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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又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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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鸣山的秋雨只短暂停了两日,如无根之水哗哗从天而降,仿佛没有穷尽。

    娇娘提了满满一篮子鸡蛋,给两次帮忙进山找她的村民们送几颗鸡蛋表示感谢。她一家一家地送,正与同村王大姐说着话,却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哭,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隔壁房冲了出去。

    “妻主!黎叔又往河边去了——”

    王家夫郎赶紧追出去,王大姐也跟着冲出去。娇娘看到王家夫妻如此紧张,也跟过去帮忙。

    人果然冲到了河边,穿着內衫就要往水里跳,王家夫郎根本拉不住他。连绵的秋雨早几日便发了山洪,河水暴涨水势凶险,这要掉进去,根本没有人敢去救!

    还好王大姐和娇娘及时赶到,三人淋了个浑身湿透,这才把黎叔拉回岸边。

    娇娘大吃一惊,这个中年男人竟和自己的爷爷长得一模一样!她乍一看,几乎要以为故去多年的爷爷突然回到她身边!

    黎叔瘫坐在地,不停拨开王家夫郎想扶起他的手,怀里还紧紧攥着一件小衫哭。“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要去找她们——”

    王家夫郎向自己妻主使了一个眼色,王大姐拉着娇娘走到一边,却也不敢走远。“没事,让我家的劝劝黎叔。”

    娇娘不禁问,“王大姐,黎叔这是?”

    原身记忆中的黎叔和蔼可亲,他妻主带着几个女儿拉纤,家里不算富裕但也衣食温饱。黎叔生性大方又爱小孩,经常给村里小孩几块糖,原身和弟弟都拿过不少,小孩子们与他都很是亲近。

    “还不是前几日的山洪,船没了,他妻主连带两个女儿,被大水冲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家就剩他一个了。”

    连番打击,难怪黎叔会想不开了。

    娇娘看着那张酷似爷爷的脸,坐在冰冷的河滩上痛哭流涕,好像看到自己爷爷在眼前痛苦一般,心如刀割。

    黎叔家里人都没了,他一个年老孤寡的鳏夫,没了女儿,只怕家都被穷亲恶戚搬空了,老了病了又有谁能照管他?他一心求死,旁人再好心,又能这样拦他几次呢?

    娇娘想起爷爷临时前那双手,斑驳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她手臂,双眼死死盯着她,直到咽气都没能闭眼——爷爷放心不下,他一手带大、最最宝贝的娇娇到他死都没能结婚成家,没能找到一个良人依靠。

    他怕她老了无人问,病了没人管,无论林晏娇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她一个人能在北京过得好,能好一辈子。

    爷爷因为自己未婚而死不瞑目,林晏娇在葬礼上无数次崩溃大哭。她抱着骨灰盒哭倒在地上,就像眼前的黎叔一样。

    娇娘视线模糊了,她冲上前去,“黎叔!跟我走吧!跟我回家,我照顾您!”

    所有人看着她——

    娇娘跪在黎叔面前,“我家也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没了爹,你没了女儿,你跟我回家,以后你当我爹,我当你女儿!”

    王大姐赶紧拉住她,“娇娘你年纪小莫冲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山里人家,谁家的吃食不是紧巴巴的,能有余粮养这么一个老人?怕是孩子一时心软冲动。

    娇娘甩开她的手,“黎叔,您说句话——”她有空间她不怕,她只想弥补当年的遗憾,想要她前半生最亲近的人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黎叔望着她,一直望着她,久久地说了一声:

    “好”

    他拉着娇娘的手从地上坐起来,依然愣愣地望着娇娘,娇娘想搀扶他,他却自顾自地往家走。

    事已至此,王家妻夫便不再拦了。

    “这也是他当年疼你们这些小孩结下的善缘,”王大姐感叹,“终究算是有个归处了。”

    王家夫郎激动得满眼泪花,“林秀才你真真是个好人哪!我们这些小辈都是黎叔疼爱长大的,看他这般真是心里难受,总算是有个归处了。我和他邻居这么多年,黎叔的勤快能干我最清楚。你放心,你今后娶了夫郎有了孩子,黎叔一定能给你照看得妥妥帖帖的!”

    娇娘倒没想这么多,她只有冲动后的恍惚。

    从此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娇娘不再进空间做饭,黎叔不再哭,只每天沉默着将家里三间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做早饭送春儿出门,让她天天一觉睡到大天亮——娇娘骨头都快躺软了。

    初秋的夜里,一家人坐院中纳凉。娇娘闲来无事翻着原身的书箱,虽字体不一,但与前世四书五经内容大差不差,果然封建时代君主御下都是殊途同归。春儿围着她想学,娇娘便信手折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几行想打发他练字去,春儿却拉着她问东问西。黎叔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坐着一边给娇娘打扇,一边看春儿练字。

    她望着庭中那根榕树枝喃喃自语:“怎么就枯死了呢?怎么就种不活呢?”

    她都大胆示爱了,这人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呢?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他几次出手相救,看来对她应该也有点意思呀,他不是说猎到老虎卖了便会来还钱吗?他竟然还要一个人去猎老虎,因为他爹爹的病——

    娇娘脑子里胡思乱想,越想越着急。

    春儿偷偷跟黎叔咬耳朵,“看我姐姐,准是给山里的妖精迷住了。”黎叔点点头。

    一老一小联手把娇娘看得死死的,不许她进山,把娇娘急得团团转,却无可奈何。

    一层秋雨一层寒,娇娘和黎叔已换上秋衣,春儿却小孩心性嫌长衣玩耍不便不肯穿,娇娘没有逼他。

    果然到了晚上,春儿额头滚烫,发起了高烧。

    “姐姐姐姐热”

    他小小的身躯热得通红,手脚不停扭动,一次次给他掖好被子又被踢开。

    “呜”

    春儿难受得不停哭闹,一会儿要脱衣服一会儿要吃面,哪里敢依他?

