，重新在他身上交织，将他手腕和脚踝绑住，从蚕蛹绑成“大”字，微悬在半空。他奋力挣扎，却使不上力气。
“放开我！”苏方木试图咬开不断缠绕的黑纱，却被勒住了口，嘴巴合不上，涎水近视黑纱，不断滴落到地面。
源姬面无表情地看他徒劳挣扎，“回答我的问题。”
苏方木的舌尖被黑纱压紧，嘴巴大张着，“不——”
源姬指尖化催化妖力，一个白色的人形显现在空气中。
那是一个肤白如雪的白发美人，妖目赤红，嘴唇鲜红如血，她身形曼妙妖冶，不可直视的两处只覆盖着薄薄的白色绸纱，姿态妩媚，极尽妖娆。
苏方木心中一沉，下一瞬，妖女倏忽已经站到了他面前，他看着她微仰着头，打量猎物一般看着他。
源姬不知何时已到退到窗边，背对屋内，她淡淡地看着窗外，似乎这一切都是与她不相干的东西。
女妖的眼眸如同引人堕落的深渊，苏方木闭上眼睛。
“放……开……我……”
微凉指尖落在苏方木炽热耳侧，苏方木汗毛倒竖。
如同水滴落在炽地，瞬间蒸干。
冰凉滑过喉结，胸腹，最后落在腰际，束缚一松。
片片碎布落地。
苏方木睁开眼睛，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住……手！”
黑纱上水滴成丝，线般落下，落在她指尖。她抬眸看着苏方木，眼中意味不明。
苏方木企图咬紧牙关，却是不能。
女妖贴在他身前，微寒的气息近在咫尺，“不说？”
她垂眸看着两人之间，再抬眼，对上苏方木无处躲闪的目光，玩味一笑。
苏方木不想低头看，他只知道自己脸烧如火。
白发女妖轻轻一笑，退了开去。
东方晨光熹微，天已经亮了。
源姬看着远处，微微发起了呆。
“放开……我……你这个无耻……之徒……”
“你这……恶妖……如此卑劣……的手段……”
苏方木的声音渐渐变了调，他极力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他咬牙怒骂着，试图保持最后的理智。
……
渐渐地，苏方木的话由怒斥变成恳求。
“停下……我回答你的问题……”
苏方木双眼紧闭，浑身颤抖。
如同一条干涸了太久的鱼，失去了反抗翻滚的力气。
他微蜷起身体，彻底妥协。
白发雪肤的妖女晃了晃，然后消失不见。
窗边，一动不动的源姬怔了怔，回神。
她转过身，苏方木仍旧伏在地上，他脸红到后颈，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此刻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愤怒，颤抖得更加厉害。
“处子？”源姬说的是问句，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这么完好，那些媚妖竟视而不见么？”
苏方木羞愤咬牙，拳头紧握。
源姬见状，嗤笑一声。
苏方木手臂颤抖，他背对源姬撑地坐起，身旁的衣物早已碎到不能蔽体。
源姬脚步微动，苏方木大声喝道：“不要过来！”
苏方木额角青筋暴起，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源姬看着他，如同欣赏自然草木。
肩背挺括，腰腹紧瘦，肌肉的纹理很清晰，他不着衣衫，更不像捉妖师了。
苏方木一言不发，脸色愈发黑红，源姬终于察觉：“怎么？”
苏方木深深低着头，他侧对着她，沉声道：“可以让我先穿上衣服么？”
语调中满是难堪和忍耐。
源姬转过身看向窗外。
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好了。”
源姬淡淡说：“我会给你机会杀我，但不是现在。”
苏方木自嘲一笑道：“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妖的承诺。”
被彻底磨去骨气后，他自己就当被一只猫狗看了身子。
苏方木走到另一边的窗户站定。
“你的父母是人吗？”源姬问。
“是。”
“都健在吗？”她想知道，他身上跟她如此相像的妖气，来自哪里。
“……”苏方木低头。
“活着还是死了？”源姬问。
“我……不知道。”苏方木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我父母是人，不是妖。”
源姬看着他，他父母应该不过四五十岁，若他父母建在，也不过四五十岁，那时她在幽深的鬼塚之下，人绝不可能到达那里，那他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妖气，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