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心无心
汪朝日走了。
那个偏着脖子的少年也走了。
但其他人，却没能和他们一样幸运。
他们放下武器后，坚守着一股莫名的信念，一直待在大桥的中段，想要和那两位一起离开。
周湛远远落地，手弩插腰，本打算监视着送上一程。
却不料，那胖乎乎的小队长无声张嘴，对他道：
“杀了他们。”
“我给你们甲级战备物资。”
“一人一件。”
于是乎，血雨腥风。
在两人即将与那群缉罪师汇合之际，他抓住时机，再度飞升而起，配合着借助掩体冲来的张和，发动了又一轮惨烈的攻势。
这一次，地形开阔。
手无寸铁的对手，选择了果断撤离。
他们先抛下了四个无级别缉罪师。
后者毫无能力，只能大吼着冲上前去，企图用一种气势，来减缓张和二人的脚步。
可惜，几发弩箭呼啸，那些无畏的武士们，便已尽数倒地。
虽血流成河。
却也无人问津。
他们又留下了所有的丁级缉罪师。
八个人依照某种阵型摆出架势，即便没有武器，也能相互配合，用各种非人的动作，将来自空中的危险大多化解。
只不过…
随着张和的逼近，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刀剑之利。
“噗！”
只片刻时光。
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缉罪师抓着刃尖，目光迅速黯淡，在被洞开的狰狞伤口下，颓然倒地。
但，此时的缉罪师们，距离终点的路程，却依旧还未结束。
为了拖住从天而降的精壮汉子。
他们且战且退，在那道泛着荧光的界限边上，再度牺牲了一位丙级武士。
后者全身肌肉膨胀，足足有十一尺的庞大体魄，只比王田矮了半分不到，有如一辆披着人皮的战争机械，凶猛而可靠。
若没有意外的话。
一个月后，这位受人尊敬的铁塔硬汉，就将完成自己在四区的婚礼。
花开满院，宾客如云。
妻子温柔美好的笑意，将会在其心底最软的土地上，永远盛放。
不过，就现在而言。
他可能，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因为，其背对着撤离的队友，用一种最为决绝的姿态，亦是撞上了张和前突的刀尖。
这一次，仅存的四人毫无阻碍的狂奔了一分钟，在子弹穿进血肉半寸的时候，扑到了界限之外。
风墙柔韧。
来自十八区的的一切造物，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出了他们残破的躯体。
少年回首望去。
但见一路上牺牲的缉罪师们，竟是无人退缩。
即便汪朝日负了他们，卖了他们，还要这些无畏的武士放下抵抗，任由敌人屠杀。
即便毫无用处的自己夺命狂飙，身居高位的头领不管不顾，连往后的精彩人生，都在此戛然而止。
但，一路上，依旧无人退缩。
“可算是活过来了。”
他浑身爆汗的舅舅瘫坐在地，面上，好似惊魂未定。
少年愣了愣，回头望见，那位屹立不倒的丙级缉罪师仰天怒吼，随后，被张和一枪放倒，手起刀落，斩掉了高昂的头颅。
血如喷泉。
视野中，莫名天旋地转。
“呕！”
少年的食道里一阵灼烧，各种残渣顺着来时的道路，直接飞溅到面前的坑洼之上。
他倔强的再度抬头，任由那鼻间的秽物横陈，只死死抿住嘴，盯着那两道风墙外漠然的身影，耳边的嘟囔声，也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一声异响。
“噗呲！”
少年转头，慢慢回首。
表情亲和的汪朝日，看起来，似乎毫无异样。
不过，也对。
他老人家，只是轻巧地伸出双臂，用藏起来的两柄短刀，一左一右，扎透了护着他们的同僚心脏。
自己那工于钻营的舅舅，怎么会因此小事，而面上微微动容？
“那些人都活着，就不好交代了。”
汪朝日的性格总是那么随和。
他对自己的侄儿呵呵一笑，随手甩了甩刚沾上去的点点血迹，目光中，是如风墙对面那两人一般的冷漠。
少年的脑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一炸，像是一柄碾碎意识的巨锤，让那满眼通红的自己颓然栽倒。
前者满不在乎的收回胖手，看样子，已是将一针不知哪来的药剂，全部注入了后者体内。
防微杜渐。
汪朝日还有交易没完，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情，再来安慰这个小兔崽子的崩溃宣泄。
“一号车最里面，有一个带着密码的深黑色箱子。”
“密码是四个九，两下连按，两下间断按，输错一遍，里面的东西就没了。”
“以我现在面朝着的方向，从左往右，第五个掩体上，应该有把带着两个弹夹的功能枪。”
“趁热，拿那些个还在流血的人的手，试一遍哪根指头可以适配，解锁后，重设密码。”
他费力起身，对着那刚刚来到风墙面前的张和二人，脸上微微一笑。
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很开心。
应该是在庆幸，自己还能保住那些俗世虚名。
大风涌动。
没有小队的小队长哼着曲子，背起自家侄儿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走向远方。
直到浓雾遮完了两人的影子，行踪不见。
“真是赢得莫名其妙。”
周湛伸出手，打扫战场时，顺手将最后一具尸体的铭牌拿下，了然的眼神中，不可避免的透露出几分嘲笑和讥讽。
没有人喜欢这种残害同僚的鼠辈。
包括他们自己的敌人。
他拍了拍那位铁塔硬汉的尸体，算是一种带有敬意的祭奠，随后抓紧时间，扇动翅膀，去寻找那把被他们忽略的甲级装备。
这可不是鼠人的本性贪婪。
毕竟，怎么着，那也是一件能够威胁到他的远程武器。
如果无意间落到其他人手里…
那，可就不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