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乱起
当枯槁老人走入县衙的之际，墨笙赫然睁开了眼睛。
这位老人出现得的十分诡异，老人尚未出现在县衙之时，他的神识完全无法捕捉到老人，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他悚然一惊，自己无法察觉到对方，那么对方呢，是否已经察觉到自己了呢？
若是一般的晖阳境，那么神识延伸已经足有五里，但强大的晖阳境，神识延伸会远一些，若这枯槁老人当真是那幕后布局之人，那神魂强度定然极为强大，定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窥探了。
墨笙拍了拍脸颊，虽只是怀疑，可已经让他浑身寒气直冒了。
希望不要出现最坏的结果。
自己如今能做得实在太少了，很多手段无法施展。
无法帮城隍庙解围，那处大阵自己根本无法压制，更别说破除，比起仵作院子那边的血符阵品阶更高。
他后面又去城隍庙查探了一遍，但没找到有用的线索，白天依旧有许多香客，看不出什么异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经过凰城的这条江水，浅处只有一丈左右，深处却足有数十丈，他的神识同样无法查探，所以对于那个传闻，他无法去验证。
老人在今晚出现，并未让墨笙感到心安，恰恰相反，一股无与伦比的危机感将他笼罩起来，好似危险正在一步步朝他逼近。
但墨笙就是找不出危机来自何处。
他有种要逃离凰城的冲动，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但是想到那个妖邪修士，城隍庙的变故，仵作住处的血符阵，一旦完全爆发开来，凰城数万百姓该何去何从？
他沉思了一会儿，这一次没有隐匿身形，直接御剑去往县衙。
县衙中，李永仿佛用掉了所有精气神，无力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目浑浊，尽显疲态。
枯槁老人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看向那个憔悴不已的县令大人说道：“既然大人已经答应了贫道的条件，那贫道定然帮凰城渡过此劫。”
李永无力的点着头，沙哑道：“谢过吴仙师。”
枯槁老人起身，对着林雨星道：“随着为师走一趟，去看看你们口中那位妖邪修士有多强。”
就在这是时，天边响起道道闷雷声，大堂所有人都抬头闻声望去。
一道淡金色光芒划破黑夜，径直往县衙这边而来。
仅数息而已，他们就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墨笙收剑落在院落中，先是朝李永行礼：“县令大人！”
而后才与其他人抱拳。
李文书露出一抹激动之色，而后很好的掩饰了下去，李永却仅仅是起身作揖，然后就再次坐了回去，没有开口。
林星雨打了个稽首，惊讶的问道：“都尉大人就是那位剑仙？”
墨笙淡淡点头，而后看向李永，笑问道：“县令大人这是怎么了？被人把脊梁抽走了？”
然后他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向林雨星：“林道长，这位是就是你师尊？”
林雨星点头，然后介绍了一番。
墨笙恍然大悟，这才单独抱拳：“见过吴仙师。”
枯槁老人还礼，但语气却显得十分倨傲：“见过都尉大人。”
墨笙与其打过招呼，径直走进大堂内，只是余光却在枯槁老人身上扫过，老人仿佛眼睛长在天上，倨傲不已，此刻已经收回目光，没有与墨笙多聊的打算。
墨笙心中疑惑，这位吴仙师，很有个性啊。
他娘的，在大秦仙朝境内，就算你是晖阳境修士，面对一位都尉如此倨傲真的好吗？
收敛心绪，他大步来到李永面前，问道：“县令大人，如此可不行啊，事情还没解决，你可不能撂挑子啊。”
这时在他身后，那位枯槁老人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都尉大人，关于妖邪修士这件事，贫道解决的。”
李永依旧双目浑浊，点了点头：“都尉大人，吴仙师已经答应了。”
墨笙哦了一声，转身看向枯槁老人问道：“不知道吴仙师打算如何解决，是否清楚如今凰城的境况呢？”
枯槁老人一拂袖子，双手负后道：“这就不劳都尉大人操心了，贫道自有手段。”
墨笙缓缓走向枯槁老人，双目逼视着老人：“那吴仙师知不知道如今城隍阁是个什么境况？又是否已经知道了妖邪修士杀人的目的？又打算在何处解决掉那妖邪修士？”
他不相信这位凭空出现的吴仙师，对方一来就将事情揽在身上，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间，根本就没有与众人商议的打算。
这很不正常，林雨星很清楚那妖邪修士的实力，若是这段时间妖邪修士修为增进，那就是一位能与晖阳境对敌的存在，吴姓老人却如此托大。
枯槁老人眯起眼睛，看向这个一步步逼近的少年，冷笑道：“贫道有什么手段，难道还要一一禀明都尉大人不成，都尉大人倒是好大官威啊。”
林雨星神色也不好看，他怒道：“都尉大人，我师尊前来斩妖除魔，你一再刁难是何意思？难不成你能解决妖邪修士不成？”
