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凰城有妖祟
覃州,凰城!
墨笙带着桃菲与守城士卒查验过官牒,便走进了城池。
凰城只是一座小城,中间被一条江水隔开,江水沿着城墙边缓缓流过,江水清澈见底,吊脚楼倒影在水面上,好似一幅泼墨。
小城不大,却仿佛人间乐园,曲径通幽处的深街长巷,两侧紧紧依偎着一栋栋青瓦木楼,和一户挨着一户的店铺,诉说着这小小古城的富庶繁华。
桃菲在街上左顾右盼,桃花眸子在一处处店铺掠过,墨笙就紧紧跟在他身后,桃菲买东西,他负责付钱。
等桃菲逛的有些累了,他才带着去找了一家酒楼住下。
在来的路上,他就通过各种消息,得知在凰城这边有城隍庙,所以打算来看看。
在颍州那边,就只有一座州城隍庙,但由于与北上之路没有交集,所以就没有去那边敬香。
以前听元师兄说,这些城隍庙是护佑一城安稳之所在,能震慑一些魑魅魍魉,而且听说这城隍庙城隍走的是一种上古神灵香火之路,汲取人间香火凝练金身。
而他们这些修道者,则是汲取天地灵气,求证道长生,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数。
墨笙在酒楼客栈内落脚,后脚就有几人前来拜访。
打开房门,墨笙见到了三个人站在自己的房间外面,一个邋遢汉子,满脸络腮胡子,一袭麻布衣,脚穿一双草鞋,斜靠在门槛上。
一个佩剑男子,浓眉大眼,正打量着拉开房门的墨笙。
还有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满脸疲惫,不过此刻却是双眼放光,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对着墨笙恭敬行礼。
中年男人作揖道:“凰城县令李永拜见都尉大人。”
邋遢汉子抱拳:“曲星!”,佩剑男子亦是抱拳:“名阳阁-李文书!”
墨笙抱拳道:“见过三位!”
随后将三人引进房内,为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这才开口问道:“不知三位造访何事?”
县令李永自袖子中拿出两份谍报,双手递过去,献媚道:“都尉大人,这是上面让我交给你的。”
墨笙同样用双手接过,但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看向那位欲言又止的县令大人,他问道:“不知县令大人还有何事?”
墨笙本就感到奇怪,这一行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下榻酒楼不久后就来此了,肯定不止是送两份谍报这般简单。
若是官场事,自己绝对不掺和,若是其他事情,在能力范围之内,倒是可以试试看。
县令大人看了看左右两人,而后才清了清嗓子:“凰城最近有妖邪作祟,但县衙却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抓不住那妖邪,甚至还死了几个当差的。”
墨笙疑惑的问道:“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去找城隍庙吗?而且你身边这两位,一位四境武夫,一位应该是山上修士吧,难道配合那位城隍爷都没办法?”
邋遢汉子与那佩剑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皆有意外,本来两人对这位青崖关下来的都尉大人,没抱什么希望,可现在被如此轻松看出跟脚,倒是对眼前这俊俏少年高看了几分。
县令李永把目光投向佩剑年轻人李文书,李文书思忖道:“这段时间我们也用了一些手段,还花钱购买了一些镇邪符箓,但情况并未好转,隔三差五的,城中就会有人凭空消失。”
邋遢汉子一口喝完茶水,抹了抹嘴说道:“半个月前,我与那尊妖邪交过手,但没讨着好,差点被一把掏走了心肝。”
墨笙双眸深沉,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问道:“那你们有无上报朝廷。”
县令点头道:“上报了,可那边的回复就是都尉大人手中这两份谍报了。”
墨笙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份谍报,双眼微眯,朝廷那边是算准了自己会来凰城这边,所以打算让自己解决?
他倒是不介意帮凰城解决一桩麻烦,可如今朝廷来了两份谍报,让他心中警觉了起来,若这是朝廷官场之人的算计,那是不是可以说自己一直就在朝廷的监视之下?
他抬起头看向县令李永:“县令大人先回去,我先思量,之后再回复大人。”
“这……”县令李永脸色变幻不定,还想说什么,却被邋遢汉子拖着走了。
等到三人离开后,墨笙才双手托起那两份谍报,皆被人施有禁制,他将两缕法力打入谍报中。
一份是关于凰城作祟妖邪的事情,说让墨笙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帮助凰城捉住那头妖邪,要是可以,最好能活捉押送往帝都。
另外一份,是关于墨笙身份的事情,大秦西北,摩诃已封,墨氏嫡系否?寥寥十余字,却让墨笙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这份谍报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墨笙对于自己的身份,如今就知道一个墨家嫡系的身份,至于那座山,难道就是谍报中的摩诃?只是如今已然被封禁了吗?
那大秦仙朝这边,岂不是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了如指掌了?
黑金诏令中隐藏着天罡诀的影子,算不算是那位陛下对自己的暗示,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跟脚?
