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卷后的脸
迷茫地仰视面前这张‘白卷’。
自出生就在天夜山的人，却不曾见过眼前这个人。
第一眼还看不见她的脸，神秘中流露出一丝可怕。
坐在乌篷下仰视她，真就如仰视更高的神明，这张藏于‘白卷’后的人在杉易眼里就像一尊无名神像威严的伫立在她身前，见了她杉易有很多问题想要开口。
却莫名的发自内心的对其感觉敬畏，不敢开口，欲言又止，一堆话堵塞在嘴边。
白卷上无画无字，一片纯粹的白！
对视白卷久后不明而起的畏惧，这种感觉比面对发怒的易柏还要强烈更加恐怖。
“你若是有话，说便是。”白卷后面的人倏然对杉易道。
未知的东西向她开口，忘了现在已是阳春三月，她说完杉易垂下头忽然浑身发寒，肌肤里泛起冰。
这些奇怪的感觉，杉易无法揣摩透彻，它们是怎么来的。
“想知道，我是谁，对吗？”
话音刚落，白卷后面的脸渐渐清晰，海风越来越大，白卷飞舞亮出藏在白卷后的一张脸。
她的语气胜过一种命令，杉易对白卷后的脸越发有了好奇，想要揭开它的欲望更大了。
刚开始只是看，当着光乍看白卷后的脸。
有些糊，看不清，但心里隐隐约约出了一个人有了个底，确定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怀揣着无尽好奇杉易站起身，伸出两根指头警觉地夹住白卷的一角揭起来，看清了后面的脸。
海风停了！
易柏！
她是易柏！
白卷后面的脸是杉易怎么也不会料到是易柏！
怎么是她啊，杉易欢喜过度顿了一会，僵硬地立在白卷人面前，不敢确定是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两个人站在船头，一黑一白，杉易愣着犹豫了好一会。
再次揭开白卷人脸上的白卷，杉易认真仔细确定地瞅着了白卷后面的脸——她就是，没错她就是易柏。
杉易脸上的迷茫在确信后随之消失，意识回来她笑了出来，惊喜道：“怎么，怎么可能是你呢？”
“不会是假的吧？”杉易不确信伸手抚了抚易柏的脸，跟真的一样，她活过来真的就跟真的一样，佛若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砸到了杉易头顶。
激动冲得杉易头疼，放下白卷，杉易扶额坐在乌篷下。
新奇地仰视着白卷人，刚想要跟谭紫分享，她意识间转头，乌篷船上的谭紫和云遥不见了。
“……”看来，不可能成真啊。
可是杉易还有很多事要请教她啊！
一时两种情绪的冲击，冲得杉易差点昏了过去，怎么又是梦？
杉易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完全分不清虚实，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然而，白卷人就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揭开了面上白卷，卷后竟然是易柏的脸。
是啊，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感觉就像与活着的易柏擦肩，回眸间却又失之交臂的滋味，在杉易心里徘徊。
乌篷船仍在海面荡漾，船身晃荡，随海浪起起落落。
杉易望了船头的易柏的背影一眼又一眼，她再没敢去确定她是易柏，怕再揭开那张白卷，到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连师尊的一个假象都没有了……
杉易憋了一肚子话，也没问也没说。
后知后觉的，乌篷船不再晃荡。
“下来看看。”掩着白卷的易柏叫了杉易。
或许到了天夜山，或者更远，杉易没有吱声，没有问，顺从地跟着易柏的脚步下船。
见了天光，乌篷船外一片煞白。
海面不再是海面，天空也不再是天空，十里内外除开墨色的乌篷船再找不到一处颜色。
