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许暮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
今天她下班得早，原本是约好和贺安一起吃完晚饭后一起去附近新建的湿地公园散步。
但贺安现在还没回来。
许暮在黑暗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窗外的光反射在客厅的瓷砖上泛着冷光，偶尔楼下有汽车经过，一道光束便从窗外匆匆扫过，又迅速消失。
许暮并没有一直饿着肚子等，相反，她今晚还破天荒自己喝了碗汤，今晚她特意做了蒜蓉虾和铁板土豆，还有熬得很香的火腿炖鸡汤。
她一直秉承着饿着别人也不能饿着自己的原则，美味的食物比人更不应该辜负。
许暮想，她现在已经吃完饭了，假如现在贺安回来，他们还能出门去那个湿地公园走马观花地转一圈。
她正天马行空地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垂下眼看手机，是贺安。
“今晚有推不掉的讨厌工作，姐姐不用等我了。”电话那头有嘈杂的背景音，贺安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她打电话。
“好。”许暮回答。
电话那头的贺安沉默了一阵，他很少沉默，大部分时候他都黏黏糊糊地对着许暮撒娇，一直问姐姐想不想我？姐姐是不是也很想见到我？
但很快贺安又开口了，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的声音：“姐姐吃饭了吗？绝对不能饿肚子哦。”
“已经吃过了。”许暮回答。
“那就好，”贺安笑了一下，他说，“今晚的工作实在是推不掉了，姐姐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
许暮平和地应了，只是说不用着急，好好工作。
等挂了电话她仍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开灯的打算。
她知道贺安现在并不是在工作，而是参加一个公司的酒会，很快他就会向他的秘书伸出手，邀请他的那个刚毕业的女秘书跳酒会的第一支舞。
许暮闭了闭眼。
其实她并不喜欢喝汤，很大原因是她小时候家里煮的汤并不好喝，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对汤类食物有所抵触。
但贺安一直说喝汤对身体好，他也一直在学着炖各种合她口味的汤，最后倒是把她对汤的偏见消除不少。
今晚她喝了一大碗鸡汤，她炖了很久，里面的配菜是她精心挑过的，汤入口很香醇，鸡肉也很香嫩，一切都很完美。
许暮窝在沙发上，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另外一碗汤也喝掉，不然白费她今天特意熬汤的两个小时。
但她忽然又想到，其实自己在熬汤的时候就在一边看小说刷剧看漫画，也算不得浪费。
好吧，她对时间的利用就是如此高效。
就这样一直模模糊糊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许暮居然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梦里，她见到了贺安的妈妈，贺阿姨。
贺阿姨是小学的保洁阿姨，为人友善温柔，可惜后来得了肺癌，学校里组织老师学生们捐款，最后筹了二十万也没救回来。
梦里似乎还是他们高中的时候，贺阿姨已经有些消瘦的迹象了，在一大片朦胧的白光里，贺阿姨对许暮温柔地说：“这是我们学校里不要的，小赵老师说丢了也可惜，就给我送了一台。”
许暮想起来了，这是贺阿姨带回来的一台电子琴。
这个电子琴不是什么很好的牌子，也就一两百块的样子，简陋的涂装和粗糙的音质，但在贺阿姨眼里这和几百万一台的钢琴一样拥有美丽的黑白琴键。
贺阿姨温柔地摸了一下电子琴，说：“我读初中的时候就想考师范呢，听说师范里每个人都要学钢琴。”
梦里的许暮抬起手，在电子琴上简单地按了几个音，是一首《致爱丽丝》。
贺阿姨听出来了，高兴地笑弯了眼睛，说：“我们暮暮真聪明，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我们暮暮买一台大钢琴。”她小心翼翼地摸着电子琴塑料的琴键，嘴角都是笑，“暮暮就可以穿着漂亮的长裙子，在舞台上表演了。”
在梦里，她听见自己说：“好呀，那贺阿姨一定要来看我弹钢琴。”
贺阿姨高兴地说：“一定要看，再叫贺安那小子给你提着裙摆，长裙子的裙摆最容易弄脏了……”
梦里贺阿姨温柔的笑容和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让许暮有些茫然，她在沙发上醒来时脑子里还盘旋着《致爱丽丝》的调子。
贺安还没有回来，醒了的许暮眨了眨眼，起身回房间继续睡。
等她再次醒来时，贺安已经回家了。
许暮睡前留了盏小夜灯，暖色的光柔和地照耀在床头。
贺安就这样蹲在床前，在小夜灯的照耀下看着许暮的睡颜。
见许暮醒过来，他微微垂下头，额头抵住许暮的额头，声音很轻：“我把姐姐吵醒了吗？”
许暮睡眼朦胧地眨了眨眼，看向蹲在床边神情柔和的贺安。
客观来说，贺安长得很好看，薄嘴唇，狭长的眼睛挑出好看的弧度，容貌总带着一种清冷的美感，眼角还有一颗勾人的痣。
但他总是温柔地看着许暮，满眼都是喜欢，比如现在他的脸被灯光柔和地照着，嘴角全是笑。
“你回来了？”许暮稍微坐起来一点，“吃饭了吗？”
“吃了，”贺安把头蹭到许暮的脖颈处，小狗一样磨了几下，头发翘而卷曲，“姐姐等了我很久吗？”
“还好，”许暮实话实说，“吃了两碗饭。”
贺安低声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许暮垂下的头发：“明天我一定陪你去湿地公园。”
“好啊，我想去买那里的淀粉肠和柠檬水。”许暮说。
“那些东西吃多了不健康。”贺安似乎有些不赞同。
“我又不是天天吃，”许暮坚决地说，“支持地摊经济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贺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