他顿了顿，开口道：“还是说，都尉大人不想我师尊插手此间事，要让凰城数万百姓惨死不成？”
李永站起身来，浑浊的双眼露出几许怒意，他双手扶着案桌，沉声道：“都尉大人，您就不要为难吴仙师了，吴仙师既然敢应承下来，自然能解决那妖邪修士，您这么闹下去，会让本官很难做啊。”
李文书刚想要开口，却被李永瞪了回去，只得歉意的冲墨笙微微摇头。
曲星拍了拍大腿，笑眯眯的说道：“都尉大人是剑仙没错，但也不能强迫他人按你的心意行事吧，修行路上，窥探一个人的大道根底，可是大忌啊，都尉大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韦古冷声道：“年纪轻轻的剑修嘛，天资自然是不错的，但面对数万人生死的大事，都尉剑仙似乎不怎么上心啊，这是想把吴仙师逼走，任由那妖邪修士为非作歹，不知都尉剑仙安的什么心啊？”
墨笙闻言，眼神缓缓沉寂，收敛神色，袖中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一一看向众人，却没有怒火，只有悲哀，他无奈摇头苦笑了两声，“好，我不问了，吴仙师请便吧。”
唯有李文书，站在了他这边，却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在这一刻，他墨笙好像成了罪人。
枯槁老人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县衙大门走去，留下一句：“大道崎岖难行，都尉大人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林雨星撇了撇嘴，与韦古一起跟着枯槁老人离开了。
墨笙看了看李永，没有再多说什么，也离开了县衙。
李文书看向自己的父亲，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发现此刻的父亲，身上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暮气，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墨笙坐在屋脊上，默默的望着黑夜的城池。
他只是想更保险一些，想要确认一下那位吴姓仙师的把握，他不想对方托大，拿整座凰城当儿戏。
更可怕的是，那吴姓仙师若真是幕后人，那对凰城就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但没人能理解他。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脚下，一队士卒巡逻而过，他们很紧张，没有人说话，只有森冷甲胄铿锵作响之声。
城西，一户人家的大门被撞开，传出几道戛然而止的哀嚎声。
而后，数道披头散发的身影游荡在大街上。
三个巡逻士卒正提着灯笼巡守大街，突然看见那几道身影。
为首的士卒提着灯笼走了过去，沉声道：“大半夜的，在街上游荡个什么劲儿，滚回去睡觉。”
前方之人并未回应，依旧向他们走来，士卒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灯笼照亮了那身影的面容，士卒浑身寒气直冒，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颤抖着往后面退去。
他身后的两个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他们的头被一个人扑倒在地，然后咬碎了脖子，温热的鲜血溅射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的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被冻住了双脚，声音与身体都不受大脑控制了。
下一瞬，被两道黑影扑倒在地，鲜血洒落在两侧的墙上。
很快，这一行身影多出了三人。
墨笙耳朵微动，看向城西方向，眉头蹙起：“错觉吗？”
可下一瞬，他的神识中，就出现了几个人，他们如傀儡一般，双手垂落，佝偻着身子，就在大街上游荡着。
墨笙还没来得及赶过去，那几个人就撞开了两户人家的大门，而后就传出了哀嚎声。
他猛地起身，径直冲向那边。
当他落在一户人家院子之中，入眼的是被鲜血染红的窗纸，一家子全死了。
墨笙冲进房间，发现一个人竟然正在啃食刚死之人的血肉，他一拳砸碎了那人的脑袋，凶手的尸体撞在墙上，缓缓滑落在地面上。
墨笙看了看刚死之人，圆瞪的双眼，死不瞑目，他皱了皱眉，蹲下身抹过脸庞，帮其闭眼。
走到墙边那具尸体，将尸体翻过来的瞬间，让他直感五雷轰顶，将他砸的一个趔趄，踉跄后退了两步。
眼前的尸体，内脏已经被掏空了，身上的衣衫则是他见过的，那是停尸房尸体所穿的素衣，如今居然活了过来，冲进活人家里杀人，还啃食死者血肉。
他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都在发颤，声音自牙缝中挤出：“别让我抓到你。”
这一切，仿佛就是在验证他心中所想。
走出房间，跃向另外一户人家，直接捏爆了正在啃食血肉的尸体的脑袋。
但，很快他就看见刚刚死去不久人，竟然站了起来，冲他疯狂的扑来，那双眼睛赤红，毫无理智可言。
