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79.0背叛

    【阿焕】

    一个接引人爬上天-梯，迎接尊贵的客人，与此同时，一个少年在隐隐处蠢蠢欲动。

    阿焕放下黑白格子床单做的窗帘，将外头发生的事报告给夏安。

    “那孩子并不知道自己被许多人监视着，而你很担心他？”夏安微笑着道出阿焕的心声。

    然而阿焕并不能做到如此从容，他面色沉重。现在的地下王国暗流涌动，布莱恩的和平手段并不能清除过往暴力手段的罪孽，青鬼大人的态度值得考究，而现在，警署闻着味已经找到下水道的源头。

    他是最早加入平等组织的一员——那些异乡人虽然说着人人平等，却又认为“pap”的称号神圣不可侵犯，并不完全接纳新生成员——现在却看到无比的迷茫。

    阿焕一转头，便看到夏安笑吟吟地看着他。

    昨晚能够安全回来实属捡大运了，阿焕并不能琢磨透眼前这个女人，如果昨晚没能安全归来，黄派一定会杀了他，哪怕现在实权在温和的黑发人手中。

    看透人心，并且说出来，这并不算一件好事，至少对被看透的人来说如此。也许是这位新大人过于无聊，而又过于地活力四射，便造就了眼下的局面。

    有的时候阿焕会觉得夏安小姐像一个手握宙斯之锤的小孩，天真懵懂却又拥有降世的神力。

    “你在思考关于背叛的问题。而且背叛的对象不是pap。”

    这句令人心惊的话被夏安分成两个部分说，毫无疑问，“看透”是一步一步的，总要带着不少的察言观色。

    阿焕很纠结。有一些他不愿意同旁人说的话，在面对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似乎就能够被肆无忌惮地透露出来，因为总有一种错觉在不断告诉你，即便紧闭嘴唇、锁死牙关，面前这个人一样能读懂你的心思。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pap的人十分固执，也可以说是一种现代化的虔诚，他们不会安装窃听器于夏安的房间，甚至如果夏安不愿意，阿焕本人作为耳目也不能真正接触到这位新大人。

    阿焕冷静地想了一下，其实哪怕昨日夏安不选择回到码头，pap的人也并不会真的放手——那群偏执到极致的人会另外想办法。

    兴许是因为昨夜受寒，加上近几日休息得不行，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但他看向夏安的眼神依旧如往常一般坚毅：“您不应该回来，您身上有很诱人的财宝。”

    “可是我已经回来了。”夏安说。

    阿焕有注意到这个女人时常望向天空，他以为那是期许自由的做法，可他今天发现，夏安开始注视地面。

    感受到好奇的目光，夏安毫不避讳，将食指伸出放在耳边：“现在已经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水快开了。”

    新大人说得一点错没有，每一句话都没有错，阿焕突然就想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正如他之前在阿光的追问下所说的那样，他了解到末日将近。可其实，他所信的并非来自黄毛鬼佬，而是青鬼大人，他知道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青鬼大人需要他的力量，毕竟没有人会真心诚意地喜欢异乡人。

    然而青鬼在这段时间一点作为都没有，好像完全成了异乡人的走狗，还勒令耗子们不能对外泄露风声。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要追随青鬼，在耗子们的生态系统中，阶级与权力曾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但阿焕并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崇拜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地下王国连接着整座城市，新兴的思想在影响每一个人。

    此前他之所以想要追随青鬼，仅仅是因为猜测原有的势力或许需要他的一份力量，以及他真的不想屈居在鬼佬之下……尽管从之前的局势看，他以为的“潜伏”几乎刻入他的骨髓，将他原本的意识消灭。

    阿焕的指腹正捏着一枚金属制品，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枚拉链头罢了。他有一个，阿光有一个，兄弟俩陷入思考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玩弄起拉链头。

    “您其实知道所谓的末日是什么，对吗？”阿焕礼貌地询问。

    “我不能骗你，我没有记忆。”夏安清澈的眼睛里不带一丝的情绪，就那般平静地望着阿焕，“我只能隐隐感受到什么，未来正在接近。你和我一样，不是相信他们的理论，而是你也感受到有东西正在接近。告诉我你的看法。”

    阿焕轻轻一笑，将他这几个月以来对pap的轻蔑全加入进去：“我认为他们的狗屁平等，还不如您在与我于地道回归的时候所说的那句——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肮脏的土地下仍有干净的归路……抱歉，您大概会觉得我这样太过粗鲁。

    青鬼大……青鬼他曾经悄悄拉着我们一帮人说过，他不相信神迹，但现在神迹正在面前，而神并没有出现。末日不一定是天灾，我正在眼见末日的来临……而我之所想，不过幸免于难……他们做不到，pap和青鬼都做不到……”

    阿焕一边摇着头，一边咬着嘴唇。他的一切心里话都是不敢与旁人述说的，但他现在成功了。因为这个女人并没有抛弃他的性命？还是因为，他已经孤注一掷？

    “哦……”夏安轻轻地把玩自己天使般的卷发，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阿焕有些失望，低着头，眼泪噙在框里。过后他跪在地上，半抬起脸，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透亮，是那么动人。“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的想法？”他卑微地哀求着。

    夏安从床畔起身，捧住落魄骑士的脸颊，轻轻地拂去迷茫人儿的眼泪，再轻轻地将珍宝赐福人间。从她的眼里，世人可以看见近乎残酷的怜悯目光。她缓步走向床边，用手中的汤勺撩起窗帘的一角，警署的职员在引到下距离大船原来越近。

    “我属实不希望他们来得太早，而我完全能够预料到现在的结果。焕儿哥，人生不是时刻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的，虽然它总是有。你所能看见的，便是我的想法。”

    阿焕依旧跪在地上，转动半边身躯，依稀透过玻璃窥见外面世界的变动。

    他在寻求一个答案，而现在，他真的得到了。于他的手心，一枚凝实的“红宝石”正在慢慢沉入，与他体内原有的红石能量疯狂共鸣，一股风暴正在形成，他手腕处被种下的星月印记熠熠生辉。

    夏安仍在轻轻地笑着：“休息时间已经到咯，接下来咱们亲自去看看吧。要是我们阿光仔知道有人还念着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最后一句安慰，很是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