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念头通达
满园皆是血符,阴煞之力汇聚。
李文书落地的一瞬间就差点栽倒在地,阴煞之力开始侵蚀他的心神。
墨笙双眼寒光一绽,一步挡在李文书面前,武道真意爆发开来,将李文书笼罩起来,嘱咐道:“小心些,这里已经成为一处阴煞汇集之地,看其浓郁程度,估计已经召唤出怨鬼了。”
李文书咽了咽口水,额头冒出细密冷汗,脸色苍白,他问道:“仵作老伯真是……”
墨笙微微摇头,他说道:“以前的仵作老伯不会,如今的就是。”
话音未落,墨笙就是一脚踏下,一片青石板挡在两人面前,而后就被一只青色利爪粉碎。
墨笙没有选择纠缠,直接抓着李文书的肩膀离开了院落。
李文书抹了把脸,这才问道:“都尉大人为何不破坏掉那个符阵?”
墨笙没好气道:“你当我是谁?他娘的,老子要是动手,到时候就是被血符吞炼的下场,咋的,到时候我死了,晚上来找你诉苦呗?”
李文书听得一愣一愣的,每次墨笙去县衙都是说完就离开,还没怎么了解这都尉大人,谁知说话如此……风趣。
墨笙带着他落到一处屋脊上坐下,撇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就是老天爷在打盹儿,不然保准劈死他。”
说到这,墨笙闭嘴了,自己当初就差点被劈死来着,如今都还承受着那份痛苦呢。
李文书此时转头看向墨笙,挠着头问道:“都尉大人可是剑仙?”
因为那份武道真意护住了他,与城头那一拳的气机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一个人。
墨笙也不否认,点头道:“记得替我保密,在你父亲那边也别透露,因为那个年轻道士和武夫我信不过,万一你父亲说漏了嘴,影响我的计划。”
墨笙确实信不过县衙中的那两人,甚至连那曲星都信不过,至于为何相信李文书,就仅仅是一种心境上的直觉而已,他能在李文书身上感受到一种浩然正气,与那李永一样,都是读过些书的儒家书生。
虽然读书人也分好坏,但一个能为凰城百姓考虑,能为自己手下死去的衙役伤心的官老爷,这样的人,不坏。
李文书激动不已,他伸手在墨笙肩膀摸了摸,墨笙转头怒道:“你干嘛?”
李文书搓着手,讪笑道:“这不是想沾点剑仙的仙气儿嘛。”
“滚蛋,老子倒是想成仙来着。”墨笙此刻再也不管什么形象了,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他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读书人,他娘的现在自己又没读书,是在想着怎么脱离这个漩涡。
然后他问道:“带酒了吗?”
李文书摇头,尴尬的说道:“没有。”
墨笙鄙夷的看了看李文书,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说道:“老弟,要喝酒啊,不喝酒如何解忧啊?”
李文书哦了一声,心中嘀咕着,剑仙都是都尉大人这般作风吗?
墨笙站起身来,挥挥手道:“回去吧,就告诉你父亲无事。”
李文书也起身,拍了拍屁股问道:“那都尉大人去哪?”
墨笙斜瞥了他一眼:“你管我?”
然后墨笙就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身影,留下一个摸不着头脑的李文书。
李文书有些遗憾,没能与剑仙大人多聊聊,都怪那个祸害凰城的妖邪修士,他咬了咬牙,跃下屋脊往县衙走去。
墨笙其实并未离去,他就在不远处,等到李文书走远了,他才显露出身形,直掠向那仵作住处而去。
落在院墙上,墨笙看着满园血符,实在是头疼的很,如此浓郁的阴煞之力,召唤出来的怨鬼绝对不止一两头,一旦这些怨鬼冲出院子作乱,到时候整座凰城都要大乱。
墨笙拍了拍额头,骂了句娘:“又要做亏本买卖了。”
将烛火握在手中,然后他开始绕着院墙而走,一道道锐利的玄墨剑气在院墙上蜿蜒盘旋,墨笙院墙上停留了三十六处,每一次停留都以剑勾勒出玄图案。
当他完成这一切之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握剑的手都有些发颤了。
这是以天罡三十六变演化而来的剑符,是当初在剑庐山上琢磨出来的,一直没机会使用,没想到第一次就是做这种亏本买卖。
将烛火收起,而后一步来到院子上空,双手掐诀,他的双目绽放出炽盛金光,很快,他的双手被金色覆盖,空气都被灼烧的扭曲开来。
这是他当初汲取的大日精华,自己炼化了四成多一些,已经能初步调用这股力量,而世间能克制至阴至邪之物,唯有至刚至阳,巧了,他的神宫小天地内还多的很。
他破不开血符阵,可是压制还是能办到的。
当点点金光流淌向三十六个方位之后,一片金色剑气大阵完成了,那些溢散而出的阴煞之力被灼烧个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墨笙落到不远处的房脊上,喘着粗气,拍了拍脸颊喃喃道:“治标不治本啊,谁来帮帮孩子啊。”
那个年轻道人的师尊应该就是这两天会出现,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啊,自己也没办法为凰城找来援兵,而且还是那种修为高深的援兵,青崖关那边自己倒是认识一些,且不说那些人愿不愿来此,就算愿意,也最少花费半个月才能到达。
等到那时,估计一切都结束了。
他躺在屋脊上,抬头看向那轮逐渐西沉的明月,又想起了在山上的日子,下田劳作的元师兄,经常抬头看天的师尊,那座藏书阁……
“师兄,师尊,安好否?”
