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小子，要不要和我比比剑？”
峭壁之下，三人都相继听到了贺青山的话，纷纷喊道:“师叔！”
贺青山望着下方道:“怎么？你们三个也要和师叔比剑吗？想要来个以多欺少啊？师叔可不答应你们，师叔得叫几个帮手来才行，咱们得公平点。”
什么叫自说自话、强买强卖，程遥今天才算开了眼了，贺青山压根没给四人反驳的机会，并起两指贴在额心一点，默念了句咒语。
“啊哟，什么东西偷袭小爷！”
头一个中招的就是赵潜渊，其他三人寻着赵胖子的声音低头一看，只见原本逗留在礁石上的海鹰盘旋而上，尖嘴逮着赵潜渊的屁股猛啄，赵潜渊背后的袍子被啄出了几个破洞，攀在崖上挥手躲闪。
程遥隔空抛出一个火球砸向海鹰，那扁毛畜牲倒是机敏非常，火球连海鹰的边都没擦到就被海鹰潇洒躲过，海鹰展翅在空中飞行了一阵，忽而一个俯冲飞向程遥，尖嘴一张，吐出一线刺眼炽热的火焰。
冲天的火光迫使程遥紧闭了双眼，她下意识抬手往前一挡，妖火燎上手背，整只手背被熏成乌黑的焦炭颜色，血肉被妖火烫得模糊一片，滴答滴答往下淌着鲜血。
程遥嘶了一口气，反手一道灵力照着海鹰的翅膀打了出去，海鹰一个滑翔错开打来的灵力，身形却突兀地停滞在空中。
一条手腕粗细的藤蔓牢牢锁在了海鹰的爪子上，赵潜渊手上用了死力，咬着牙道:“小师妹！给小爷狠狠地打！”
光是打一顿怎么够呢？
程遥轻舔手背的伤口，尝到了一嘴的血腥，她咽下自己的血，一把拔出匕首，扭身一踏岩石，整个人乘势而上，身形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锋利的匕首一刀切断了海鹰的喉咙，匕首离开海鹰的瞬间，星火从海鹰被割开的喉咙处上下蔓延，形成了一团在空中不停舞动挣扎的火球。
飞身扑出去的程遥又被赵潜渊的藤蔓拉了回来，两人处在同一高度，赵潜渊出了一身汗，忙给她塞了一颗丹药，把血止住了，喘着气同她道:“小师妹，你方才这样做太危险了，要是我没来得及拉住你，你现在已经在底下喂鱼了！”
“你这不是拉住我了吗？”程遥打着哈哈道:“再说了，身为赵师兄的师妹，我程遥就算下到海里，也绝不可能是喂鱼的下场，起码是炸鱼！”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赵潜渊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瞪大了眼往聂隐之的方向探去。
相比起两人的狼狈，贺青山倒是没有对聂隐之大大出手，看了好一会儿两人的热闹，这才慢悠悠道:“你觉得你能在我的剑下过几招？”
聂隐之手握长剑，一声不吭地与贺青山对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是出鞘的一点剑光。
“不说话装高手啊？小子，你还得再过几百年。”
贺青山哼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木剑来，摆了个最简单的起手式，呵道:“看剑！”
他身为天狐一族，占卜算命才是他的老本行，于剑道一门上的天赋实在乏善可陈，可到底年长聂隐之几百岁，道行放在这，两人境界上的差距是一时半会儿难以逾越的鸿沟。贺青山就仗着自己境界高，所出的剑招都是最基础的，可出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快得人眼花缭乱。
聂隐之靠着扎实的剑法勉强接了几招，身法境界却渐渐不敌，被贺青山抓住了一个空门，木剑挑破空门，看似不轻不重地那么一刺，聂隐之周身运转的灵力刹那间散去，整个人都被贺青山残余的灵力震出悬崖。
“小哑巴！
独孤观音一直揪着心看两人比剑，这下子恨不得跟他一块儿跳下去，可她不能，她此时仍有一丝理智尚存，知道这样救不了聂隐之，反倒会给他带来麻烦。
“老聂！”“聂师兄！”
而赵潜渊和程遥则是离他太远，来不及出手搭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聂隐之掉落悬崖。
聂隐之浑身经脉被震得巨痛无比，好似有成千上百的钩子撕扯着经脉，抓心挠肝似的疼。这样的痛苦隐藏在聂隐之的记忆深处，来得既陌生又熟悉，他在浮屠山过了三年的安稳日子，差一点点就要忘了刀尖上舔血的滋味了。
他强提起一口气，重新汇集起周身灵力，在半空中掷出飞剑，身形借力一荡，又攀上了悬崖。
“离日落只剩不到一个时辰了，你们还有两株仙草没摘到，是想留在这儿过夜吗？”
那柄木剑被贺青山变成了匕首大小的小木剑，一上一下地抛在手里，他警告完四人，两指夹住掉下来的小木剑，看也不看就朝前一射。
木剑脱手后幻化成一条巨龙，两只前爪轻而易举地将四人抓进了手心里，巨龙逆着冲上来的海风，贴着悬崖壁飞行。
