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姑娘瞳孔一缩,瞬间从秦已随身上弹起来,后退了几步,胸口不定起伏着。
揽着人姑娘腰的手还滞在半空,秦已随略显尴尬地挠了挠额角,她叹了口气,温和地笑起来。
“你说是吧,雁辞姑娘?”
雁辞神色微变,这姑娘知道她在醉生苑的名号,妈妈明明说她从未见过这个人,难不成这姑娘并不是第一次来。
“姑娘才是,这身打扮来我们醉生苑究竟打算做什么?”雁辞语气完全变了个人,和方才那副拘谨扭捏的姿态全然不同。
秦已随再次尴尬地挠了下额角,虽说她猜到了迷药这一环,但没想到这姑娘下手居然如此之快,都什么还没干呢,就要给她下药,被戳穿好后变脸速度是更甚。
“唉,原来这就是醉生苑的待客之道。”
雁辞皱眉,“这位姑娘,你当我们妈妈是什么人,她的人脉你想象不到,这幽州城不论是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逃不过妈妈的眼睛姑娘显然一副外乡脸外乡人的打扮,况且,你这一身看起来也不怎么值钱的样子,男扮女装企图进入醉生苑,我们自然是要调查出你究竟是有何目的。”
穿了一身谢起觉不值钱衣服的秦已随:“”
这小混蛋对自己就不能好些吗?
“若是没钱没势,但这张脸应该还凑合,不管有何目的,迷晕了倒也理所自然地成了醉生苑的免费劳动力?”秦已随顺着她的话头补充道。
雁辞抿了抿唇,不语。
“我的确是要进来找个人,但我想请雁辞姑娘帮我一把。”秦已随露出一贯的微笑。
“你果然另有图谋?”雁辞想起进门前,她选中自己的那个动作,或许是刻意为之,深吸了口气她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姑娘若是想找人,大可请妈妈帮你找便是,何必费这般功夫还男扮女装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
最后嘀咕的那句话,不出意外还是被秦已随听见了,也自动忽略了。
要是真打扮得有男人味了,那她这一环计划还有什么意义,说不定作为男人进来,真的要被坑一大笔银子。
秦已随:“我今日的确是作为客人的身份来到醉生苑的,想找的人其实也是雁辞姑娘。”
“什么,我?”雁辞有些被她绕晕了,“你什么意思啊?”
秦已随撑着下巴,抵在桌案上,看了眼那杯被下了迷药的茶,声音浅淡地四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雁辞姑娘不帮我,我可就要把你预谋逃跑的事情告诉——”
秦已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健步上来的雁辞死死捂住了嘴巴。
“你!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
雁辞下意思看了眼被掩得紧实的房门,后面的话没能再说得出来。
秦已随冲她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元齐花楼的姑娘大多数是穷苦人家逼良为娼的苦命女子,有些被培养成官妓或乐妓,卖艺不卖身。雁辞便是这其中之一,但她又和那些女子不同,她曾是罪臣家中的女眷,自小便出自大户人家,和花楼里普通姑娘眼界和心境大不相同。
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她是绝不愿意下半辈子就这么苟且在这个地方的。
醉生苑的姑娘们,诗书礼仪、琴棋书画皆钻研精通,来往的宾客大都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雅士,雁辞便将目光放到了这些人身上。
可计划永远不像想象中那般顺利,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沦落到一个风尘女子的地步,接受不了那些装腔作势、实则目的并不纯粹的公子少爷,他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走进她心里了解她所渴所求的,她想要掌握自己下半生命运的欲望逐渐变得缥缈。
雁辞条件好,不论是容貌还是才艺,后来却因她的清高出了名。
如此名头自然也吸引了幽州城周家的二爷,他和那些纨绔的公子哥没什么区别。
不过雁辞却在他身上逐渐动摇。他年纪大了些也成熟,比那些年轻的少爷们更有耐心,会哄人的法子更是层出不穷,饶是雁辞也很快落败下阵来。
周易安许她承若,他刚来幽州城不久,还在哥哥家暂住,等到了一定时机,生意稳定了,他就会为她赎身。
结果显然易见,无比天真的她被骗了,雁辞了解周易安真面目已经是后续了。
这家伙就是个□□熏心的狗东西,他愿意去哄每一个姑娘,甚至是花最少的钱,享最大的乐趣。
这已经是雁辞跌进的第二个深渊了。
她不能再等了。
“若是我猜的不错,等一会儿周易安就要来醉生苑了,到时候进去跳舞的那一排姑娘里,你会遮面跟着一块儿进去,然后打算趁机杀了周易安,等吓走屋子里的其他姑娘,你就打算拿走他所有——”
秦已随压低声音自顾自说着说着,又被雁辞一个眼疾手快死死捂住嘴。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也想跟我一起进去?你和周易安也有仇?”雁辞上下打量她一眼,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顿时恼火道:“那个混蛋是不是也骗过你?!”
秦已随:“那倒不是,我眼光还不至于差成那样。”
眼光巨差而且恋爱脑的雁辞:“”
“但我的确要找周易安。”秦已随认真看着她,“雁辞姑娘,今日就是你实现愿望的时候了,而我就是那个帮助你万无一失的最佳人选,你不光可以大仇得报,甚至在今日逃出醉生苑被人追杀的时候——”
听到这,雁辞瞪大了眼,迫不及待地打断道:“你是说妈妈会派人追杀我,那我会死吗?”
并不想被人打断的秦已随,还是耐着心摇摇头,接着循循善诱道:“你不会死,你会遇到你生命中最大的贵人,从京城刚来到幽州城办案的廷尉侍郎,他叫宋书礼,他会救你,并且会把你留在身边。”
“宋书礼”雁辞一字一顿地念叨这个名字,而后抬头,神色专注了些,“他有钱吗?”