    娇娘捏着他虚软无力的小手心痛如绞,第一次体会到了养小包子的艰辛。

    她只恨自己平日里怎么那么健康,家里只有抗生素和感冒药,现在空间里也没有退烧药。

    黎叔不停打水给春儿换着额前的凉布,娇娘不停用烈酒擦拭着春儿的手脚,两人瞪着通红的眼手忙脚乱到天亮,春儿浑身热气依然没有退去。

    看样子是扛不过去了,常年的缺衣少食早已坏了根骨,哪里是一两个月就养得好的?

    “娘子,这怕是要请大夫了。”

    春儿已烧得昏死过去,小嘴像鱼一样张着不停喘气,娇娘背起他便下山敲开刘叔的门,借了牛车急匆匆往宛平城赶。

    谁知城里大夫就简单一句。

    “无事,小儿惊风,按这个方子拿三天的药便好。”

    娇娘不敢大意,小儿发烧虽常见,要是烧坏脑子了人可就傻了。她将药方交给小学徒去抓药来煎,又塞了点钱将春儿抱到医馆后院住下,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春儿不退烧,她哪里敢将人带回去?

    她看着自家可怜的小包子,心疼得不行,这可得赶紧好啊!

    不久学徒送来煎好的药,春儿喝了药又沉沉睡去,身上的热度似有所减。他们这才松一口气,黎叔睡在春儿身边给他压着被角,娇娘靠在长椅上直接睡着了。

    睁眼已是傍晚,腰酸背痛的娇娘被饿醒,准备出门端两碗面回来,叫春儿吃点东西再喝一碗药。

    她穿过医馆大堂正要往外走,却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

    “走走走,跟你说了这些钱不够,再回家凑去吧。”大夫不耐烦地赶人。

    她心心念念的云哥哥低头捧着一串钱不肯放弃。“可以减药!可以不抓那几味贵的药!可以少拿几副,够一天的就行——”

    “不行!缺了一味就没那个药效了,你喝了也是白喝,何必糟蹋钱?!”大夫一听这种外行人发言,气得吹胡子瞪眼。

    她的云哥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着头,不说话。

    这种场景医馆大夫们早已见得多了,都转身各忙各的事去,不再搭理他。

    “多少文?”娇娘叫住那个大夫,“他的药多少文?我来付!”

    她的云哥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八百文,三副药,他爹这个病,不可能有哪个大夫开得出更便宜的方子了。”

    她跨步冲上前,不敢回头看他的脸,将半角银子往柜台上一放就跑。

    这些钱,应该够他爹吃很久的药了吧。

    娇娘救完人又不好意思,她带了三碗粥和几个包子回去,还刻意避开他从医馆后门进。

    有人精心照料,过了一夜,春儿又是一颗精力旺盛的小包子,一听说自己现在在镇上,立马就待不住了。

    “姐姐,我听隔壁阿牛姐说,镇上逢三逢五都有集,很多很多人的大集!卖什么的都有!晚上还有灯会!一条街全都是灯,猜中了灯谜就可以把灯带走!”

    他的姐姐可是秀才娘子,秀才娘子是什么?他爹说了,那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人物,绝对能给他赢回一整条街的花灯!

    “那是元宵节才有的花灯会,”号脉的大夫哪里不懂小孩心性,“可不是每晚都有的。赶集今天倒是有,今天是西市那头。”

    小包子一听哪里还肯乖乖躺着,立马跐溜一下从床上滑下来抱住娇娘的腿,撒娇卖乖地缠着娇娘要去集市上看把戏。

    一旁的大夫笑看这一家,当家的女子虽年幼,一家子却衣着干净体面,身上有肉,神情舒展,脸上没有半分被人欺负的愁苦。

    这一家虽是村里来的,想来也该是村中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才能将弟弟养得如此活泼胆大,一看便是有人疼爱的孩子,竟比过多少镇上人家的儿郎。

    “也罢,去买几件冬衣便回去吧。你风寒将好,不能吹风太久。”春儿欢呼一声,立马与大夫道别,撒开娇娘的手像出了笼的鸟儿一样冲出医馆。

    “春儿公子,你跑慢些,仔细脚下!”乐疯了的小孩子,哪里听得见身后黎叔喊?

    娇娘笑着无奈追上去牵住他的手,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往西市去。

    “林晏娇,你可回镇上来了?”一个青衫白发女子叫住她。

    “老师,”娇娘拜见对这位对原身诸多关切照看的周先生,“入秋了,怕冬来大雪封山,提前带家人来镇上买些冬衣。”

    “你倒真是孝顺,真是要回村结结实实地为你母父守孝三年!”老师言语间皆是惋惜。

    难得教出一个如此年幼便天赋过人的学生,却因热孝不得不中断学业。

    “虽说生养之恩不能忘,但你每日晨昏祭拜之后,也莫忘了诗书。”

    “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学生每日不辍耕读,只待三年孝满便回郡学。”

    “嗯,不出意外,应是能赶上三年后的秋闱。”可惜在家守孝三年,即便去了秋闱,也多半是长长见识,谈中举有些痴心妄想。

    周先生黯然,又与林晏娇闲话几句,都是来自长辈的拳拳之心,临走时还千万叮嘱娇娘一定不忘读书,待孝满回郡学时再来找她。

    原身真是个幸福的人哪,或许是老人养大的缘故,娇娘对这种老人的关爱总是难以抗拒,内心动容。

    娇娘拜别恩师,带着春儿和黎叔草草买了些衣物便搭车回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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