他揉着眉心,心中烦闷不已,似乎自己的一切都在他人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自己就好似一尊牵线傀儡。
信息太少,他难以揣测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对方要自己帮忙解决凰城妖邪之事,这其中有无关联?
不久后,桃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害怕,墨笙望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房间不好?”
桃菲坐下,脑袋搁在桌子上,说道:“公子,我感受到了血气,有点怕。”
墨笙闻言,神色郑重起来,问道:“在你房间内?”
他可不相信,自己运气就那么好,踏入一家客栈就能碰到那妖邪。
桃菲坐直身子,双手托腮,轻声说:“不在客栈,在东边十里之地那个样子,好像是死人了。”
墨笙双眼微眯,有些意外,那头妖邪胆子如此大,大白天为非作歹,难道就不怕路过此处的大修士,随手来个斩妖除魔?
墨笙点头道:“你呆在客栈这边,我出去看看。”
桃菲蹙起眉头使劲儿摇头:“我害怕。”
墨笙哭笑不得,之前他把桃菲当成了拖油瓶,可实际上,桃菲的修为应该不低才对,青崖关之时,穆林就在她手上吃过亏,而且她能随意查探他人修为,这种眼力少说也是晖阳境修为了。
就是不知怎么的,桃菲的心性始终如一个小女孩儿般,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墨笙伸手替她抹平蹙起的眉心,安慰道:“那你就呆在我房间内,我很快就回来如何?”
桃菲犹豫了好久,才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依旧耷拉着脑袋。
“把那两柄剑给我。”墨笙揉了揉她的脑袋。
桃菲哦了一声,取出青铜剑与那柄烛火,两柄剑并排着放在桌面上,她问道:“公子那件储物法器还是无法打开?”
墨笙拍了拍脸颊,说道:“自己修为还是低了,那件法器依旧打不开,应该是被师尊施加了禁制。”
他双手掐诀,抹过了那柄烛火,然后将其收入丹田气海中,这柄剑已经被他以心神锤炼了两个月,如今能将其收入周身窍穴中了,至于那柄青铜剑,他暂时没那个打断,青铜剑本身就已有灵智,无法锤炼。
收起烛火后,他说道:“青铜剑就留在客栈这边,一有动静我会立马赶来。”
桃菲哦了一声,唰的站起身,将青铜剑抱在怀中,然后一只手拽着墨笙的袖子跟着走到房门处,担忧道:“公子,要是真有危险,记得赶紧跑,咱们直接离开凰城。”
墨笙转身笑着点头,捏了捏桃菲的脸颊,惹得桃菲一阵脸红。
墨笙走到客栈僻静处,刹那间一跃而起,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符箓,抹过符胆,用以遮蔽自身气机。
他心疼的紧,当初下山,自己就只带了三张符箓,当然不算压胜己身的那些,在边关战场都没舍得用,如今却用掉了一张。
墨笙站在一处房脊上,看向东边,十里之地,需要过江才行,墨笙直接御风而去。
在路上,墨笙发现了其他几道气息,好像都是往东而去:“都是去查探情况的修士吗?”
帝都观星阁。
儒衫男子看着手中的谍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谍报在手中烟消云散。
战神宫,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可以死呢?
本来以为这些人会安分一段时间,至少会让青崖关战事的风波稍微平息几分,才会对墨笙出手。
可战神宫那边居然选择直接在墨笙前往帝都的路上动手,而且手段还比较隐蔽,要不是他在战神宫安插了谍子,否则都不知道那位宫主的脑子居然还如此好使。
你们喜欢如此,我也喜欢,就是不知道那小家伙能不能逢凶化吉了。
他趴在观星阁的栏杆上,看向南方,下一刻,他就被人一拳打了出去。
来人破口大骂:“干你娘的国师,一而再再而三,你他娘脑子有病,要我那小师弟也跟你一样。”
说着追上去又是几拳,只是那位国师大人压根就不跟他打,直接往天上去了。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跑什么?你他娘是下水沟的臭老鼠,见不得人啊?”
儒衫男子站在云海上,揉了揉脸颊,看着骂骂咧咧的家伙,问道:“陆山河,你抽什么风?”
陆山河青衫飘荡,指着儒衫男子的鼻子:“他娘的,国师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啊,玄渎公大人,鲁盛大宗师,心隐寺佛剑,玄昀老真人,加上一个我,全是你棋盘上的棋子,老子就忍了。
可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把握小师弟拉进来?他才多大?十五岁不到吧,修为才几境?你就好意思拿他当棋子,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中皆是棋子?”
陆山河越说越气,对着那家伙又是一拳,浩荡法力如碧海波涛,汹涌而去。
儒衫男子只是托着袖子,拂袖而出,便有一片星河洒下,将浩荡法力湮灭在虚空中,他淡漠的回答道:“孩子?那人间死去的又有多少孩子呢?”