“这里又是哪里？”应该是师尊又要教东西吧，另种可能易柏有话对杉易说。
盖不住心头的好奇，杉易回头正想问易柏，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来见自己。
也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的灵兽告诉了她，彩庆翔被眼前这幅打扮的易柏师尊给解决了，这会儿想想多是一件美事。
如果她是易柏的话……
打算找易柏师尊再打听打听后面的事。
然而，易柏在煞白中走了两步，转头面对杉易。
“跟我来。”白卷下的嘴一张一合，声色偏离了易柏师尊，她发出了一种令杉易感到极为陌生的声音。
前后不知走了多少步，回头只看见离乌篷船很远，她竖起玉竹竿。
玉竹竿轻触地面，扎稳后脚下如一面镜，镜中是杉易上一世的倒影，如画般展现于杉易身下，随玉竹竿起落画又消失不见。
‘易柏’再将玉竹竿重重立在煞白间，杉易上一世的记忆全部显现。
扫视了一圈，她从这些画面中抽走了几张，随后问杉易：“有你要找的吗？”
这么多清晰的记忆画面，杉易抓紧重温了一遍，找回了曾的容颜，记起了自己是师尊时的模样。
杉易却走到画面最后，点了最后只剩一人时的杉易。
瞧见她病弱地倚在御座上时，杉易突然不住的发笑，“这是谁啊！哈哈哈哈，这谁丢了谭紫，哈哈哈，跟个傻子似的。”
杉易正笑着，画中人猝然震颤后掉了出来。
同时一个师姐版的杉易，一个恶霸师尊版的杉易，一个看得茫然，一个出现得惘然。
“她怎么出来了？”杉易嫌弃地退了两步，问白卷人道。
过去的杉易憔弱地上前两步，现在的杉易往后猛一跳：“她怎么还会动？”
见着眼前这货，彼时的杉易佝偻着腰步步艰难向前，恨不得立刻扑上去逮住而今的杉易。
而今的杉易再退两步，转脸去找白卷人时却不见她踪影，煞白中只有彼时的杉易和而今的杉易两个人。
为了一点台面，而今的杉易摇身变回了师尊的样子，只不过是对面的容光焕发的模样，差异不大，人家身上穿有灵力的袍子，而今杉易身上连袍子都丢了。
而今的杉易有少主，彼时的少主却不在杉易手里。
“少主，少主怎么在你手里！你是谁！”彼时的杉易指着而今的少主，眼里清冷病弱的惊喜中折射了一抹羡慕。
是啊，彼时的杉易画卷中的时刻正是人生末点，一无所有，什么也没有，就连身边唯一一个出气筒也被自己乱遭出去了。
换做是杉易什么时候，只要有了她一世的记忆，不用想完全能懂能理解。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要，想要之前的一切归位回来，全部都回来。
而今的杉易还没开口问，手里的少主先吼叫：“嘿！你俩咋长一样的？这是哪儿？”
“应该是我的梦里。”而今杉易抽刀，警告彼时杉易：“别过来！我跟你说！我就是你，不小心把你从画里叫出来了，你还是回去！别再吓唬我了！”
最后而今的杉易还不得不承认：“我可没你那时候的胆儿了！快滚回去！”
面对以前的自己，杉易没脸，就算而今直视以前，直视着以前的病态，不人不鬼就差没在地上匍匐的样子，被人拉着鼻子走的经历她逃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谭紫生活的杉易怕了。
好不容易改了一段曾经的记忆，她绝对不会让如今的自己回去的，绝对不会！过去太可怕了！
现在对不堪的过去坚决抽刀，“最后警告你一遍！滚回画里去！”
杉易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废了，要是跟杉易就地开打，现在杉易十拿九稳，还有一稳差了彼时的山神之力。
果然，那时候的自己一言不合就开抢。
她要抢少主，不择手段，直奔杉易过来抢她手里的少主。
“卧槽！你俩要是打起来，这梦境怕是遭不住啊！救命啊！”
少主无效施救，杉易已经抽刀了，再怎么震动它都是别人揣在手里的一步棋子了。
