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尽管已经对这行诡异的扉页寄语细细思索了一遍,可当秦已随往后浏览正文,在字里行间看见自己名字时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是一篇以她为视角而作的废稿。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那个噩梦惊醒时身在怀县说起。
她看着一行行文字,觉得陌生又熟悉。她明明毫无机会写下这篇废稿,此刻脑中却清晰地闪过自己日夜打下这些文字的画面。
废稿中描写的一切,都与她‘梦中’经历的分毫不差。
这种毛骨悚然感让秦已随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的精神,继而细致地阅读了下去。
……
怀县的长街尽头,那位踏马而来的少年将军,只一眼,秦已随便在心底唤出了谢起觉的名字。
而她却不知,恰恰是因为这心底的一声,让这位少年将军有所感知,深望向她时的眼神无法挪移。外人眼中的无波古井,实则藏的是惊鸿骇浪。
当然了,我们傲慢体直的谢将军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
——看到这里的秦已随,脑海里默默敲出一个问号。什么惊鸿?什么骇浪?他不愿意承认什么!!
被谢起觉恶意吓昏过去的秦已随被顺利带回了军营,这次有惊无险,没能死在胡人刀下。
然而军营之难来之迅速,秦已随梦中无意识的呼唤作为整个事件的导火线迸发,但这却并没有让谢起觉恼怒,相反李旭口中的红颜祸水一词,像把钩子不停挠拨着他的心口。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我们谢将军出口的审问又是另种画风。
是个正常姑娘都会被吓得呼吸发紧,这才让秦已随急中生智,为了再逃一死,说出了此生最为放荡之言。
一向对爱慕之词无动于衷甚至厌恶的谢起觉,怔愣得无比彻底。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不知所措且难为人察地蜷缩了两下。
第一反应:这究竟是什么时候……
脸颊隐隐发烫的同时,他猛然清醒过来,这分明是女敌的计策!
秦已随并不知晓今日仰慕一言,往后会成为谢起觉牢牢绊住她的顽石。
她只知道,谢起觉那把卡在她喉咙的弯刀又差点杀了她。
——秦已随:???明明那些话不过是让谢起觉怀疑好奇,让他觉得自己还留有可发掘的价值才那样放肆的说出口。可不是让你随随便便脸烫心跳的!拜托你可是冷血反派!哦……也对,纯情小处男,似乎没被人这样言辞放浪地撩拨过,理解了。
恼羞成怒到最后,此事也不得不收锣罢鼓,将秦已随暂且安置后,毫无正行的程校尉是铁定不会放过这个嘲笑谢起觉的机会的。
“啧,你们谢将军挺不是东西的。”
谭漆抿唇沉默不语。
实则内心:嗯,将军有时候的确不是东西。
——搞什么,这是谭漆内心的真实写照?他怎么敢骂谢起觉,好勇。
“……此女子清冷貌美,温顺又娇弱……”
“你说会不会是你们谢将军自己混蛋,给忘了,他跟那姑娘真的有一腿……他怎么能这么自私!”
——秦已随:我当时真的只是做戏,我撒谎的,我没有爱慕他。
“……你说谢起觉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啊?”
——秦已随瞬间被自己的口水疯狂呛到:看来废稿和正稿的差距,因为我的存在,似乎多了不少诙谐文字啊。我现在开始怀疑这篇废稿出自我笔下的真实性了。
古代边境筑城环境恶劣,囚犯俘虏做活艰苦,加上境北常年阴寒,故而极易死人。
索性秦已随受守卫谈话启发,以装晕蒙混再次回到了骥山军营,然而这却不足以阻止谢起觉出征境北。
——看到这里的秦已随心头一跳,连忙退出废稿,点开剧本改后的正稿:谢起觉领军出征,正中胡人大计,骥山泷郡接连沦陷,然他却凭仅剩的微薄兵力扭转战场局势,境北之战以最惨烈的方式获得了胜利。
暂作俘虏身份的秦已随,会同所有胡人一样死在谢起觉暴怒的血剑下。
死亡通告一发接着一发,她明白自己绝不能死在这儿。
而聪明的编剧太太,自然会选择合适的人获取他短暂的信任,比如忠诚老实且一根筋的谭漆。在他这里抹除了自己作为外族细作的嫌隙,秦已随会不遗余力地利用他。
再者,是程拘程校尉,而后便是整个骥山军营的将士们。一切都极其惊险却也如她所料地顺利进行下去了,这可是她一字字创造出来的世界,她早该如此自信。
哪怕是对上最后那个无比顽劣的反派刺头。
