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门提亲
很快，仓河村十几年嫁不出去、又老又丑的云家狗竟然有年轻貌美的秀才娘子上门提亲的劲爆八卦，传遍了两个村落。
娇娘提着两条腊肉一只鸡，跟着王阿公踏进了云家门。眼见客人踏进了门，云家老娘仍醉眼迷离地坐在长椅上，王阿公眉头一皱。
“云老四，这位是林秀才。”秀才来了你还敢这么坐着，怕是不知死活了。
云老四好似大梦初醒，这才起身。“林秀才、王阿公。”算是招呼。
王阿公一看这赌鬼乌青的眼圈，便知道她又赌了一夜。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林晏娇笑笑不在意，只将手中的腊肉递给一旁眉开眼笑的正夫——正是那天拿烧火钳扔云哥哥的那个痴肥男子。
王阿公开门见山，“云老四，我那日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我们村的林秀才可是整个宛平城出了名的年轻后生！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
“是你家大郎两次在山中救了林秀才的命，她感念你家大郎的救命之恩，如今才来上门提亲。”
娇娘弯腰作揖，“后生倾慕贵子已久，还望云四娘子成全。”
云老四看着一个秀才娘子朝自己一个土里刨食的庄户人作揖，简直爽翻了天！还来上门求娶自己的儿子，自己这辈子竟能做官娘子的亲家，没想到那个养几十年嫁不落的老狗，还真能给自己带来这番好事！
云老四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她往腿上一拍，“哎呀，快入冬了，屋子破啊！”
这便是明火执仗地要钱了。
王阿公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只恨林娘子眼瞎。“老四啊，虽说这男大当嫁女大当婚，你家大郎若嫁了，着实是无法在跟前孝敬母父了！林秀才也不是不体恤你的难处，全按你说的八两银子，是给哥儿的彩礼，也算是替他尽孝了。”
云老四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人，揣着手眼皮都不抬一下，根本不接银子。
“他爹总是病，费钱哪！”
王阿公拿着银子的手僵在半空，“云老四，你要是坐地起价，这可就不仗义了啊。你家大郎八两银子的彩礼，可是村里人人都知道的。”
云老四坐长凳上老神在在，根本不搭理他。
王阿公没办法挑明了说，“云老四，你想想你家石妞，这还没说亲呢。要是坏了名声，可不好吧？”之前说得好好的，结果临到头来坐地起价，是个人都受不了。
一旁肥得像猪一样的正夫一听，不禁捏紧了衣角，赶紧给自己妻主使眼色，岂料云老四跟没看见一样。
“二十两！”云老四伸出两个指头，“我家大儿吃得少，干得多，从来不病，村里没有比他身板更结实的小子！绝对能给你生一窝女儿。”
“你怕是想钱想疯了！”做媒十几年，这么敢狮子大开口的人，王阿公也是头一次见，还敢欺负到他们玉斗村来！
“你这八两银子的彩礼，已经为难得你亲儿子拖到二十大几没嫁了！林秀才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才来你家提亲的！你若激跑了她，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五两银子就够娶个十五六岁的清白小子了，谁要来娶她家二十大几的丑货？
就他家儿一天到晚做那些重活，少不得攒一身病痛等着看病吃药的！居然还有脸喊出全村身板最结实？！
王阿公鼻子都气歪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云家正夫赶紧上前拉扯云老四，却被甩开。“怎么？救了秀才娘子的一条命，不值二十两？”
王阿公气得大骂，“你这是嫁小子！还是个侍郎生的小子，连从你正夫肚皮头爬出来的都不算！也敢开口要这么多银子！村里的小子们出嫁，彩礼顶破天也就七八两，你这是要坏了你们仓河村的规矩！”
“没得由你张口乱叫的，我这便要找你们村长去！”王阿公说着就去拉娇娘走。
“哎哎——”一说要告到村长那儿，云老四怂了，“别去！别去——”
王阿公也不是真要去，要不是自己本村从小看大的娇娘相求，他根本懒得说这等人家的亲，赚钱不多还尽是麻烦。
“云老四你给个准话儿吧，到底要多少银子彩礼？”
“八两，八两就够”云家正夫舔着脸伸出手指上前比划，却被云老四直接一耳光甩飞出去，“滚开，这儿没男人说话的份儿！”
王阿公“啪”地往桌上一拍，“云老四你是占便宜没够了！”
“十五两！”云老四伸长脖子高喊，“他那老不死的病秧子爹还要我养——”
王阿公还在和云老四叫骂，娇娘看向后院的方向，不知道今天云哥哥在不在家，有没有在门后悄悄偷听事关他终身大事？若听到这一幕，他会是什么表情？娇娘好想看一眼，可一想到若是他亲耳听得他亲娘拿他买白菜一样地叫卖杀价还是别在家的好。
