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凶柏的信
说起八毒山宗,言西眼里就是亮晶晶,天下谁人不识八毒山宗,十六年前老宗主以六百毒侍,击退北凉二十万大军,硬生生把宁夏道保了下来,是整个西北的恩人,也是大梁的恩人。
“知道!你要给八毒山宗的人送信?你也认识八毒山宗的人?我告诉你,我可是结交了他们的两个外门弟子!”言西搓搓手,这个差事他接下了!
凶柏看着这个傻孩子,是真的傻,什么犊子外门弟子,根本没有内门外门这一说,八毒山宗里全都是亲传弟子,个个都恐怖如斯,宰人不眨眼的,这个傻孩子可能是被人骗钱了。
凶柏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言西狐疑地看着凶柏:“曾经上八毒山宗成功行乞的乞丐?”
凶柏摇摇头:“八毒山宗风流倜傥、英俊无比的少宗主就在你眼前。”
闻之,言西反应极大,一把甩开凶柏:“卧槽,帮主你!我们不会把少宗主抓来了吧?你让我去送信,难不成是想勒索八毒山宗?”
这么一大动作,在床的公子哥们受到了惊吓。又尿了几位。
凶柏却被他整得有点懵,这孩子想象力太丰富了,附近的人都跟不上节奏了:“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八毒山宗的大弟子,少宗主就是我!”
凶柏指着自己的脸。
言西怒极反笑,嗤笑一声:“老子还是八毒山宗宗主呢,来,叫爹爹。”
…
良久。
鼻青脸肿的言西做小伏低,而营里的民夫起码尿了一半以上。
此刻他们内心箴言:两位大哥,要打架的话能不能走远一些打,你俩打起来的时候,我们看成了孙悟空大战牛魔王,看把大家都吓得…尿了一床都是。
言西口齿不清,抱着凶柏的大腿:“绑主!泥嗦的是曾的?”
凶柏点点头:“是曾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准备好的信,信上印着红漆,上面写着“七师妹亲启”,言西可能不知道,信里只写了十四个大字:师父说,这是你未来夫君,睡他五日。
“你上了八毒山,把信交给一个叫凶千媛的人,大家都叫他七师姐。”
“凶千媛?”言西顿时精神抖擞,说话也不打颤了,“母夜毒叉凶千媛?”
凶柏看着言西像是看着一具香饽饽的尸体:“这话千万别让她听到,否则就连师父都救不了你。她喜欢大家叫她小媛媛、小媛儿,曾经有个人叫她媛姐儿,把她给叫老了,第二日那个人就消失了。”
言西笑嘻嘻将信收好,一看就是没放在心上:“一定一定。”
然后又像狗皮药膏似的粘着凶柏:“你真的是八毒山宗的大师兄?”
眼看言西的口水都要粘上来了,凶柏连忙推开他的头:“那还有假,你这么聪明,假的能骗过你吗?”
言西得意道:“说得也对,没有人能逃过我的火眼亮晶晶。”
此时凶柏却一改嬉皮笑脸,又变得严肃起来:“这封信事关大梁国运,一定要安全送到!”
大梁国运?这不是跟我也有关吗!于是他试探性问道:“那能不能…”
“不能,你千万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
“好,好!”言西急忙把信收好,“明天一早我就以打猎为名出发。”
…
谢逊正觉得最近这些日子他有些奇怪。
一开始他总能梦到兴庆城的几万军民磨刀霍霍,面目狰狞地向他咿呀咿呀,害他尿了几次床。
后来他也摸清规律了,这是他自己的假想敌。他卖过几次谢府的情报给御北侯,甚至还卖过给北凉,因此总是会担心他们会利用这些情报杀进兴庆城。
后来他习惯了,也就不继续尿床了,反而戏虐地对着那些“鬼”笑。
“来啊,你来啊,来杀我啊,哈哈哈哈。”
但奇怪的事又接踵而至,他每日醒来总能感觉到自己嗓子沙哑,难道是因为梦里笑的?还是因为狼肉吃多了上火?