他伸手抓住那人的脑袋，寒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神魂之力探入对方识海，却发现只有一片混沌，没有丝毫灵光，他看向眼前不断挣扎的尸体，对方的力量已经比正常人强大了数倍，若是这样出去，那些百姓都得死。
他微微偏过脑袋，捏碎了对方的头颅，指尖激射出一缕火焰，将尸体彻底焚化。
城隍阁前。
林雨星看着大门紧闭的城隍阁，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尊，咱们今晚就收官了？”
枯槁老人哈哈大笑：“当然，只要完成这件事，为师就能在庄先生那边拿到报酬，到时候为师就能跻身乾元境了。”
林雨星恭敬行礼：“恭贺师尊。”
“这些天来做得很好，那个李永如今估计还对你感恩戴德呢。”枯槁老人拍了拍林雨星的肩膀，笑着说道：“做完这件事儿，你就可以随为师修行了。”
林雨星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行礼道：“谨遵师命！”
他既害怕又兴奋，他们师徒都不是什么山上修士，只是散修而已，而散修行事向来不择手段，为了登山，一切都可以付出，也一切都可以舍弃，包括人性。
所以他们对于凰城数万人的生死，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有利益可拿，就算是自己的亲人都可杀。
林雨星所担忧的，便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师尊若是为了修行登高，将他这个弟子也杀了，吞炼神魂，炼成傀儡。
可不随着师尊修行，自己的修行之路难以为继，想要登山，就需要大笔钱财，就需要有名师指点，否则一切都是鬼打墙。
枯槁老人似乎知道了林雨星的想法，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虽然为师是散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听为师的话，你就会活的很好。”
林雨星额头上冒出细密冷汗，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质疑。
枯槁老人推开城隍阁大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取出一叠鲜血写就的血符交给林雨星，吩咐道：“把这些血符按布置贴上去，很快就是我们收割的时候了。”
林雨星弯腰双手接过血符，然后在城隍庙各处张贴血符。
城外。
一行死尸发出渗人的嘶吼声，它们行走在荒郊野岭，往凰城靠近而去。
随着它们的奔走，阴风在天地呼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冲向凰城。
城头上，守城士卒感觉被风吹得身体发寒，一个士卒搓着手说道：“怎么今晚如此冷，二月的天不应该啊。”
另外一名士卒将长戈靠放在城墙上，双手环臂轻轻摩挲着，微弱火光下，可以看见他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青。
他突然就停下了动作，看向自己的同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同伴疑惑道：“哪有什么声音啊，除了风声之外，就没啥动静了。”
但下一刻，同伴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士卒转头望去，入眼之人却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一张如老树皮的面庞。
下一刻，士卒就被提到搬空，一只长满红色毛发的手刺入了他的胸口，士卒的意识随之停止。
两个士卒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妖邪修士杀死，被掏出了内脏，丢入嘴中大口咀嚼，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刺目的红色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当将领赶来的时候，城门已经被打开，值班的士卒全都死在那妖邪修士手中，大批死尸嘶吼着冲入城中，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望着那如蝗虫过境的死尸，他只能带着士卒退往一边抵挡一边后撤。
将领冲身边的士卒吼道：“派人去敲门，将百姓转移到城池内部去，要快，再去一个人，速度将此事禀报县令大人。”
他手持长矛，冲士卒吼道：“学过拳脚的，随我在前面阻挡这些鬼物，拳脚差的在后面用弓弩攒射，一定不能让这些鬼物肆意妄为。”
不止一座城门被打开了，另外三座城门也被死尸冲开了，死尸见着活人就啃食，甚至刚死去的人会跟着成为行尸，死尸队伍正在逐渐壮大。
呼喊哀嚎声，很快传遍了整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