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廉价的决心

    白霜覆盖在排排站列的树木上，一个拳头挥下，将白霜全部打落，连同坚硬的树干一起打碎。这里是艾伐洛森境外的雪地森林，而泰达米尔此时担任徒手伐木工，他强而有力的拳脚，让树木撑不到十秒就碎裂。

    嘴角从开始就没阖上过，他咬牙，身上围绕一股鲜红色的怒火，裸着上半身，完全不畏惧弗雷尔卓德的寒冷。拳头因为与坚硬的树木对撞而擦出血来，伤口越挥越裂，但他仍不停手。昨晚又梦到当初蛮族村落遭受厄萨斯袭击的悲惨情景，令他不拿点什么东西来泄愤，身体就会热得像要自焚一样。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只要忆起当时的情形，就让他极为痛苦，只有发泄，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在战场上，这是一股无尽的力量，但在平时……却得牺牲些什么，才能将其发泄。无限轮回，他知道，只要一天没有复仇，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多少生灵死于他发泄的剑下，然而……与艾希接触后，他不知不觉……出现了屠杀生命的罪恶感，这使得他的内心越来越矛盾，但两者比较之下，他还是会选择复仇，只不过现在为了艾伐洛森这暂时的住所，以及取之不尽的美食，他才勉强地配合艾希而已。

    他决定帮助艾伐洛森击败冬之爪后，就回去过上以前的生活──居无定所，不断挑战对手。和平会使人变得懦弱，所以要是艾伐洛森胜利后，他绝对不会再待在这。他发狂似地朝面前的树木一阵猛打，汗如雨下，现在这披头散发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感到害怕。

    仿佛周遭形成了一块危险领域，没有任何生物敢接近，而他也早已习惯孤独，除了复仇以外的事，他全不在乎。『啪－－！』一声枯枝断裂声出现，泰达米尔蓦然回头，他倒好奇是谁那么大胆，敢在他现在充满怒火的情势下接近他。

    那是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孩，即使身穿厚重的黑色大衣，还是看起来弱不禁风，他和善的眉目以及一身雪白的肤色，完全没有男人的魄力。但他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就在昨天，他可是战胜了寒冰护卫的丧歌。

    “小子，什么事？”泰达米尔用他低沉且粗旷的嗓音说道。

    “呃……泰达米尔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莱斯特扭扭捏捏地说，他看着眼前那拥有强壮体魄的泰达米尔，浑身散发一股致命的杀气。他跟泰达米尔的身高差，更让他倍受压力。

    “说来听听。”

    “请你教我……近身的战斗技巧！”莱斯特谦卑地弯下腰，请求泰达米尔帮助。

    半阖眼皮，泰达米尔看着他眼前的小家伙，那种像是猴子一样瘦小的体型，好像那么一用力捏，骨头就会劈啪一声碎裂一样。况且他现在一肚子怒火，要是一个不注意，那男孩可能在训练的过程就被他失手打成重伤，亦有可能致死。

    “你找别人吧，良心建议，你还得再多吃点东西。”他转头，甩了甩满是鲜血的双手。

    “我……”如果是原本的莱斯特，他一定会就这样默不吭声地走掉，但经过昨天诺拉无意脱口的那句话后，他就决定一定要变得更强，鼓起勇气，他说道：“我觉得部落里没有比你更适合训练我的人！请你训练我！”

    撇眼看了莱斯特一眼，泰达米尔还以为莱斯特会直接打道回府，没想到意外得有毅力。不过碍于自己最近的状况，泰达米尔还是不能答应他的请求，伸出那满是伤口、染了一层红血的拳头，道：“如果让我来训练你，可能会变成这样。”

    “那也没关系！只要能变强的话，我可以忍受！”莱斯特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了变强，就算会受伤，他也在所不惜。

    在泰达米尔看来，莱斯特不过是在打诳语，他认为他只是一个没经过世面的小鬼头，虽嘴巴上说能承受，但其实过没多久就会因为太痛苦而放弃。他问：“你为什么想变强？”

    “因为我想保护在乎的人……”这就是莱斯特此次前来的初衷。

    “那很好，”泰达米尔懂莱斯特的想法，但他现在可没能力把时间浪费在教导一个男孩身上，“但我还是没办法答应你，另请高明吧。”

    莱斯特看着泰达米尔的双手不断滴落下血滴，其实他也很害怕受伤，只不过是在逞强，才嘴上说能够承受的。如今泰达米尔没有意愿教他，而他也不喜欢对别人死缠烂打，逼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自觉有那个责任，要变得更为强大，因此他非常需要泰达米尔的训练。纵使泰达米尔不愿意，他也要提出可以让泰达米尔有兴趣的提议。既然眼前这充满怒火的蛮族之王喜欢战斗，那么……就和他打个赌吧。

    “我们能打个赌吗？我和你对打，如果我赢了……你就训练我……”莱斯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如此带种的话。在说出来的同时，他还有些惊讶。

    冷哼一声，泰达米尔果然没有猜错，莱斯特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只是有了冰霜之力，就自以为有资格可以保护人。事实是残酷的，它总是在你还没准备好之前，就夺走你身边的人。他仿佛看到那过去对自己充满期望的时候，然而……最终也只换来绝望。

    “你太狂妄了，小鬼，”不屑地鄙视莱斯特，泰达米尔微怒道：“趁我还没对你认真之前，赶紧滚人。”

    “那么……请对我认真吧。”莱斯特坚毅的眼神，猛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的寒霜之力祭现，瞳孔被湛蓝给占据，一阵暴风雪刮起。

    “笑话！你真以为能赢我？”没想到莱斯特会狂妄到硬要挑战自己，这让泰达米尔发怒了。

    “也许……为了保护那个人，我真的能赢也说不定。”乌黑的浏海被寒风飘震着，莱斯特全身充斥凛冽的气息。

    没错……为了守护人，说不定能赢。泰达米尔也曾经这样认为，他以前总是认为自己是最强的，然而遇到厄萨斯后，这是第一个让他吃鳖的对手。当时那血乱的场景、破碎的庄园，眼前那遭受到袭击、那他心仪的女孩子……他就是抱持着要守护那女孩的决心，而去挑战厄萨斯。

    而事实告诉他……那只不过是用的东西，决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多么廉价。他再怎么有决心……也无法保护他喜欢的女孩子，也无法保护他的父母……。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死去，才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别自大了……昨天你会赢丧歌，也只是他让你而已。”他不屑地回。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得试一试……”

    “不自量力……”泰达米尔瞠怒，他握紧拳头，扭了扭脖子，用那伤痕累累的手拿起大剑，“让我看看你的决心，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决心是多么不堪一击。”

    血液从上方滑去剑锋，他已不在意有没有办法控制力量，他只想……像当时的厄萨斯一样，教教眼前这狂妄的小鬼，让他知道……世道的残酷。那绿色的眼眸被染成血红，怒火已被点燃。他举起大剑，右脚一蹬，踩出一阵狂风，往莱斯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