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气得直接上门找他
当她看到自家门槛上那熟悉的半角银子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非要这么犟吗?!
娇娘气了一夜,气得一夜没睡好,光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云哥哥又进山打虎被老虎咬住双腿拖进虎穴,呼喊挣扎也没有人救;梦到她被困在秋鸣山中那个深坑里,怎么怕也爬不上来。
一觉醒来头昏脑胀,竟比睡觉前还累。
都是这人害的!娇娘越想越气,捏了那半角银子便冲出门去,她要去仓河村找这人算账去!
仓河村村头,几个小屁孩正在玩泥巴,她抓住一个问,“小妹妹,你知不知道你们村有一位姓云的哥哥,他家在哪儿?”
娇娘塞给她几粒□□糖,小孩立马眉开眼笑,“姐姐,我带你去!”
娇娘跟着这小孩走,却越走越发现不对劲,带路的小孩时不时挤眉弄眼,一旁的小孩都叽叽喳喳地跟了过来,身后的小孩甚至越聚越多。
“这个外村的姐姐要去找云家狗嘻嘻”
“是去打他的吧?”
云家狗??这什么称呼?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林晏娇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她现代人眼中剑眉星目,身形俊朗的云哥哥,在讲究男儿娇弱柔顺的女尊审美眼里,是如何粗鄙丑陋。
“到了!”
小孩却不肯走,一群七八个萝卜头看热闹一般站在她身后,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是她第一次在日光下看见她的云哥哥。
他站在参次不齐的围栏里,一刀一刀地劈着柴火。秋日已寒,可他身上仍只单薄一件短衣,笔直修长的腿露出大半。
只见他肌肉青筋,如虫蛇一般纠结奋起。额上的汗滴一颗一颗砸在木头上,打满补丁的短衣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弧线——
光看他砍柴都能看得她两腿发软。
“老崽种!快晌午了都劈不完,想饿死我们一家啊?!”
一个痴肥男子走出门骂,看年纪像是他爹。“死狗!就想饿死你娘老子好分家产!心里巴不得你娘老子早死,阴毒货!”
娇娘听得怒火中烧,她的云哥哥却依旧低头劈柴毫无反应。
“嫁不落的老狗!十里八乡都没人要你!”痴肥男子越说越气,捡起脚边的火钳向云哥哥狠狠掷去——
“住手!”他原本低着头准备忍下,却看到昨夜梦中的少女突然冲出来。
她伸手挡下飞来的火钳,白嫩的手臂上立马印一道带血的锈痕。
不及他肩高的少女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像一只被雪砸了窝的小山雀。
她朝着他怒气冲冲,“你傻站着干嘛!不知道要躲吗?!”
痴肥男子一愣,立马要开口大骂——他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冲了出去!
他拉着她,冲散围观的小屁孩,一口气冲到屋后无人的竹林。
“那人是你爹吗?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干嘛不躲啊!”小山雀气鼓鼓的好可爱。
“他是我大爹。”
“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别人家务事,她不好开口,只能拿出银子往他怀里一扔,“你把这半角银子放我家门口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的钱是不是?!”气得她一晚上睡不好。
“”
小姑娘气哼哼叉腰看着他。
她踏进仓河村,从那些顽童嘴里早该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了,为什么还敢靠近他?
“林秀才,”青年正色道,“你是秀才,又年轻,将来是要做官娘子的人。”
“我是不祥之人,不要接近我这样的人…”
娇娘气笑了,“我年轻?那我问你,你几岁了?”
“二十三。”
原身的确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可娇娘不是,她这京漂十年的大龄剩女,早就逼近三十大关。二十二三的应届生在她们这些老油条眼里,嫩得跟白生生的竹笋尖一样,一掐就断。
“你就大我九岁而已,算什么老?”
“林秀才!”他急了,“你年纪小不懂——”
“可我就喜欢你!”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我想娶你!想带你离开那个家!”
林晏娇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小臂,一激动,一颗眼泪砸在他的手臂上,又急急抹去。
她这一激动就掉泪的毛病,太丢人了。
说她说见色起意也好,说她圣母泛滥也罢,她活过二十多年,第一次这么想要和一个人结婚。
她幼年只顾埋头读书,什么风花雪月都与她无关;大学里是拿助学贷款的贫困生,连同学聚餐都不敢多去,回请不起;工作后的男人更现实,知道她老家农村的,便连介绍男朋友的玩笑话都不提了。
她每天在诺大的北京城跑来跑去,哪里不想寻得良人,相伴一生,可谁能看得上她?