王阿公被这个只认钱的赌鬼气到肝儿疼，依他以往的脾气，早甩帕子走人了！可看着娇娘定定地站在那里，没半点要走的意思，甚至望向后院晃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惦记谁。
都送上门挨宰了，还能咋地？
“行了云老四，我没空跟你废话，你就说个数吧。行就行，不行咱们走了。”
云老四依旧梗着脖子叫，“十五两——”
“你这人——”
突然一个身影冲出来朝云老四跪下，“阿娘！我带爹爹走！我带他走！求求你求求你”
他颤抖着跪在地上，头咚咚咚地往地上磕，两三下便见了血——
“阿娘求求你八两”
“你这畜生——”云老四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踢，娇娘跨步去挡不及，一记窝心脚将她的云哥哥踢倒在地，捂住胸口发不出声音。
“云哥哥！”
她赶紧去想将他扶起，他却摇头只卑微地跪在他娘脚边不敢起，娇娘只能拿手挡住他流血的额头，不让他继续磕头。
这是她梦里心心念念的人哪！她的心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幕搅碎。
“十两！”林晏娇终于气急了，她瞪着云老四开口。
“十两银子，我许他带着他爹爹出嫁。”
“多予你二两，他嫁出之后，从此与你云家再不相干。”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当着云哥哥的面在这里讨价还价。
他该有多心疼？
或许是被秀才娘子的威严给镇住了，云老四一时竟没有再开口。
“十两也够了云老四。”王阿公都说不出口，云家一个又老又丑的侍郎生的小子，彩礼竟然有足足十两之多！“你四处打听打听，不论仓河还是玉斗，哪家小子出嫁彩礼超过八两的？也就你运气好遇上了林秀才，换个人谁买你这本账！”
云家正夫拼命给云老四使眼色，也劝她见好就收。
“那可不成，”云老四一笑，“我的儿养在我家里，怎么着都好！那要是嫁去别人家了，那可就见不着我的儿了，我也是会念想的呢！”
你看看你的儿跪在你脚边的样儿，居然还说得出“念想”两个字！王阿公恶心得都要吐了，还只能捏着鼻子道，“女大当婚男大当嫁，男儿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再心疼，也留不了他一辈子。”
云老四根本不理他，只看着蹲在她脚边的娇娘。
林晏娇扶着她的云哥哥蹲在一旁，她的手捂住他额头的伤口，看血珠一颗一颗滴在她的掌心上——
“行，十五两！给你十五两！让他带着他爹爹出嫁。”
她也不怕什么财不露白了，如今心上人被这样欺辱，她一天都过不下去，只想把他赶紧带走！至于什么旁人眼红，小人算计，要来就来吧！
她林晏娇在北京城跌打滚爬近十年，也不是吃素的！
云老四这才眉开眼笑，能多扔出去一个包袱，她自然求之不得。
两家商定好结婚事宜，王阿公便赶紧拉着双方去了仓河村村长家作了见证，白纸黑字地落下婚书。十五两彩礼带父出嫁，从此云家大郎父子与云老四再无干连，不得反悔。
由于林晏娇母丧需守三年热孝，只能趁百日热孝之内成亲，不然便得再等三年孝期过。如今百日热孝仅剩下不到半月，仓河村村长翻着黄历一算，便给她们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终于订下十日后大婚。
玉斗村的秀才娘子十日后要迎娶仓河村十几年嫁不出去的云家狗，此等劲爆新闻，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
这等大事如何少得了活泼好动的小包子？
“姐姐！你真要娶云家哥哥？”娇娘一回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没有半点放过她的意思。
“嗯。”她低头换鞋。
黎叔的眉头皱成了一颗核桃，他暗自担心，却又不敢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春儿倒是兴奋得很，一直围着娇娘问东问西。姐姐终于要娶夫郎了，娶了夫郎很快就能生下他的妻主了，即便听了小伙伴说云家哥哥长得丑，他也毫不在意，依旧满心欢喜。
可怜的小包子，生下来就被重女轻男的娘亲嫌弃，爹爹被穷苦生活折磨得根本顾不上他，从小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长到六岁就被亲娘卖掉，原以为等妹郎的日子只会更苦，没想到竟是掉进了一个福窝里——姐姐什么家务都不要他做，给他做好吃的，带他买漂亮衣服，还让他跟着村长夫郎学绣花。春儿每天开心得像做梦一样，甚至有时会害怕这些都是假的，害怕姐姐突然不要他把他送回去。
他牢牢记得回门时爹爹说的，只有嫁给了姐姐的女儿，他才算在这个家扎下来了，谁也赶不走他。
六岁的小包子恨不得姐姐明天便娶亲，好给他生一个妻主。可他爹说姐姐要守孝，三年都不能娶亲，惹得小包子回家偷偷哭了好几场。
姐姐终于要娶亲啦！
春儿哪里睡得着？第二天一早就托人给村长那边告了假，缠着姐姐要去看她的未婚夫。
“也罢，让黎叔带你去吧，顺道捎点东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