别的民夫可以阿巴阿巴地交流,他连咿呀咿呀都叫不出来。
他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也没有掌握哑语的精髓,顺利交流还是有难度。
这天,他早早地就去巡夜。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感觉自己又进入了那个骇人的梦境。
卧槽,这也能睡着?他差点就要给自己一巴掌,但是梦境里的他动不了,呼吸也不自主地变得急促,鬼压床又来了。
火光开始变得不正常,所有的火光都会照出一个或数个黑暗的影子,这些影子没有眼睛,但他能感觉影子正盯着他在低低吟笑。
无论多少次,梦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感觉有些瘆人。
不过他却知道是假的,熬一会儿,等呼吸顺畅了,也就不会感受到害怕了。
忽然,他觉得自己莫名很想笑。
“嘿嘿嘿嘿…”
他便自顾自地笑起来。
诡异的是,这一笑不可收拾,他停不下来了。
“嘿嘿嘿嘿…”
“嘿嘿…”
“嘿嘿嘿…”
忽然他又很想哭。
“呜…嘿嘿…呜呜…”
他变得又哭又笑。
帅营。
苗军武和几位副将正秉烛讨论布防的事情,一声低笑始料不及传来。
几人如遭雷击,卧槽!“鬼”来了?
又是熟悉的感觉,在内的所有人都动不了。
但苗军武清楚地感觉到这次并不是在做梦,因为他发现这次,他的意识控制不了任何事情,甚至还非常清醒地跟几位副将做眼神沟通。
不久,低低的笑声变成了哭声,然后又哭又笑。
油灯摇曳,大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现场极其诡异。
知道是假一回事,胆子大不大是另一回事。
大家的冷汗就这样飙,飙得满头都是。
敌袭!敌袭啊!几位副将内心呐喊,很希望守在帐外的亲兵能听到。
帐外的亲兵确实也听到了。
他们原本就杵在帐帘口,将军们在里面商量军机大事,他们就负责警戒周围,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来偷听,因此他们的警惕性非常之高。
在帐内笑声刚起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隐隐不属于人类的笑声从帐内传出。
几位亲兵对视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行动如常,大喜!
两人留下继续警戒,他人人赶忙去叫人操家伙。
不多时,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便把帅帐围得水泄不通。
但他们的手在抖,这次是抓“鬼”,谁人心里不怕?
里面的笑声依然变成啜泣。
一位亲兵壮起胆子:“将军?”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亲兵大胆在洞口瞄了一眼,将军和几位副将的动作依然保持在一刻钟之前,一丝都未挪动。
不对劲!
而里面的一位副将也发现了在洞口偷瞄的眼睛,疯狂地打着求救的眼色。
亲兵会意,附近的兵打出了一个起帐钉的手势。
众人悄悄地行动,三下五除二,便把固定布帐的钉子全部拔起。
一!
二!
三!
围着的人同时揭开帐篷,帐篷内的场景就这样暴露在人前。
诡异的是!依然听得见低低的笑声和哭声。
那些亲兵心里差点炸毛!
这个“鬼”不怕人多啊!
卧槽!
一声飙喝,吓得在场所有人抖了个机灵。
像是忽然受到了惊吓,苗军武和几位副将恢复了自由,他们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擦着额头的冷汗,眼里的虚幻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
大家看向那位惊呼“卧槽”的精锐士兵。
只见那位士兵指着床底:“有个祖宗藏在床底下!”
大家纷纷反映过来,娘的!声音就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
几人合力一下子就把床揭翻,床底下赫然藏着一个人。
正是谢逊正。
苗军武脸色冷得能滴出水。
看这个着装,是役营里的民夫无疑。
“王!伦!” 苗军武叫得咬牙切齿。
谢逊正这回也清醒了一半,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看着一群披甲士卒把他给围了,笑得更加癫狂。
“阿巴!阿巴阿巴!”
他嘴里年年有词,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给我绑了!” 嘭!苗军武一拍木桌,留下五指的印子。
众人一拥而上,把谢逊正五花大绑,压着就往役营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