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立男户
激动之后,林晏娇瘫坐在春椅上感到脱力,真想将他脑中根深蒂固的女尊男卑思想□□,再不许别人给他灌输进去!
唉,头疼。
过了许久,身旁才响起一个诺诺的声音,“真的可以吗?”世间男儿的凄苦命运他已看够,不论是才华横溢如云浮青还是家世贵重如薛弟弟,都不能幸免。像他和春儿、平芝这样的贫家男儿,更是像牛马一样被卖来卖去。
唯独孟春山,不婚不育的他,自由得像风一样。
不需操持内外家务、料理人情世故,不需忧心妻主变心,不需抚育成群儿女。
叫他如何不羡慕?
“你可以的!”林晏娇握紧他的手,拼命给他鼓励,“景哥哥当年在村里不也是打猎养家多年?我最喜欢你在秋鸣山奔跑打猎的样子,你什么都敢打!大虫、猎豹、山猪、野鸡家里的野货从来没断过,被老爹腌成腊肉屋檐下挂了满满一排!村里多少人夸我娶了个好夫郎,家里有吃不完的肉,人人都羡慕!”
“”他在仓河村只被人骂云家狗,嫁到玉斗也极少出门,往来夫郎不多,没人跟他说这些。
“比珍珠还真!”林晏娇狠狠肯定,“景哥哥,我今后要学了画画,一定将你在秋鸣山围猎的风采画下来!”不说别的,当两人初遇时云景单手轻轻松松将林晏娇捞上树挂起,再转身跳跃腾挪林木间,手持弓箭与猛虎搏斗的情形,就足够叫弱鸡林晏娇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草场上纵马奔腾的景哥哥,和在秋鸣山围猎的景哥哥一样美。”
“我好喜欢你永远这样!”
“竟喜欢粗野的男儿”云景失笑,不过当初娇娘不顾众人嘲笑来云家求娶他,足以证明她是真心喜爱自己这样的,他进城以来一直努力效仿像云浮青般娴静淑雅的大家公子,可不是使错了劲儿?
与旁人眼光相比,自然是她的宠爱更重要。
林晏娇趁机抓着云景手兴奋道,“那景哥哥,我们说好了,我去向同窗们借钱,咱们将十方山买下来,你跟着小舅舅学着做草料生意。龙凤胎差不多该断奶了,等我今年秋闱结束,你就将奶父送回去再雇两个人回来,将龙凤胎扔给老爹和黎叔,咱们出去游历五湖四海去!”这个小破地方一待待七八年,她早就呆腻了,正好带夫君出去旅游一番。
“好。”纵使她将来变心,自己手中多一份产业,终究百利无一害。
林晏娇欢呼一声正要抱住云景,却被他推开。“还有一事,云浮青前日过来,他要继承云家茶坊还得想自立男户,想托你问问衙门的人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不是去问卢照邻怎么办。”云大爷爷死活不肯见卢大小姐一面,不知道在倔个什么。两人在这里僵着,倒要林晏娇去期间穿插引线!
生活不易,娇娇叹气。
“卢照邻还肯帮忙吗?”
林晏娇没好气道,“他死活犟着不见卢照邻,卢照邻还不是夜夜巡逻都要往他门口转好几圈,还托同僚也多加照应,不然云家的门口哪能这样太平?”往日的旧主不来寻仇,那夜被抓进牢里的流氓也不来闹事,真当这世道吏治清明,海晏河清呢?
“好。”云景放心许多,卢照邻虽风流,倒也是个痴情种。有她护着,云浮青日子要好过许多。今后云浮青的心结解了,二人成亲是迟早的事,也不枉他们一路波折了。
然而这次林晏娇去找卢照邻,明显感到不对劲。
指路的守卫明显很不客气,“找卢照邻啊,那边大通铺西头,自己找去吧。”
“大通铺?她以前不是住单间吗?”还摆上茶案像在寝舍里一样同她煮茶呢。
“还单间呢,还当她是知府奶奶跟前的红人儿呢!”守卫笑得幸灾乐祸,“卢大小姐当街打人,公报私仇。有人来举报时,正巧被巡抚大人撞见,害得我们知府奶奶满筐子好话地赔了不少罪。若不是她有个当知县的老娘,早被我们知府奶奶开出去了!”
林晏娇震惊!是那天在她家门口打侮辱云浮青清白的女流氓!
林晏娇万万没想到此事被人举报,竟害她至此!
但有一说一,卢照邻身为巡夜府吏,将触乱宵禁者押解回府没问题。即使触乱宵禁者拒捕,决不是她先动手打人的理由。她当日行为换在现代,可以算暴力执法了。当夜随行的府吏中,有几个有心之人检举她实属正常,卢大小姐被冷落雪藏也不算冤枉。
只是心爱之人,情难自禁。
“娇娘?”
