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残局五

    “老树。”凌商说，“我没有想到你年轻的时候，长这样。”

    “不过是借了人类的壳子而已。”老树笑眯眯的，他依旧保持着那副学生样，但说出口的话，却多了几分沧桑之意。

    一旁的段闽十分的沉默，他不知该说什么。

    或者说，段闽很难将眼前的这个学生模样的人和老树划上等号。

    “来吧，看电影吧。”老树抬手在段闽的太阳穴附近轻轻地碰了一下。

    一瞬间，关于段闽生平看到过的电影都一一浮现在他的面前，走马观花一般，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为老树这个神奇的异能而感到诧异。

    “想看什么？”老树摸着下巴问了一句。

    段闽平时不太注意这些，大多数时候是在看资料以及医院内部的手术视频，偶尔休息的时候，会开着电脑随便挑一个电影播放。

    仅有几次去电影院，也只是少有的一两次同事邀约。

    他下不来决定，只好由着老树挑。

    老树现在毕竟是人类的壳子，举着手半天就觉得有点累，干脆动了动肩膀，说：“小闽，要不然你靠着我的肩膀，等我慢慢挑。”

    旁边的凌商等得脸都黑了，闻言，没忍住，冷飕飕道：“别仗着现在年轻的面皮子撒娇！”

    段闽往凌商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还在犹豫，现在想也没有想，直接枕在了老树的肩膀上。

    毕竟是一副少年人的筋骨，老树的肩膀有些硌人，但段闽却察觉到了安心，他这段时间睡得并不踏实，心中装着的事情多了，难眠的夜晚也就多了。

    老树又挑了半天，结果还没有选出一个中意的来。

    旁边的凌商终于忍不住了，死咬着牙，像是一只受到了威胁的狗一般，低声犬吠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你到底占够了便宜没有。”

    “怎么说话呢？”老树还在慢悠悠地选片，这会儿倒不急着撮合凌商和段闽了，反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占不占便宜，也是小闽说了算，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凌商哑然，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不敢直视段闽，只能用余光去捕捉段闽的侧脸。

    他枕在老树的肩膀上，听到二人的对谈，嘴角愉悦地向上勾了勾，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凌商余下的话都沉在了段闽的这一个浅笑之中，他心中的不安与烦躁也被这个笑容抚平了不少。

    到这个时候，老树仿佛终于找到了想要看的电影。

    开始投放在硕大的荧幕上。

    那是一部非常温情的电影，讲述的是两个同性爱人从分手到重新认识在一起的过程。

    凌商完全没看过，段闽则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看过这种电影。

    他是认识了凌商之后才弯的，在那之前，对这方面的事情，半点关注都没有，所以对这部电影也就没有什么印象。

    但看到结尾处两人重新在一起时，段闽有些沉默，感觉到了被老树内涵到了。

    他沉默地坐在原地没动，老树撇过头去对凌商说了句什么，凌商不大痛快地皱了皱眉头，这才站起来，走了出去。

    圆形的房间里，顿时只余了段闽与老树两个人。

    “小闽，在交给你东西之前，我给你两个选择。”老树忽然对段闽说。

    段闽微蹙着眉头，看向老树：“什么？”

    “离开或者留下。”老树直白道，“留下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但离开，你就可以抛弃这里糟糕的一切，权当这里只是一场梦而已。”

    段闽微微地张了张唇，关于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有了答案。

    “小闽，你多久没有看电影了？”老树忽然又问。

    段闽神色有些茫然。

    “我是第一次看电影，你们那个时代真好啊，安宁、平静，可以爱与被爱。”老树感叹了一声。

    段闽低下了头，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哑声说：“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至少远比这个时代也好得多。”老树微微地笑了一下，垂眸看着段闽，“小闽，你真的想要留下来吗？仔细想一想再回答我，这里充满了危险与未知，我走后，伴随你们的，便是无处不在的死亡。”

    段闽沉默了。

    老树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宽容，像是一个经历了百年风雨的老人：“小闽，你有两天的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做决定。你不是神，即便落荒而逃，我也能够理解。”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飘进了凌商的耳朵里，他垂在身侧的手蜷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