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不再是那个山间少女了,他也不再
回家的马车上娇娘委屈嘟起嘴。
“景哥哥怎么了?在想什么?一路都不理我。”她扭着夫君的胳膊朝他撒娇。
孩子气的举动将云景逗乐了,“无事,在想方才在王家内院遇到的薛弟弟。”
“才见了一面,这就哥哥弟弟亲亲热热地叫起来了!”娇娘吃醋吃得小脸气鼓鼓,“是王家的夫君吗?你不是在王家花园里散步,进人家后宅作甚?”
“你啊”云景瞄到一旁的春儿在捂嘴偷笑,不禁摇头。
旁人都说他的妻主如何才气冲天,年少有为,尤其今年岁试妻主一举成为了郡学里最年轻的禀生,各种溢美之词更是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来。
而在他面前,她却永远如小女儿一般天真娇憨。
她再不是那个秋鸣山林中撞进他怀里的少女,伏在他背上装疯卖傻,满嘴胡话,还对他上下其手。在秋鸣山她日日夜夜都围着他转,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望着他。
但进了城,她就是楚安郡郡学最年轻的禀膳增生林晏娇,才华横溢,世家大族莫不与之结交。
“薛弟弟是王云薄的正君,我撞见他跪在地上跪得晕倒,还大着肚子,如何不救?”
“日头这么大,叫一个大肚子的跪到晕倒?!谁罚他跪的?”娇娘惊呼,景哥哥这个孕夫在家里可是千娇万宠,横行霸道的,“王云薄不知道罢?”
“是他公爹,甚至连晕厥了也不许请大夫,非要他跪足了时辰。是我将妻主的名号抬出来,才将人抬回屋的。”他打发去找大夫的下人,一直到他离开也没有叫来大夫。看这架势,磋磨薛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他妻主不知情,怎么可能?
何况薛氏说过就是因为他撞破了他妻主白日与小侍行事,才被公爹以善妒的罪名责罚的。这一纸诉状,十有八九还是他妻主告到他公爹那里去的。
“疯了吧?肚子里的也是他的亲孙女啊!”林晏娇不能理解,“薛氏好歹也是王云薄的正君,叫一个大肚子的这么跪,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云景点头,“薛氏身边的下人也这么说,薛家出了事,王家怕是想换人了。”
这么一说林晏娇就能理解了,难怪王云薄及冠大礼,她的正君只草草在前庭露了一面就不见踪影。
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从高中课本里的“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到农村里世世代代了结了无数媳妇姑娘的绳子、河水和枯井,还有在农村声名远扬的农药百草枯。百草枯,只给人后悔的时间,不给人后悔的机会,喝下百草枯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器官一点一点衰竭,绝望死去。明明是田间地头便宜又好用的一款农药,最后被无数农妇硬生生喝到停产。
这些事,早已上演了数千年,现在不过是从婆媳,换成了翁婿罢了。
她不知说什么,只能沉默。
云景有些担忧,“我是不是给妻主添麻烦了?”
“无事。”
“我一时看薛弟弟可怜,跟他说得空可以来林家客栈找我说话解闷。”云景有些后悔,王家这一摊子烂事本来与他们无关。可他身为林家主君,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林家,都代表着妻主,不论他有心还是无意。
云景一想到这里懊恼万分,“我不该叫他来客栈的!我不该将妻主牵扯进去!是我”
“景哥哥,”他的小妻主依旧对他甜甜地笑,“你不需要有压力,你想做就做,随心就好。”
“我的夫君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很高兴。”
“妻主”云景低头,“云景不是一个合格的正君。”
“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娇娘紧紧抓住他的手,决定好好鼓励一下自家夫君,“你这些年跟着我在书房读书习字,从大字不识到能简单翻阅一些话本,能教小肉球三字经,甚至还能去茶馆听评书听得津津有味,不过短短三四年,连我都感到惊讶。”
她笑着说,“我真是娶了一个聪明的夫君!”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像是没跟人说过话似的,每次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我要好费劲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但是后来,不管咱们家的乔迁宴、小肉球的百日宴还是客栈开张,你待人接物,一言一行,都是一个合格的官家正君,没有任何人能挑得出你的错处。”
“那是爹爹在后面指导我”
“我还交给你一个客栈,十几个下人,我十日才能从郡学回一次家,家里的客栈全靠你打理。换我我都做不到,我的亲亲夫君明明大着肚子,却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说,“你的努力,我都看得到。景哥哥,娇娘能遇到你,三生有幸。”
“是云景三生有幸。”他一听这话,眼眶再兜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妻主该娶一个像云浮青那样,像薛弟弟那样的大家公子,而不是我”他是一直在努力,可是哪里比得过人家那些官家儿郎,单人家从小到大跟在主君身边待人接物的耳濡目染,就叫他望尘莫及。
他原本以为只穷人家的男子命苦,谁知城里如珠如玉的大家男儿,竟也落得如此下场!而他样样都比不过他们,妻主却如此宠爱他。
景哥哥还是没有安全感啊林晏娇紧紧抱住他的腰,“我今生认准了你,便只会有一个你,不会再有其他的男子。”
云景不敢信。爹爹说,如今妻主进了城,每日往来的都是些世家大族,这些官家男儿迟早会狂蜂浪蝶一般朝她涌来。个个都比他年轻貌美,都比他知书达理,都比他家世过人。他拦也拦不住,她推也推不掉。到那时候,他能保住正君之位,都算是妻主念旧了。他若失势,不仅爹爹,还有小肉球这个长女以及肚子里这两个,都要受他拖累,说不定连寻个好人家结亲都难寻。
他无法相信他的娇娇会是这样的人,但他想起卢照邻生父过世之后,卢知县待卢照邻的狠心,心有戚戚。
他不像孟家小舅舅郑青山,能有实力雄厚的母家可以依靠。若有一天妻主厌弃,他除了跟着女儿分家别过,根本无处可去。
趁现在多生几个子女,教她们姊妹同心,才是唯一的办法。
她不再是秋鸣山间那个小鹿一样毛茸茸的少女了,他也不再是了。
云景轻轻圈住娇娘的肩,希望肚子里这两个,一定要再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