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新得诅咒
“有点像是……”郁朗低下头，他的面前有一个杯子，杯子冒着氤氲的热气，声音也像是模糊的，听不真切，“诅咒。”
段闽垂眸，看着他垂着的手，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尽管早就知道了，但现在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郁朗撇过头去往外看，窗外有大批大批的人经过，他们的表情多少有些麻木，偶尔对上的目光里隐藏着绝望。
人们生活在一定的环境里太久了，认知是被固定了的，从来都不自由，是被人灌输进来的。
段闽安静的听着，他知道郁朗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听客而已。
“以前觉得很有动力的事情，现在却忽然提不起力气来了。”郁朗恹恹地说。
有小机器人滑到了他们两个的身边，头顶的透明罩子打开，里面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凌睿给你点得。”郁朗说。
他在提起凌睿这个人的时候，过于平静了，没有喜欢，更没有恨。
段闽将牛奶端了出来，拇指摩挲着杯子的把手，他低声说：“凌睿和你说了我的来历吗？”
虽然没明说，但郁朗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我以前有一个病人，尽全力抢救之后，还是没能抢救回来。”段闽低声道，“病人家属在抢救前说的很好，说让我们尽全力抢救，无论是什么结果，他们都接受。”
这种医闹，在郁朗的这个时代，已经闻所未闻了。
“结果呢？”郁朗问，尽管结果他们都心知肚明。
段闽笑了一下，往后靠，靠在了沙发的椅背上。
“闹起来了，说是我故意杀人，要投诉，要赔偿。”段闽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格外的冷漠，“说实话，那个时候，挺烦的。”
他的性格从来都不是什么多富有同情心的人，共情能力太高，做不了医生，只会精神内耗自己。
段闽做医生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理想，是因为他喜欢做医生的感觉，喜欢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的过程。
也喜欢一个不健康的人走进来，经过他的诊治又走了出去。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不一样的成就感。
所以，当时他被打扰了，真的很烦，后来被骚扰得多了，甚至院长都亲自约他见过面，谈过心之后，他也想过辞职。
可是仔细一想，好像只要遇到的是人，到哪儿都一样。
人心难测。
所以，他其实也能够理解‘凌霄宝殿’的上层领导者对这个城市的掌控。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与其期望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道德，来束缚人类，倒不如用芯片这种东西，时时刻刻地监听内心。
只不过，代价就是，在这个大数据的时代，没有人有隐私而已。
“是什么坚持让你做医生的？”郁朗喃喃地问。
他生来就是军人，父母是军人，做军人一直都是他的理想。
后来他成功了，也破灭了。
触及到真相的那一刻，他觉得浑身都疼。
他不明白。
他进入中部队，是为了保护民众的安全，可最后，为什么却反了？
有权有势的人，似乎是在任何时代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拥有特权。
他更想不到，本以为人是拥有唯一性的，是不可被替代的。
但，‘孕婴所’的存在，似乎让一切都变成了笑话，一个细胞，一段基因，轻而易举地替换掉一个人。
每个人都不是独特的，他们总能够轻易地被取而代之。
段闽垂眸：“凌霄宝殿之前是一个理想的乌托邦，那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幻想之上，这个幻想一旦被打破，人们就会清楚地意识到它的可怖。”
郁朗痛苦地双手插入了头发里，他不解：“那我继续做这个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任何事情本质上都没有意义。
说什么寻找意义，这种也是屁话。
人生就是这么操蛋又困苦。
“不知道。”段闽是个实际的人，不会谈太多这方面的东西，他说，“但是你可以不接受。”
不接受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回到凌睿的身边。
这比杀了郁朗更让他难受。
郁朗红着眼睛，顿了顿，好半天之后，才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段闽。
“听说远航接受你的诊治？”
段闽点了点头：“嗯，不过他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郁朗苦笑一声：“他应该也没什么……求生的意志力了吧？”
没有求生的意志了吗？
段闽垂眸，想起远航睁开眼睛的那瞬间，他的瞳孔本来是散的，但某一个瞬间，像是忽然有了神一样。
也不一定。
“我其实……”郁朗最后说，“就是想再见一见你，等我回去之后，可能不会再看到你了。”
段闽嗯了一声。
谁也不能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
一杯咖啡的时间，两人分道扬镳。
段闽不疾不徐地走在马路上，扭头就能够看到这个城市的奇幻色彩，他在想凌商。
不知道凌商在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袁谷有没有打进会所的内部去？
那些吸血鬼或者僵尸，又是什么东西。
凌睿……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知不觉，回到了房间里。
刚进去，段闽的动作就轻了轻，尽管与他早晨离开的时候一样，但有些地方就是发生了细微地变化。
房间里沉静而安稳。
仿佛那些细微的变化都是段闽的错觉。
他伸手向屁股后面，摸到了冰冷的手术刀柄，眸光沉了沉，这才继续朝着里面走过去。
这个一居室的格局非常的合理，进门是玄关，鞋柜的对面是洗衣房，进入就是客厅，餐客厅一体，厨房是半开放式的。
穿过客厅，才是卧室。
段闽住进来之后，就没有动过这里的布局，他没那个习惯。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灯。
整洁的房间里，一尘不染，一个小猫咪模样的机器人翘着尾巴，跑来跑去的，真把自己当做了一只活物。
“小杰？”段闽喊了一声。
那只小猫咪就翘着尾巴，趾高气昂地窜到了段闽的面前。
段闽半蹲下，象征性地揉了一下它的头，算是撸了一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