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十方草场
回到郡学的林晏娇开始头疼借钱之事，买十方草场差的二百五十两到底要从哪里来？卢照邻如今自身难保了，她无力帮扶好友已经很愧疚了；孟怀陵也不合适，找她借钱买她家的草皮？太过分了吧；朱淮炳一个留守老宅的庶女，自己都过得穷哈哈的，想来也没几个钱。
唯有王军长家族繁盛，财大气粗。
林晏娇厚着脸皮找到了半夜扫夫子庙的王云薄。
渣女归渣女，王军长对朋友的那是没话说的。听林晏娇支支吾吾说明来意后，她当即拍板，“嗨！我当是个啥呢，你在这儿扭扭捏捏的！小事儿！姐们儿给你包圆了！”
不得不说与直女癌做朋友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肚子里一箩筐的话没用上，林晏娇扭捏起来。“这哪里好意思”她倒真没想过全找王云薄借，不行让孟怀陵预支个五六十两应该不成问题。
“跟我假客气个啥？”王军长豪气一挥，“咱俩一个屋檐下念书的我也不诓你。你年轻不懂行情，且不说你夫君经营的林家客栈，光你一个禀膳增生的名头，别说借了，送你几百两都大有人在。”前提是她将来为官能与人方便。
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晏娇自居清流，不愿拿人手短。她也不愿欠王云薄太多人情，坚持打下欠条，按市场行情八分利借王云薄二百五十两银子。王云薄一开始非说不要利息，林晏娇一再坚持，她也就依了。
钱凑齐，十方草场正式改姓林了。
“哇——好大的草场——”
小肉球乐疯了，苍山绿草，偌大的十方山从此以后归自家了。马车还未停稳，小丫头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嗖地飞了出去。鞋跑丢了都不管，光脚撒丫子在草皮上疯跑，撒欢打滚乐不可支。
“慢些——”云景抱着潇潇，哪里抓得住窜出去的小肉球，气得在后面大喊。春儿连忙追上小肉球，捡起落下的小棉鞋抖抖土给她仔细穿上，生怕她被碎石子伤了脚。
云景稍稍松口气，正要将怀中的儿子交给老爹，结果一回头看见林晏娇一把将刚满周岁的女儿抛上树——
“加油！加油！”
小皮蛋圆鼓鼓的小脸憋得通红，双手紧紧抓住眼前的树枝，身后不着调的母亲已全然放手。她全身的重量，全靠着两节白胖莲藕一般的手臂吊在树枝上——
“小皮蛋！”
云景吓了个魂飞魄散，将儿子将老爹怀里一扔就冲了过来，他家没心肝的那个还在冲他笑！
“景哥哥你看，真的有抓握反应哎！”当初小肉球没这样玩太遗憾了，还好又生了两个。
云景冲上去将女儿抱下，翻开娇嫩的小拳拳仔细查看。还好，没扎进碎枝木屑只是手心红了。她那个没心没肺的娘还在一边扮鬼脸，小皮蛋也没哭，在他怀里被她娘逗得咯咯笑。
“这么快放下来干什么？我看小皮蛋还能再抓一会儿呢！”渣娘还有些遗憾。
生孩子若不是为了玩，毫无乐趣。
云景不想理她。
林晏娇一把抱过小皮蛋，直接将女儿放倒在草地上任她爬。“景哥哥，不论儿子女儿，你护不了一辈子的，不如早早叫她见过世面。被人坑，被人骗，被跌打摔倒得结实了，才能不轻易被人害了去，能成大事。”
云景：“”
想玩他生的活玩具直说，谢谢！
娘亲的新潮育儿理念小皮蛋听不懂，但鲜嫩多汁的草坪她爬得很是开心。翠绿草汁将宝蓝小袄染黑了她都不介意，咿咿呀呀一直往前爬，追着去抓草尖上的蚂蚱。
小肉球甩着一双小短腿冲过来，“阿娘你看！是败酱草花！”细绿的草杆已被小手捏出汁水，但一簇桃红的小花开得生机勃勃煞是好看。
小姑娘扒着娘亲的裤管踮起脚尖，开心地朝娘亲献宝。
“真好看！”林晏娇摸摸大女儿的头。
小姑娘得到了娘亲的赞赏笑得一脸灿烂，稚嫩的小脸上全是孺慕之情，抱着娘亲的腰开始撒娇，要把花花戴娘亲头上。林晏娇依言弯下腰，任女儿把红艳艳的败酱草花戴到她头上。
“大小姐、大小姐——你的鞋——”春儿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追来，手里捧着小肉球的棉鞋要给她穿上。
小肉球回头狡猾一笑，撒腿就跑！结果人小腿短被追上了，干脆使劲儿一把推开春儿，自己从草坡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春儿吓得大惊失色，生怕她被石头撞了。滚到坡底的小肉球笑得咯咯的，爬起来还要继续玩。