赵潜渊歪头躲过凸起的岩石，叫道:“老聂，这可怎么办啊？！”
“程遥，放火烧它的尾巴！”
“乖乖，老聂你不要命了，咱们四个还在它手心里呢！”
“赵胖子，五行相生相克啊！火克木，水克火，下面就是海水，你怕个屁！这就是条木龙，只要小师妹灵力控制好，咱们四个不会有事的！”
“不管了，小师妹，看你的了！”
赵潜渊几乎是对着程遥吼了一嗓子，把程遥吼得热血沸腾，她无师自通地手作拈花，在指尖绽放出一朵红莲来，程遥轻轻吹了一口气，灵力裹挟着红莲飘到了木龙的长尾上。红莲花悠悠盛开，花心里是一簇艳红的火光，火光侵蚀着巨龙的木身，红莲花瓣纷纷散落，化作薄薄的利刃果决地削去了木龙的两只前爪。
木龙在空中一个翻腾，急速下冲，四人脸抵着海面，下饺子一样滚进了海水。
“轰隆——”
火光与海水淹没了巨龙的尸体，海面上是一层跳跃的明黄，海面下是无边深蓝的幽静，浪花冲散了木屑，漂向远方。
程遥从海水里冒出头来，“赵师兄！独孤师姐！聂师兄！”
“小师妹！我在这儿！”远处海面上，赵潜渊奋力伸出手，“快找找你独孤姐姐！她是个旱鸭子，不会水呀！”
“好！赵师兄自己小心！”
程遥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海底，浮动的水流让海底世界变得朦朦胧胧，光线从海面折射进海底，在程瑶的头顶撑出一点光亮。
程遥不断在水下探寻，每隔一段时间就上去换一回气，她在水边长大，水性极佳，如此四五回，程遥在上去换气时听到赵潜渊的声音。
“小师妹，他们在哪儿！”
晃动的海面之上，聂隐之背负着独孤观音朝两人的方向游过来。
四人汇合到一齐，赵潜渊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把丹药来，程遥捏着独孤观音的下巴，撬开她的嘴，把丹药全灌进了独孤观音的嘴里。程遥按压着独孤观音的腹部，被灌了一肚子海水的独孤观音一下把胃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呸……好咸啊……”
赵潜渊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还认识不？”
“我是呛水了，不是脑子进水了！”独孤观音一巴掌拍开赵潜渊的手，抱着程遥慢慢缓过劲来。
剑气割开海面，在海水上留下一线浅浅的剑痕，又即刻被海水吞没，贺青山御剑停在海面上，一指四人背后缓缓沉没的夕阳，“你们四个人连四株仙草都摘不到，真是不中用啊，难怪连考三年，都进不了内门。”
“贺师叔，士可杀不可辱！”赵潜渊义愤填膺地挡在三人面前，一拍水面激起数层浪花，独孤观音和程遥都不可思议地盯着赵胖子的背影，觉得胖子今日的背影格外伟岸。
“您看咱们手里已经有两株仙草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吗？”赵潜渊在贺青山的威压下撑不过一刻便原形毕露，“再说过不了内门考核，是我们以前遇不到合适的第四个人，如今小师妹来了，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一定能顺利通过内门考核的。”
“我看你们四个还是先把惩罚过了吧。”贺青山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都陪你们在这耗一天了，连个回笼觉都没睡上。这样吧，只要你们能徒手攀上思过崖，这惩罚就算你们过了。师叔我得回去补觉了，要是你们四个敢偷懒用灵力，我就让你们四个每天都来爬一遍思过崖。”
“贺师叔慢走。”
四人眼看着剑光飞远消失不见，赵潜渊卷了卷袖子，“鬼见愁终于走了，唉，咱们还得爬上去。”
鬼见愁，这外号还挺适合贺青山。
程遥想了想，问赵潜渊，“那陆师叔的外号叫什么？”
“陆师叔，又名鬼难见。”
“比鬼都难见，鬼都难见着。”独孤观音替程遥详细解释了其中的含义，“他们两个合称浮屠山双鬼。”
精疲力尽的四人又花了两个时辰，在月明星稀的半夜攀上了思过崖。
程遥与独孤观音背靠着背坐着，赵潜渊瘫坐在一边，唯独聂隐之抱剑立在一侧，满山崖只有潮汐海浪声。
“小师妹，我们三个在浮屠山待了三年了，只剩下最后一次考核的机会了，如果下一次考核没过的话，我们三个就得被逐出浮屠山了。所以，你愿不愿意帮帮师哥师姐”
程遥笑着道:“愿意啊，怎么不愿意。师哥师姐的救命之恩，程遥还记着呢，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独孤观音抬手拍了拍程遥的脑袋，“在浮屠山要是谁敢欺负你，就告诉师姐，师姐让赵胖子替你出气。”
两人笑做一团，在满山吹来的海风里畅快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