若不是因为谭漆和程拘,仅凭着谢起觉心中残存的那么点柔软的人性,根本不足在那瞬间说服她,不要掐死秦已随。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会扰乱所有计划。
不过,说是谭漆和程拘一唱一和让他松了口,不如说是谢起觉自己说服了自己,毕竟这位秦姑娘的本事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敌人会夜袭骥山的计划,包括军营里被安插的不同细作,谢起觉、程拘以及谭漆三人通通知根。
不过,我们谢将军多年来受命于人,到底还是年轻。若不是秦已随赶到的太过及时,谢将军怕是要目睹让他后悔终生的一幕了。
整个骥山事件动摇了谢起觉未来的走向,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包括秦已随。
违背了义父意愿,谢起觉恰好找到机会杀了他的亲信,不仅仅是因为泄愤,更是为了暂且保下一些人。
哦,到这里就该发现一件糟糕的事了。
原本编剧笔下最完美的冷情反派,生出了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良知和感情。
作为孑然一身苟活了这么多年的反派,谢起觉对秦已随的怀疑好奇愈发浓重。
更有甚者,这一度让我们伟大的创生者险些掉了马。
在危险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敌军军营,秦已随冒险回来了,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撞上了折返回来的谢起觉。
或者说,只为她而来的谢起觉。
然而在那种遍布尸野的恶臭环境下,秦已随是万万生不到那样浪漫的想法的,她只觉得那小反派小混蛋讥讽她时实在是恶劣透了,让她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意识到谢起觉此番折返定是不怀好意,甚至说他若将她在此地杀之后快,也不是大可不为。
所以在秦已随用拙劣的演技靠近他之后,下意识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所以,谢将军特地寻我而来,是因为担心我?”
原来古代没有普信女,有的只是穿越过去的她。
本意在敌营好好与她对峙的谢起觉,在那一番搂搂抱抱后,大脑一阵轰然,给她生生安下不知羞的罪名。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谢起觉一如既往的毒舌起来。
先是说她投怀送抱,没有分寸,而后又阴阳怪气地夸赞她聪明果敢,实非寻常女子。
那么如此一个精妙的姑娘,当真倾慕于他吗?谢起觉没忍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轻轻捻去着秦已随脸上的血渍,指腹磨蹭感知着她脸颊皮肤的温度。他竟不知等待是如此漫长,帐外黎明早过,初晨霞光如白日焰火,将遍地腐烂的血肉烧灼了个干净。
他只嗅得到那姑娘身上干净浅淡的花卉香气。
而后在漫长的等待过后,他听到了她郑重无比的答案:“是。”
那样长的时间里,她究竟思考了些什么呢?
谢起觉不知,只觉胸腔里那颗平静了多年的心脏,沉重缓长地起搏着,撞击之势立要刺破遥遥荒野的死寂。
——秦已随好一段沉默:描写得不太精确,我那句‘是’其实很随口的,一点也不郑重真的。再然后,在回答之前,我究竟思考了些什么呢,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太记得了。
而当夜秦已随被召进了谢起觉的营帐时,他执拗又拐弯抹角地再次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究竟是为了自保,又或是发自内心,总之秦已随给了同样是的答案。
然而她却没有察觉到谢起觉每次用词时细微的变化。
“既然如此,那姑娘,今晚就留在帐中侍寝。”
“不是爱慕于我?不想留下来同本将军欢/爱吗?”
——秦已随瞬间有关上电脑的冲动。
她当初出口的仰慕,到了谢起觉这里,不知何时变成了倾慕,最后甚至是脱口而出的爱慕。如此自如流畅的言辞,也不知是在给谁洗脑。
之后程拘适时的闯入,让谢起觉脸色十分难看,似乎是在责怪他坏了自己的大计。也恰恰是因为这个小插曲,秦已随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最后,她在谢起觉这挂了个名义上的谋士身份。
——秦已随:别说,差一点就沦陷了。现在回头想想,这小混蛋心计好深啊,若是他试探成功了,能抱得美人侍寝,若是不成功,那他就能获得整个元齐最有用的女谋士了!