他猛地站起身,看着高天,嘴角缓缓上扬。
他落在地面上,心情大好:“管他娘的,既然躲不掉,那就闯过去。”
此刻的他心境轻松,再也没有了各种犹豫,就算自己不路过凰城,闻听此事,自己也会赶来,如今自己已经身在此城,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读书为何?明事理,晓是非。
修行为何?守护心底的美好,再求证道长生。
剑法不高,拳头不硬,那就慢慢来,先做自己能做的。
念头通达,方才是修行之道。
之后两天,城中好像再也没有了妖邪作祟,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城中巡逻衙役士卒却更加紧密了,知晓内幕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
墨笙除了中途离开了一趟客栈,就呆在客栈屋脊上打坐修行,炼化那些大日精华。
桃菲去街上买了一些布料,就在房间中裁剪衣衫、纳鞋底儿,偶尔趴在栏杆上看向那屋脊上的墨笙,她就远远那么看着,嘴角扬起,睫毛微颤,好像会说话。
她自顾自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后谁能配得上公子,书上都说英雄救美,美人要以身相许,要是哪天公子救下一位仙子,那位仙子是否愿意以身相许呢?”
想到这,她的笑容就逐渐少了,因为公子以后要是有了道侣,陪自己的时间就少了。
墨笙好似察觉到桃菲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笑。
可他的心中并不平静,他能感觉到前天晚上布下的剑气大阵正在缓缓消散,还好那些大日精华足够纯粹,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这两天他又炼化了半成大日精华,到时候面对那些阴煞邪物,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城北客栈中。
今天那位锦衣华服的庄先生,亲自将枯槁老人传唤到此处,问道:“准备好了吗?”
枯槁老人恭敬点头,头也不敢抬起来,说道:“仵作那边宅子有些意外,但限制不了多久,那些怨鬼阴煞就能冲破禁制。”
庄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捏起茶杯,缓缓喝完,又轻轻放下,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却仿佛有一柄大锤砸在老人胸口上,让他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柱子上,无力的摔在地上。
庄先生身形一闪,出现在枯槁老人面前,弯腰伸手,掐住老人的下颚,寒声道:“那为什么不来禀报?”
枯槁老人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一张老脸变成蜡黄色,他艰难开口道:“只是那小子布下的一道剑气法阵而已,我觉得没有必要打搅先生。”
“哦?你觉得?”庄先生猛地将枯槁老人摁在柱子上,“结果呢?”
枯槁老人不敢有丝毫动作:“我这就去解决,绝不耽搁先生谋划。”
“哼!”
庄先生冷哼了一声,将老人丢在地面上,冷漠的说道:“最好莫要耽搁,否则,你知道后果。”
枯槁老人狼狈的爬起来,连忙点头说不敢。
“记得,保证今晚能冲出法阵禁制即可,切不可暴露自己,你还需要走一趟县衙。”庄先生吩咐完,挥手道:“滚!”
枯槁老人逃也似的退出房间,直到这时才敢喘气,抹去嘴角的鲜血,一震衣衫,将上面的鲜血震散,这才赶往血符院子。
他双眸怨毒,面容扭曲,“小杂种,害我如此狼狈,等到晚上,定要你知道什么叫万鬼噬心,一定要把你的神魂剥离出来,炼制成魂灯,把你躯体炼制成血煞傀儡。”
枯槁老人隐匿气机,来到刻画血符的院子外面,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小杂种,要不是贫道留了一手,估计就要让你害死了。”
说着他取出一叠符箓黄纸,然后手腕翻转间又取出一瓶鲜红液体,打开瓶盖的瞬间,浓郁的阴煞之力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如江河奔涌般冲出瓶子,而瓶中则是人血。
枯槁老人掐诀将那些阴煞之力凝聚在指尖,而后又倾倒出一些鲜血,老人双指沾血,将符箓黄纸驾驭在空中,便开始以血画符。
足足准备了七十二张黄纸血符,他才将那个装满鲜血的瓶子收起,手持符箓开始绕墙而走,一张张黄纸血符融进墙壁中,却并未引起任何变化。
枯槁老人阴冷一笑,便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这里。
县衙大堂中。
林雨星坐在枯槁老人身边,轻声说道:“师尊,大致就是如此,那个妖邪修士祸害百姓,我们修为低微,无法解决,还请师尊出手。”
枯槁老人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品茶。
而李永则是恭敬的站在枯槁老人不远处,他怎么看这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也比那位都尉靠谱一些。
确实,枯槁老人身穿一袭道袍,头戴道冠,头发花白,双眼却精气神饱满,哪里是一个小辈可比的。
李永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手心满是汗水,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小心翼翼的说道:“吴仙师,还请帮帮凰城,到时候县衙一定帮仙师建功德碑,以传颂仙师功绩。”
李永献媚的一笑,搓了搓手继续说:“当然,肯定也不会让仙师白出力,也会给仙师一笔功德钱。”
李文书心中却满是心酸,他父亲何时这般与人低三下四,当初的秀才,如今的凰城县令,他是那么甘之如饴,哪怕他的同僚骂他是酸儒,一辈子也只能呆在这个小地方,他也没在意过。
可现在,却卑躬屈膝。
曲星微微摇头,暗自叹息。
枯槁老人喝完了茶水,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呵呵笑道:“本座当然会出手,但是你们县衙需要给出十万两白银,能答应吗?若是李大人答应的话,我保凰城无事,如何啊?”
李永闻言脸色煞白,连连倒退了五步,被吓着了。
枯槁老人笑了笑,拂了拂袖子,玩味的看着李永:“怎么?不愿?”
李永闭上了眼睛,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睁开双眼,咬了咬牙,沙哑道:“好!”
十万两白银,一个天文数字。
可闭上眼睛,他看见了那些死去衙役的面容,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他又看见了街上那些百姓,在大街小巷玩闹的孩子,他们何其无辜?
所以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