彼时杉易双眼血红，黑红色的灵气环绕其身，萦绕聚拢在她右手里，嘴里顽固的念叨：“它是我的，还给我。”
双方缺陷只有一个——一言不合就开打！
大战无声间一触即发，杉易抡起少主揭开彼时杉易重拳。
重拳弹开，少主亦受重创发出嗡鸣。
敌方气势比杉易大，她换了个姿势双手握刀，眼神犀利，怒道：“再说一遍，滚回画里去！不然对你不客气！”
对面杉易嘴里呲呼呲呼喘着粗气。
大量灵力在煞白中涌动，少主冷笑道：“我觉得我今天要断，你信不信？”
还没等少主笑完，第二战一触即发。
很快二者又打成一块。
黑红的灵气与金灿的灵气在煞白中轰动崩开，彼时的杉易明显被杉易压了下去丢了起势。
少主刀锋正对的也是它的主，握着它的也是它的主。
望着曾的自己也在努力的为少主拳力以赴，杉易看得有些辛酸，倘若杉易放手，彼时的杉易会抓住机会杀了她的。
彼时杉易鼻中了有急促的气息涌出，她僵持不住了，填满灵力的双手已经开始大幅度的发颤，只要杉易再用一点力，她就会崩掉。
杉易激灵一阵，迅速收刀出拳，沉重的拳头朝彼时杉易铺面盖来。
大战也算告一段落，而今的杉易战胜了彼时杉易，她不甘的坠入了煞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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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啊，师姐……你看看它，多香啊……多香啊……你闻闻……”
“大概是累的吧。”
“是啊是啊，昨晚你俩不是还照顾了一个小宝宝嘛。”
“师姐老是这样动不动就能睡着，不明白她是不是哪天吃错东西了，中毒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中毒怎么可能这样？”
“师姐啊，师姐~你起来尝尝这个鱼儿~喷喷香~”
……
鼻息里阵阵鱼香。
大脑缓缓从睡梦中清醒过，谭紫正拿一条烤鱼在杉易脸上，小幅掀啊掀把鱼香掀到杉易鼻子里馋她，眼睛还望着云遥两个人在说些什么，杉易没在意。
然后她的师尊就突然醒了。
杉易深吸了一口，忍不住笑了：“你在干嘛？”
“啊？”还好谭紫是练过的，受到惊吓，反应力不至于把鱼打在杉易脸上，谭紫低下眸子：“师姐，师姐你醒了？喏，鱼，烤好了！再不吃就冷了，冷了就没味道了。”
重拾之前的记忆，杉易见着谭紫心里充实饱足，爬起来接过谭紫给的鱼。
吃着，谭紫跟着云遥从乌篷船里跑了出去；
吃完，杉易从乌篷船里小心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在船上睡着了杉易自己压根不知道，确定她不是晕过去了？还是被人一棒打晕了运上船的？
只知起来后，乌篷船靠一座岛屿停着，岛屿很小，小到杉易不需要一眼就能扫出岛屿的轮廓。
云遥和谭紫两个大聪明居然玩起了她们烤糊的鱼。
可能是自己错过了太多杉易瘪了瘪嘴，转脸看向乌篷船。
她！是她！
她就坐在船头，死一般无声！
回想到了梦里的事，知道了她的厉害了杉易一时间怂了。
避着白卷人往谭紫云遥两人之间使劲挤了挤，坐稳后，牢骚道：“那什么人，什么来头？”
杉易问了后，整座岛屿宁静了许久。
扒拉了沙滩上烤得黑黢黢的鱼，谭紫扬眉瞅了那白卷人一眼，咕哝道：“那个人，不就是师尊吗？”
师尊？
一时间不知谭紫指的是哪个师尊，不会跟杉易看得一样吧？
“易柏吗？就是之前在岛屿上住的那个。”杉易忙问。
谭紫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答道：“不是。就是师尊，天夜山上的师尊，杉易师尊。”
也对，这种事谭紫也不能口误。
另一边的云遥打断二人说话道：“我怎么看到了，我妈？”
“啊？”震惊杉易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