“每场大战,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卒,谁不是孩子,你敢说他们家里没有老人在等他们回家吗?
与我讲这种道理,你很幼稚,若是你青崖关继续拖下去,我大秦要死去多少将士?”
陆山河冷笑道:“对,老子就是幼稚,若是连自己小师弟都护不好,老子这一身道行拿来作甚?”
他蹈虚而行,手中凝聚出一柄剑,直接掷出,“娘的,今儿老子就戳你几个窟窿。”
儒衫男子也有些怒意:“陆山河,你别得寸进尺,我做事你知道,一切落在实处,若他自己实力不济,死了也白死,再说他不是活下来了吗?”
陆山河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一剑斩下,天地仿佛被一分为二。
儒衫男子冷哼了一声,任由那一剑斩来,身形被劈成两半,而后又在原地凝聚出身形,“够了吧!”
陆山河挥了挥袖子,冷笑道:“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其中没有你的谋划。”
儒衫男子揉了揉眉心:“这件事你不用管。”
“你……”
儒衫男子眼神冷漠:“滚去皇宫,那边有人要见你!”
陆山河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国师大人,做事最好别太过分。”
儒衫男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一盘棋,总有被敌方吃掉的那一刻,就看谁能成为他手中有用的棋子了。
凰城东边一处暗巷中。
三五个人围着一具尸体,地面上的尸体内脏已经全部被掏空了,一张面容上满是绝望与恐惧,显然死者在死前受到了极致的惊吓。
一个年轻道人蹲下身看了看,起身摇头道:“对方是下手极快,一刀就剖开了死者的胸腔,在死者没死透前就摘走了五脏六腑。”
仵作老者沙哑说道:“道长说得不错,还有一点,死者死前四肢被一种巨力扭曲,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另外一个汉子问道:“这段时间死者都是这幅模样?”
仵作老者摇头:“不是,每个人的死法不一样,只是手法都残忍无比,以前那妖邪都只在晚上活动,怎么今天却是在白天动手。”
汉子说道:“我们先去周围查探一下,那妖邪敢在光天化日下行走,很可能就在附近。”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去。
墨笙隐藏在暗中,等所有人都远去了,他才自屋脊上掠下,来到那具尸体前,他很疑惑为何那些人不把尸体带走呢?
他蹲下身,双手抓起扭曲的手臂,眉头紧皱,死者身上的骨骼全部都被打碎了,为何那妖邪要多此一举,直接剖走五脏六腑不行吗?
还是说那头妖邪仅仅只是以此为乐不成?脑子不正常?
他放下那条手臂,刚准备让死者闭眼安息,却惊愕的发现死者眼中有一抹黑色游曳不定,刹那间直冲他眉心而来。
墨笙双眼微眯,双指死死夹住那抹黑色流光,好像是魔气,却又有一种邪气夹杂在其中。
砰!
微微用力,直接捏碎那抹黑色流光,本来以为就此无事了,而那抹流光就仿佛自由了一般,直接在虚空中凝为一体,掠向高空而去。
墨笙先是一愣,而后拔地而起,喝道:“哪里走!”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刚离去不久的几人,皆是向这边看来,年轻道人御风而来,拦住了墨笙的去路,喝问道:“你是谁?”
墨笙瞥了他一眼,注视着那抹黑色流光掠走的方向,说道:“让开!”
年轻道人戒备的望着他,没有让路的意思,“还请公子言明身份,否则恕难从命。”
墨笙深呼吸了一口气,取出官牒交给他。
年轻道人看过之后,双手奉上:“见过都尉大人!”
墨笙收起官牒,拍了拍脸颊,因为那抹黑色流光已经消失无影踪了,他无奈的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年轻道人恭敬的打了一个稽首:“都尉大人自便。”
墨笙一闪而逝,但再也查探不到踪迹了,站在一处屋脊上,他望着远方,那里似乎是城隍庙所在的地方,可那位城隍爷为何坐视不管呢。
看来明儿要走一趟县衙了,问问那位县令大人城隍阁的情况。
那头妖邪似乎精通分神之法,将一缕神识隐藏在死者的身躯之内,一般修士难以查探,自己要不是稍微多注意了一下,就要着了对方的道了。
“该死的,要是那些修士单独行动,被对方控制心神就麻烦了。”墨笙脚尖轻点,一掠而去。
想到这一茬,直接就改变了主意,直奔县衙而去。
黄昏下,县令李永站在堂中长吁短叹,邋遢汉子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李文书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
墨笙直接落在县衙大院中,看向堂内三人抱拳道:“李大人,我想知道,凰城一共死了多少人,有无单独去查探事发地点的修士,如今那些修士又在哪里?”
堂内三人皆是转头看向墨笙,就要一番繁文缛节,墨笙直接道:“劳烦三位细细给我说道说道。”
李永、曲星、李文书,三人都反应了过来,这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