离开营帐的谢起觉,安排了新帐和沐浴设施,又去找了那位女医师请她为那位秦姑娘重新换洗伤口。最后自己找了个角落练剑,练着练着剑直直地插进土里,他费了半天劲也没能□□。
昏天月色下,他的思绪似蛛网般缠乱繁复,双手久久无力,心也久久难平。
事情平息之后,谢起觉主动带秦已随去了泷郡替换新衣,只为她那晚一句会将他的衣服交还于他。好歹是个姑娘家,总不能再穿初见时那身奇奇怪怪来历不明的衣服了。
也许又是因为初见时的印象,在成衣铺里谢起觉第一眼看中红衣,当时一心只觉红衣最衬她。
直到她换了新衣新发从里头出来时,谢起觉依旧是那么想的。
他的目光失神,渐渐落到她的发髻上,那根红木簪,虽说简洁些好,但总归觉得缺了什么。
老板娘是过来人,教导他姑娘家家应当娇养。这句话,谢起觉记住了。
出了铺子,秦已随只说不想亏欠于他。
亏欠?这究竟算什么,谢起觉懂得并不深,可心情就是莫名差了下去。
很快,秦已随便发现了他的不悦,并主动开口质问,而嘴硬的谢将军依旧不愿承认。
余光里,她的神情原本极为苦恼,可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又忽然悲伤了起来。
谢起觉重重地皱起了眉头,不解为何,这莫名让他心中不安起来。
正打算委婉地将自己的心情转变回来,她却又一次动作自然地触碰了他,将糖人递到他的面前。
那甜腻的香味让他有些迟疑。
然而,更加迟疑的是秦已随那句话。
“胡说,谢将军最是喜甜食。”
这是谢起觉第一次,对她口中的故人之名,生出了几分相信。
——秦已随:啊,原来就是以为一句话生气啊,这小混蛋也小心眼了吧,亏她绞尽脑汁哄了半天。
一行人离开骥山的那晚,是谢起觉第一次偷偷溜进秦已随的房间。
作为一个深度夜猫子,被人打搅睡梦,秦已随是忍着一刀捅死这个小混蛋的冲动离开骥山的。
“她哪来的胆子对本将军不悦,倒是昨夜却与程拘相谈甚欢。”
“您昨天没有套出来程校尉的话吗?”
“本将军何至于此。”
——秦已随:(此处省略无数省略号)
因为时间提前,来到幽州城机缘巧合偏偏遇到顾文屿。
秦已随熟络地应对,让谢起觉再次起了疑心,二人在房中气氛紧张的直面对峙,因为一道加了苦瓜的菜戛然而止。
谢起觉没再问一句话了。
我们谢将军已经很苦了,不能再吃苦了。
可秦已随啊秦已随,你明明没那般心思,却撩拨人而不自知。
……
因为顾文屿的出现,秦已随又差点挂在他手下死士的刀下。到底算不算幸运呢,她被谢起觉救下,却也成功被他残忍杀人的方式吓到。
心绪起伏不定的后半夜,她脑中总控制不住闪过当时血腥的画面,压根没睡好。
再次醒来时,她们的目的地便更至城外隐池寺。
谢起觉和谭漆一身便衣打扮,守在正殿之外。
二人状似漫不经心的谈话,直到谢起觉突然问出一句:
“谭漆,你是否心悦秦已随?”
谭漆惊悚:??!
——秦已随无语。
“今日谈话无需放在心上,本将军要你的命无用。”
——秦已随:他的命没有,我的就有了是吧。生性顽劣,最喜见人畏惧痛苦的谢起觉,当真是可恶啊。
因为这一出,以至于后面喂锦鲤的时候,谭漆压根都没敢接秦已随的鱼粮。
所以啊,这位同样厌水的谢将军会小病一场,高烧不退,那也是活该。
不过秦已随终究是善良心软了,然而那时的她也并不知,在驿站的停留,会给谢起觉提前招致来灾祸。
谢起觉高烧不退,做了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
秦已随后悔了,后悔用水去试探他。
少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中隐忍的杀意凛然,尽管望向她时,胸腔中的心跳如擂鼓。
他明白,她在他心中的意义早就变了。这根本让他无法接受。
或许从最开始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阱。
早到军营初夜,甚至早到怀县那惊鸿一眼,她的计谋就已经成功了。
谢起觉一度将自己立于不倒不败之位,他走的每一步都不能输,他总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误。
“若是再敢随意碰我,我定会拔剑杀了你。”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对秦已随来说,这次才算是真正的生死大劫。
谢起觉放过了她。
房间变得空荡起来,秦已随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更加无法接受这样待她的谢起觉。
那种感觉,不是无法形容。
是来自心底压抑了日久年深的悲伤。
后来驿站爆发的战况,让秦已随隐约回忆起自己曾经有过一段痛苦阴暗的日子。
