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离去四
手术刀停在了凌商的面前。
紧接着仿佛失去了动力似的,直直地落在了地上,随即消失不见了。
凌商悬在心口的那一口气,才算松了下来,他看着段闽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忽然嘴角又有点苦涩。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人群里。
袁谷早就已经东张西望了半天,他算是知晓其中部分内情的,看见段闽扯着凌商的衣领走了,当时就大汗淋漓了,真担心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小闽会把老大一刀给咔嚓了。
直到看到段闽远远地走过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他朝着已经走近的段闽走过去,脸上挂着心虚的笑容:“小闽,你没把老大怎么样吧?”
其实内心冷嗤,老大算计小闽,还给人家下药,唬得小闽一愣一愣的,并且试图骗取小闽的感情。
就算是小闽把凌商剐了,都不过分。
但是现在特殊时期,凌商对他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段闽冷冷地扫了一眼袁谷,看穿了他的内心,扯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又好到哪儿去?”
袁谷的笑容更加的心虚了,可以称得上是诹媚了。
可惜段闽不理他,擦着他的肩膀走向了郁舟,坐在郁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点轻:“放心,我有办法取出你心口的芯片。”
郁舟却不相信他。
那么多人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怎么偏偏只有段闽有?
应该只是安慰他而已。
其实郁舟一点都不怕死,反正他无牵无挂,曾经还会对郁朗念念不忘,回忆他们之间的过往,心心念念郁朗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再带着他痛痛快快地玩一趟。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
郁舟骗了段闽,他知道关于‘孕婴所’的真相,不是在被销毁的那一刻知道的,而是在两年前的某个夏日。
那是一次意外,在那一场的跟踪之中,他隐约听到了一个阴谋,自那之后,和双亲的关系一落千丈。
得知真相的两年时间里,郁舟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真实’。
他记忆里与郁朗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经历真的是他的,还是上一个郁舟的?
这么多年,他真的一次都没有被调包吗?
在他之前,又有多少个郁舟?
那些郁舟去哪儿了?
他自身又经历过怎样的生活?
他不想以郁舟的身份活着,他想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活着。
而他本身,又是谁呢?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直到被销毁的那一刻,他知道,原来所有的郁舟都被销毁了。
不仅仅是所有的郁舟,是所有人的其他备选都被销毁了。
芯片植入他们的心脏,控制他们的想法,窥探他们的生活,一言一行,都在芯片的窥探之下。
“有办法的。”段闽靠着身后的石头,转头去看一旁坐着的郁舟,以及枕着郁舟大腿睡着了的两个小娃娃。
这一群孩子里面,只有他们三个身上还有芯片在威胁着他们。
不用凌商明说,段闽也清楚,那些早就已经在阎王殿住下的孩子们,是不会有这种威胁的。
只有这些之后救回来的孩子们。
这个时间是多长?
段闽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算了一下。
忽然心头一紧。
三天。
时间太紧了。
手术怎么做,能不能成功,还要确定做手术的地方。
他们如今还在逃难中,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逃难。
段闽紧蹙着眉头,想事情想得出神,这些事情,他不确定,却清楚凌商一定有所计较,又要同他打交道。
他低下头,眉心深深皱起,面上看不出是厌恶还是冷漠。
忽然,段闽感知到周围的声音一静,气氛变得有几分诡异。
他回过神来,朝着人群望去,结果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间的凌商,他的上衣勉强扣在身前,露出来的胸肌上却有几道薄薄的抓痕,看起来像是被人用手指甲抓得。
人群的讨论开始变得暧昧,时不时的有人朝着段闽的方向看过来,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又在段闽看过去的时候,迅速地转过头去。
甚至身旁的郁舟表情也开始变得有几分怪异。
段闽的脸一沉,对上了凌商的视线。
他清清楚楚得记得,自己虽然撕了凌商的衣服,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呵,他身上的痕迹,不定是与哪个人私会留下的。
段闽都已经回来这么半天了,凌商才回来,说不准是中途又和什么人约会了。
反正他一向如此,最会算计。
不论是他自己,还是他周围的一切,包括人。
段闽只与凌商对视了一瞬,便错开了目光,唇角紧抿,看起来像是气得不轻。
“老大……”袁谷还有点难过,他对段闽是喜欢,虽然并没有到爱得要死要活的程度,可喜欢的人和自家老大厮混在一起了,这种心情简直是……太难过了,“你已经吃了小闽了?”
他不抱任何希望地说。
凌商的额角抽了抽,抬手在袁谷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别胡说。”
他追得急,在路上被绊了一跤,本来岌岌可危的上衣在倒下去的时候就散开了,胸前被地上的散落的树枝刮了一下。
等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后,段闽早已经走远了。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往回走。
结果刚回来,就被围上来,被众人插科打诨了半天,想和小闽解释一句的,但对上他的视线,就知道没必要了。
哎。
算了。
等手术完成之后就送小闽走。
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他太自私,将他扯入这一场诡谲莫测里。
凌商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件上衣来,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换了,再转身回到人群里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睡了。
正是夏日,众人也没有搭帐篷。
只是在人群中间燃烧着一堆火,以作恐吓野兽的作用而已。
凌商越过人群,小心地走到了段闽的面前,在他的身前半蹲下,抬手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非常轻,好似没有碰到似的。
“小闽。”他喃喃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