“将来也是一对冤家。”林晏娇失笑。
大女儿入学之后，有了同窗发小，一帮臭丫头一起追鸡撵狗，渐渐不再黏春儿，倒嫌春儿处处管得烦。但春儿以林家童养夫自居，一颗心全挂在小肉球这个未来妻主身上，日日盼着她长大，只等着她大红花轿迎娶他的那一天。
若是将来小肉球不愿意娶他怎么办？
养在跟前这么多年，林晏娇与云景倒不介意给一份嫁妆将春儿当作亲儿子嫁出去。只是他是否能接受自己改嫁他人，离开林家？
“娇娇在想什么？”看小皮蛋吐着泡泡向黎叔爬去，云景转头问。
“无事。”左右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屁孩，早着呢。
艳阳高照，明晃晃的日头绿油油的草，带着青草清甜的风吹在脸上。林晏娇拉云景躺在草上，闭上眼睛，舒服得快要睡着。
突然一股热气喷到她脸上，睁眼是白花花的牙床，硕大的马头上唇一抬就要啃她脸！
“啊——”林晏娇吓得连连后退。
“哈哈哈！”她手忙脚乱的囧态让孟小阎王哈哈大笑，“叫你睡！敢躺草皮上睡觉，也不怕马将你当草皮啃了！”
“”算了，她不跟男子一般见识。惹不起，她躲。
“小舅舅，你怎亲自将马儿送来了？”云景惊喜道，他伸手抚摸着大马，棕红的马儿在他身边很是乖顺。
“我怎么来了？倒问问你妻主的好舍友！”孟春山破口大骂，“你们到十方山，直白地说，交了钱要来验货。我姐明明叫孟怀陵陪着，那不要脸的混球脚底抹油溜了，还不是落到我头上来！今日我该送一批马儿到城东营地里去，顺道去察看一番军营马棚里的马儿，结果只能来这儿送一头乌孙！”
“小舅舅辛苦，改日我陪你去。”军营里的马儿，他也好奇。
孟小阎王脸色稍缓，“罢了，索性我也要来看你一场。”云景前些日子的闷闷不乐，他放心不下。孟春山看向不远处截住滚来滚去的小肉球与她一起在草皮上滚的林晏娇，眉头一跳。“景哥儿，我还担心读书人迂腐，怕她不许你抛头露面做生意，还好不是。”
“她不是。”她迂腐？他妻主叛经离道得很，甚至嫌他太过规矩要他妇唱夫随！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妻主，不让夫郎乖乖在家相妻教女操持家务，反倒鼓励他读书习字，多多走出家门，去‘打拼事业’。
但十方草场的生意，他确实想做！
云景恭敬一鞠躬，“今后劳烦小舅舅多多指点。”
“好说！”孟春山眉飞色舞，“这片五月刚种了黑麦，间插了些紫云英。我种黑麦是直接拉马儿来吃图省事，你要卖青贮干草明年可种些别的。东面两间宅子里桌椅家具都齐的，我全家每年都来避暑一两个月，你割草时可住。”
“你现有了草场，我先教你如何维护草皮，种得好了一亩能产上万斤！我每年向你买二十万斤的干草，再教你如何将牧草割起来捆扎”
云景一字一句听得分外认真。
“将来种得好了，你还可将牧草卖到城东军营里去，他们收得最多。等手头宽裕了再买点地，到时候我卖马儿你卖草，咱俩合伙将城东这个大单子，将它完完整整地吃下来！”
这边云景被孟小阎王一通画饼忽悠得心神激荡，那边林晏娇跟小肉球滚珠子一样草皮上到处滚，从这边陡坡上滚下去，又翻到那边草皮上继续滚。大小两个草碾子将草坪滚倒了一大片，欢乐得不得了。
小肉球滚累了，又拉着娘亲与她捡漂亮石头。娘俩哼哧哼哧找来奇形怪状一大堆石头，绿的、黄的、亮闪闪的，在阳光下煞是好看！小肉球将石头砌成一座高高的石塔，指着远处千秋寺的高塔问娘亲像不像。
小肉球正围着欣赏自己的作品等娘亲夸她，谁知小皮蛋悄无声息地爬过来一虎扑——
“我的宝塔！”小肉球揪住小皮蛋的衣领就要手撕亲妹。林晏娇只能出手扯开两姐妹，小肉球在娘亲怀里拼命挣扎，扬言要摔了小皮蛋最爱的木球，吓得小皮蛋躲到外爷腿边哇哇大哭！
带孩子真不容易林晏娇被吵得头疼。
“让开——快让开——”
林晏娇一回头，方才还乖顺的马儿朝她飞奔而来！
云景在马背上！
“不要跳！抓紧缰绳！”孟春山在后面边追边喊。
马儿已彻底发狂，林晏娇眼疾手快与老爹将两姐妹抱开。
马上的云景死死拉住缰绳，想大力调转马头。不想一下重心不稳，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景哥哥！”
林晏娇目眦尽裂，亲眼看着云景滚落马背，一路顺着草坪滚了下去！
林晏娇将怀中女儿一丢拔腿冲过去，坡上有碎石！她追着云景往坡下冲，脚边一滑跟着他骨碌碌地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