而谢起觉是由她的罪恶邪念所诞生,和那时的她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家伙。
……
秦已随来到凉都城后,性子冷沉了许多,她只想推进剧情。虽说谢起觉是个变数不定的反派,留在他身边有好有坏。
但在凉都城的那段日子里,她迫切离开谢起觉、离开这个世界的欲望最为强烈。
她不得不对谢起觉,分外疏离,心中更是牢牢记着不能与他触碰的告诫。
唯一让她有些宽慰的,便是借谢起觉之手,与萧予重逢。
然而就是如此,又惹起了谢起觉的怀疑,他像是颗时数未知的定时炸弹。
秦已随不得不承认,这小反派警觉性实在太高,且太过聪明。
他二人正式介入世魏侯一案后,在当夜去陈尸所验尸。
没有这方面经验的秦已随就好像置身现世的太平间,格外不适。
注意到这点的萧予,同时也察觉到了谢起觉不断闪烁在秦已随身上的目光。
女人在某方面的直觉往往都精准无疑。
在尸体上摸索到死士矛头的萧予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所以她拉上了秦已随一起赌。
萧予什么意思,秦已随怎会不知,但她却觉得谢起觉绝不会那么容易心甘情愿地替萧予查案。
……
那日一早,秦已随端着做好的甜汤去找谢起觉的路上,被谭漆拦下,一番谈话似乎别有深意。
正在书房里的谢起觉,注目凝神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一笔一画认真书写着什么。
门外廊下渐行渐近的动静,让他迅速收笔,慌里慌张地将纸张夹塞进一本医术里,又随手翻开另一本,装模作样地低头看起来。
书房里很快响起二人短暂的对话。
秦已随没能试探出什么,而谢起觉查出萧予实非什么简单良善之人,更是想让她撒手这个案件,远离萧予。结果显然被秦已随无声拒绝了。
二人关系真正结冰,还是因为太子将秦已随擅自掳走,谢起觉知晓后便以牙还牙去威胁了萧予。
“我说,将军这样做,不该。”
“秦已随,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太尉府的人。”
秦已随的确快要将自己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是何时变得这样有恃无恐的。
而谢起觉的话终究还是委婉了些,他这样打心底里自卑又恶劣的人,是万万不敢将自己的真心话托盘而出的。
秦已随从太子那边回来,整理好思绪,她心中暗叹,以顾折楠那性子,怕是避免不了要和她这个老母亲斗上一斗。
幽州那边形势紧急,秦已随被迫踏上离开凉都城的道路,而她低估了顾折楠这个人的果断狠厉。
若不是因为谢起觉为她挡了那一箭,以她的身子早就半命归西了。
她从归来凉都城起就开始算计,终究是算漏了萧予和顾折楠的感情。
在她为了稳固萧予,试图挑拨她与顾折楠感情之时,她竟是毫不犹豫选择了顾折楠。
算了,倒也令人欣慰。
而恰恰因为谢起觉中毒一事,在山谷中,她二人第一次对彼此敞开心扉。
她大言不惭地将谢起觉内心深藏,但自己从不愿承认的性子明目张胆的挖出了口。
她骂他其实是胆小鬼。
只会说些危言耸听的假话来威胁于她。
或许在这一晚,秦已随就该意识到幽州一行的最终结局。
从谢起觉回去凉都城的那一刻,戏码才真正上演。延后安排好的受毒尸体,死士血痕,一来是测试谢起觉,二来混淆所有人的视线。
那些尽心尽力的查案不过是竹篮打水空一场,目的只是为了推出幕后之人的替死鬼,所有人都被骗了。
进入幽州城后,谢起觉和顾文屿联手将秦已随骗得滴水不漏,每一步,精细无差。
他们看中的是萧予本人和她手里的东西。
那么,那些话呢,是蓄谋已久,故意言之,又或是无意出口……
秦已随不敢去想。
……
隐池寺里,谢起觉再见秦已随的时候,脑子里霎时间就忘记了自己肩负的任务。
他只想快些带着人离开幽州这个是非之地。
千算万算,算漏了萧予。
她主动向自己剑刃靠近的那一刻,他的瞳孔涣散开来,大脑一阵轰然,下意识看向秦已随的方向。
唇瓣一张一合,吐着字眼。
——不是我,我……没想杀她。
可她看他的眼神,让他无措地觉得那个双手沾满萧予鲜血的人,就是自己。
“谢起觉,你就是很坏。坏的透顶,让我厌恶至极。”
谢起觉也曾自嘲,我就是天生坏种,根性顽劣,手上沾满数人鲜血,为鬼为蜮,恶事做尽,早该麻木无惧万事的……
可从始至终夺欺骗之名的,究竟是是谁呢?
这出好戏当真是残忍且惨烈啊。他二人终是互相紧逼,带刺的话说尽了,无人让步,也无人退缩。
“谢起觉,我们从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漫长且真实的一场大梦醒来,秦已随终于回到了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