卢照邻已没了鸽子笼的小单间,与其他同僚一起,睡在大通铺尾上。她又瘦了些许,背也有些驼了。她正伏在床尾誊抄些什么,见林晏娇来,竟再拿不出灯炉茶具,只堪堪用手拍平被褥唤她。
“找我何事?快坐。”
一时冷暖,竟天差地别!
林晏娇气苦,“你、你就由着人这么欺负你!你辛辛苦苦干这么久,去解释,去说情,不行回家去找你老娘啊!”
卢照邻仍乐呵呵的,“我来不到一年,算什么久。衙门里辛劳数十年的老府吏多得是,我不算什么。”
“况且本来大家伙都是睡大通铺的,不该我一个人特殊。”
这些谁不明白?可林晏娇看了心酸,“你”
“好了娇娘,莫说了。”卢照邻使她个眼色,人多口杂,旁人听了又要截半句去做文章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是我夫家一个远房的堂弟,家里没人了来投靠我们,想在宛平城自立男户,问问怎么办事。”
卢照邻自然清楚说的是谁,她近来几次去云家茶坊都不得进门,云浮青就是不肯见她。
林晏娇以为卢照邻会生气,会大发脾气,会
“家里的籍册都拿来了吗,我找人给他办。”
“阿邻?!”
林晏娇碍于旁人不敢问,她眼看着卢照邻将她手中纸册拿走翻阅——
“嗯,要的都备齐了,看来是找人问过的。你在这儿等我去一趟,办好了好拿籍册回去。”
卢照邻转身要走,林晏娇一把扯住她衣袖,“你等等——”她瞪大眼睛问,你真的不懂意味着什么吗?云浮青要自立男户而卢照邻不可能入赘,两人之间就彻底不可能了!
明明一对苦命鸳鸯纠缠到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卢照邻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没看见林晏娇眼里问的。“都备好了,就直接办吧,很快中午人都吃饭去就办不了了。”
林晏娇眼睁睁看着卢照邻离去,果然两炷香的功夫,卢照邻拿着册子回来了。
“阿邻,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在卢照邻送她出门时,林晏娇忍不住问。
她不惜为了他与家里彻底闹翻,他也不惜为了她苦守近十年不嫁,两人相守十余年,最后就竟这样草草收场!
“他意已决,我亦如此。”
云浮青要守住云家茶坊不易姓,就只能招人上门。而卢照邻的身份和自尊决定了她不可能入赘。
他不愿意放手,她也不可能妥协。
既然这样,苦苦纠缠下去又有何意义?
“这大概是我能为他办的最后一件事了。”
卢照邻神情淡漠转身离去,“告诉他,我今后不在衙门了,叫他加固些门房,有钱了就雇个身强力壮的下人。”
林晏娇抓着她不肯放,“你为何要离开衙门,是哪些人中伤你,你为何不解释——”
“因为事关他清白。”
刻骨铭心爱过的人,怎能忍心他再受伤?
都冲着她来吧。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是女子,世人顶多笑她风流;而男子,是真能被流言蜚语活活逼死。
所以她闭口不言,不作任何解释。
林晏娇想起她刚进衙门时的意气风发,看着眼前贫困潦倒的卢大小姐。“你不在衙门了,要去哪里?”
“我已与母亲决裂,准备投靠外祖。”
林晏娇抱着户籍册子回客栈时,一路神思恍惚。
卢照邻说过,他外祖家中经营船帮,虽然这些年几个姑姑葬身水底,只剩下外祖母一人强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被母亲抛弃的她来说,兴许是个好去处吧。
她是林晏娇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朋友,当初她苦守玉斗村时卢照邻千方百计地帮她,如今好友沦落至此她却束手无策,一点忙都帮不上!
忍不住痛恨自己的无力!
“妻主,籍册可拿回来了?”一回客栈,云景与云浮青主仆正坐大厅里等着,小南乔嘴里啃着春儿塞的鸡腿,小嘴小手油汪汪的——见了林晏娇,吓得将鸡腿背过手去。
“拿回来了,都办好了。”林晏娇将籍册递给云浮青,看着小南乔的狼吞虎咽忍不住笑出声。
“春儿,去将你房里的腌梅子糖果都拿些给南乔。”
“好咧!”兄弟俩正紧张,一得到林晏娇首肯,春儿立即踢踢哒哒跑回房,又抱来一罐蜜饯。
一手鸡腿一手蜜饯,两小只吃得好不开心!
云景不禁感慨,“阿青,你今后便是一家之主了。”
自立男户,意味着可继承家业,可招人入赘。但再不会像他这样有妻家庇护,有妻主可依靠,凡事都要自己来了。
云浮青望着手中籍贯册,百感交集。
前路艰辛,都要他一个人走。
林晏娇也将卢照邻的话带给云浮青,“阿邻不日就要去投靠外祖何家船帮,不在衙门任职了。今后云家茶坊少了巡夜府吏们查看,你手里若有了余钱,还得多多加固门房,或请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
“知道了。”
他终究还是拖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