同样爱钱的秦已随,突然有些烦怨自己当初为她抛出来的这个设定。
“他没什么钱,但他家有。”
秦已随正打算把雁辞和宋书礼之后的剧情多剧透一些给她,往后那些眼馋的好处让她现在听到,可以多信任一些自己。
结果只说了个有钱,雁辞闭了闭眼,抬手打断她的话。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帮你。”
“”
阁楼里响起老鸨熟悉的笑声,她将一位熟悉的客人送到屋内后,冲旁边的小厮叮嘱道。
“这周二爷刚从州府里被放出来,这个人本来脾气不好,还是个无赖,能尽量顺着便顺着,都和手底下姑娘通个气,可千万别给我这醉生苑招惹麻烦。”
隔间里的琴声渐起,周易安闻声抬头,手上的酒一杯迅速接着一杯,脸上还挂着些阴沉之色,显然是心情并不佳。
一排身段曼妙的女子从屏风后扭着纤腰,玉袖生风而来,清泠琴声逐渐和姑娘们的舞姿完美融洽,轻舒云手,罗扇遮面,帷幔飘摇,万般风情绕眉梢,似片片落叶于空中摇曳。
一曲未毕,为首白纱掩半面的姑娘悄然靠近周易安,不敢撩眼望他,只借着舞姿不动声色吸引住他的目光。
周易安很快被勾住心弦,眉间的阴翳散去了不少,甚至还想伸手主动去触碰那个向他靠近的舞女。
琴声陡然转急,为首的舞女轻舒长袖,娇躯猛然旋转,立足到了周易安的身边,他便心甘情愿地接住了那长袖锦缎,然下一瞬,那缓缓从他脸颊上滑落的锦缎,到了他的脖颈处陡然转成一把锋利的刀剑般,死死掐紧了他的喉口。
雁辞抵在周易安的身后,将锦缎使劲全身力气拉紧,窒息感骤然蔓延全身体。周易安脸色发紫,哑着嗓子,向身前一众同样被此举吓坏了的舞女求救。
他双手压到桌案上,酒壶杯子被推翻,砸在地上,发出惊人脆响。
“贱人”无人理会他,周易安撕扯着嗓子,无力地怒吼道。
姑娘们当即四散逃命似的从阁中跑了出去,秦已随随手扯下面纱,独独平静地顺着姑娘群走到门口,她只是等这群姑娘纷纷跑出去求救之后,淡定地将门从里面锁死,顺手又将雁辞早就藏在屋内的行李替她拿了出来。
这个阁楼,也是她替周易安亲自安排好的。
秦已随回到里间,越过屏风,看见雁辞满眼怨恨和悲伤地对周易安说着质问的话,她手下的力道却不曾松减半分,故而她说得再多,也没有给周易安解释的机会。
“好了,雁辞,松手。”秦已随将一块绢布捂住挣扎着的周易安的口鼻,他很快眼皮惺忪,没了意识,“不用你在这里杀他。”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会帮我?”雁辞不悦地皱眉,“我的目的,就是想杀了他,然后远走高飞,离开幽州城。”
“他会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你也会远走高飞,离开幽州,甚至会去往凉都城,只是也不是现在。”秦已随动作利落地将周易安上半身重重放到案板上,蹲下身,开始在他身上各处摸索。
雁辞看着她这副熟练干脆的动作,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秦已随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不废话,“周易安这个人抠门又狡诈,在周府又不受待见,只要出门身上家当少不了,这些钱够你半辈子活的了。”
她把周易安身上的钱都掏了个干净,哪怕是秦已随,也忍不住心动了下,“不过,你就算没这些钱,下半辈子也能过得很好。”
她说着,回头看着雁辞笑了下。
话如此笃定,她能过得很好,是预言还是祝福。
雁辞回望着秦已随,莫名怔了下。
“快走吧。”秦已随对她道。
“那你呢?妈妈很快就会找人过来”雁辞说着,门外已经响起了拍门声,她声音立马急了些,“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那是你为自己安排好的逃生路径,我不需要。”秦已随坐在案板上,冲她自如地笑了下,“快走吧,雁辞姑娘。”
也仅仅是萍水相逢,况且行动前,她那么把握十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雁辞一咬牙,拿上自己要的钱,临走前恨恨地瞪了瞪晕厥过去的周易安,最后不带留恋地扫了眼秦已随,从窗口一跃而下。
雁辞走后,门口的动静忽然少了些,紧跟着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小厮在喊,“雁辞跑了!快去追!她卷走了妈妈好多银钱!”
门外当即传来老鸨一声带着哀怨的咒骂。
出卖队友之举,秦已随没有半分心虚,在案板旁蹲下身,上半身嫌弃地后仰,将周易安左脚的鞋扯了出来。
她屏住呼吸,将鞋倒扣,在地面上轻拍。
结果倒了半天,也没掉出来秦已随想到的东西。
“不可能没有啊,难不成在鞋垫下面?”秦已随背对着桌案,埋怨地嘀咕了声,她总不能真的伸手去掏这畜生的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已随心里犯呕了声,干脆站起身,想在屋内找个称手的物件。
刚起身,没走两步,一只带着酒气的手报复性地捂住了她的口鼻,漫天的酒腥味让她头皮瞬间发麻,他另只手像是迫不及待,腰间的系带很快松垮了。
周易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还是说她从周知也那拿的迷药失效了?秦已随幽怨地想着。
他几乎是紧紧贴着她的,一点也没因为被两个姑娘戏弄拿走了身上的银钱,而感到愤怒。
“你当我周二在周家是白混的?还想迷晕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