她只能闷头赚钱。
现在,她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喜欢。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抹去小脸上的泪珠。
“不要哭……”
第一次有一个人哭起来,让他感觉到心疼。
她哭得双眼通红,薄薄的嘴唇像蝴蝶一样微微颤动。
“云哥哥,你嫁给我好不好?我家里人都没了,阿娘弟弟没了,阿爹也没了。”
“我一个人住在山腰我好怕,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用尽全身力气也说不出不好两个字。
“云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上你家提亲!”
“……他们叫我云家狗,”他割开他人尽皆知却最为隐痛的伤,试图阻止她。
“我没有名字,我爹是私奔来的妾。村里人都说我男生女相丑,叫我云家狗。我长到二十三岁,没有人来提亲,来相看的都没有。”
“我就喜欢你!老也喜欢!丑也喜欢!你长什么样我都喜欢!”
“你该娶更好的。”而不是他。
“我不要!我不要其他人,我就只要你!”
娇娘想扑进他怀里,他却像碰到什么可怕东西一样受惊跳开,娇娘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了个狗啃泥——
“你——”少女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额头上一处被卵石磕出的红印。
“你、你就这么厌烦我?”两辈子头一次表白就这种待遇,娇娘有些伤心。
她气得转身就走,却没有遗漏身后那小小声的一句。
“我没有。”
娇娘依旧没听见一样大步离开,这颗女尊男卑教化出来的榆木脑袋实在是说不通,明明他也不是无心,偏要拒绝自己,再多说几句只怕自己肺管子都要给气裂了。
她大步流星走出仓河村,一口气踏进了说媒的王阿公家门。
“啊呀呀,我的乖乖,千万使不得呀!”王阿公的兰花指差点戳到她脸上,“你怎生有了这般想法——”
“我两次在山里,被大虫追,摔下山崖,差点丢了命,是他救了我。”
王阿公不敢提这云家小子远近闻名的丑,“便说是救命之恩,送些钱财,也该够了!”
“娇娘啊,你娘老子不在了,又没有族人长辈,没人指点你。你可知像你这般年轻的秀才娘子,那婚事都是要族里精挑细选的!”
“你是要做官娘子的人,将来外面有各官家公子要交际应酬,内有田宅下人要打理,这里里外外都少不得内当家的掌事!你娶的正夫定是要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儿郎,自小见多识广,才能坐得稳后宅,好叫你安心去外面闯。”
娇娘谢过王阿公的关切之心,“阿公说的,全是为娇娘着想,小辈谢过阿公疼爱!娇娘一生没想过什么高官厚禄,只想娶自己心爱之人。”
“说什么孩子话!”王阿公有些生气,“你若可怜那云家小子,便给他一笔银钱便是!这正夫之位是万万许不得的!”
娇娘转头不语,她哪里舍得她心心念念的云哥哥做小?她知道王阿公讲的不无道理,但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心里再容不下第二个男子。
即使穿越到女尊时代,她仍不认同,爱一个人可以三心二意。
爱是唯一的,说她傻也好,呆板也好,这是她的坚持。
王阿公看娇娘一根筋的样子连连叹气。“娇娘啊,你年纪轻,你可曾想过往后他若给你当不起这个家,你再娶一个平夫来管家,旁人会如何说你?”
“富贵再娶亲,不是好名声啊!你若实在亏欠云家小子不得,就娶他做一个侍郎罢。”
“娇娘谢过阿公好意,但娇娘心意已决,今生今世非他不娶!”
“啊呀呀,你这孩子!怎地这么死心眼啊!”王阿公抚掌大呼,“你可知他老娘是什么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爱钱之人!就嫁这般一个侍郎生的儿子,竟开口要八两银子的彩礼,宁愿将儿子活生生拖到二十三四,也不肯少半分!”
“可怜她的儿二十郎当,天天还要往上山跑,赌命去打猎,好养活他好赌的娘和多病的老子,家里还有一个十五六的妹妹等着娶亲!”
听到这些,娇娘的心如同针扎一般。她知道云哥哥过得苦,却没想到他过得这样苦,甚至苦得看不到一点希望!他为什么要推开自己?娇娘心疼得不行。
她手伸进兜从空间里掏出八两银子,“阿公,我心意已决,还请您帮衬帮衬。”
“娇娘啊,”王阿公见状,又不好说云家儿郎远近闻名的丑,只得暗自感叹娇娘的独特品味。“你若真割舍不下,便把人抬进来做一房侍郎吧。你听阿公一句劝,你是要做官娘子的人,正夫之位,千万慎重啊!”
娇娘摇摇头,“娇娘还是那句话,我心中只爱他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她不管这个世界的女子如何三夫四侍,她不愿意。她这一辈子,只想和自己最爱的人,共度一生。
王阿公见娇娘一副为云家儿郎痴了迷的样,终于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