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骚气的诱惑
陈府密室，聚着数人。
家主陈康，中卫镇抚经历孙子越，还有逃掉又被抓回来的知县谭勃和陈府大管家，以及主座上一身威严之气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轻轻撩拨着茶杯盖子，声音沉稳，不疾不慢：“人死了？”
“是死了，被瓦片割喉，伤口整齐，是个高手。”
“谢意忠的人？”
“不像，谢意忠身边的高手不会轻易露脸，那天所有的人都在明面，动手的是一个老人。”
几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位会亲自来。
中年男子微笑，合起杯盖：“站起来好好说话，我有这么可怕吗？”
谭勃率先微微起身，他是谭家人，跟道家也算是世交，他连忙露出官场标志性的笑容：“不可怕，不可怕，道叔叔最和蔼了。”
道叔叔？男子冷笑，是他看起来太好相处了吗？
陈康和孙子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谭勃，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这个阎王啊，真的站起来了，那他们也不知道站不站好。
老管家也在观望，他也不太清楚这个是什么来头，但他是聪明人。
孙子越觉得这样僵持下去挺怪异的，还是站了起来，其他人紧随其后。
中年男子的眼色却打向了他们身后的劲装护卫，护卫会意，抽出匕首，一刀就插在了陈府老管家后肩。
老管家内心狂啸：说话的又不是我，捅我干啥子。
“就是你把事情搞砸的是吧？”
老管家心里苦，这关他什么事，分明是因为那个怂货带人跑了，他无助地看向陈康，用眼神乞求他说两句。
但陈康假装看不见。
男人顺着老管家的眼色，也看向陈康，看得他头皮发麻。
陈康轻咳一声，只能说话：“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老管家瞳孔一缩，几十年的情谊，换来这样一句话。
匕首又插进了他的后心，他倒地，缓缓变成一具尸体。
“记住，我确实很可怕，我道永清从来不养废物。”
宁夏道布政使道永清，官居从二品，掌管宁夏道九州二十二县政令和财赋，真正意义上的实权人物。
谭勃冷汗直飙，连忙道是。
陈康反倒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这里最不可能死的就是他，因为在甘城子办事情少不了他。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也恨不得剁了这个老管家，但毕竟还是有一丝情谊在，正暗暗伤神。
这时孙子越道：“大人息怒，那陈饿狗原本就是要死的，也省得之后我们灭口。”
陈饿狗是他的人，要真的追究下来，他也逃不了一死。
“哦？那我岂不是还要夸夸你了？”
陈康连忙弯腰作礼：“卑职不敢，其实这次事情虽然办的不够漂亮，但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谢意忠抓壮丁的事已经传开了，只不过目前被一些…一些趣谈掩盖，只要我们把事情再翻出来，必定能够坐实谢意忠的污名。”
道永清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
“继续说。“
“我们可以暗地里抓壮丁，制造大量壮丁失踪的传闻，然后在某一刻引导大家，这壮丁是被谢意忠抓去充军了，最后在封公公路过甘城子的那天来一个拦轿告状。“
道永清想了一小会：“就按你们想的去办。”
陈康内心不禁嗤笑一声，事情办好自然就皆大欢喜，要办不好就是“我们的”想法。
“谭勃、陈康，这件事你们两个一起办，孙子越你是军中之人，能不出面就不要出面。现在北凉不是准备要打过来了吗？抓到的人先扔去筑城，记得要让那些民夫知道抓他们的人是谢意忠。”
孙子越行了个军礼，稳重道：“得令。”
谭勃却有些不满，又派这些又苦又累的活给他干，但他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在暗地里咒骂道家十八代祖宗。
道永清又补充道：“也不用偷偷摸摸去办，以防有什么意外，在民间先坐实他抓壮丁的事情。谢意忠暂时还回不来，到时候让他百口莫辩。”
陈康点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个老乞丐…“
道永清摆摆手，扶额：“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想一会。”
他也好奇那两乞丐什么来头，但事有蹊跷，以陈康那水平查到的应该都是表像，他不能受之误导。
几人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孙子越和谭勃并肩而行，陈康跟着三步之外。
一出密室，孙子越满脸怒气，对着谭勃就是一顿怼：“你若当时带人过去，那群反贼看到县老爷，难道还敢继续反不成！他陈饿狗没有官威，你也没有吗？你的胆子怕不是都留在小妾的床上了吧！”
谭勃刚想狡辩两句，孙子越却没给他机会：
“你搞砸的事情，你自己搞定，抓到人直接送到军营即可，别再向我要人。”说罢一甩袖子而去，留下了谭勃跟陈康俩人。
气氛有点尴尬。
谭勃回头对着陈康开口道：“陈兄，如果我说，那时候我是去搬救兵，你信不信？”
陈康皮笑肉不笑：“谭大人客气了，陈某自然是一百个相信。”
我信你个鬼，你个老色胚。
…
朱正大街。
此时赶集的人潮散去，相比之下冷清了不少，大家闺秀携着丫鬟正闲庭信步，茶楼饭馆里两两三三富家翁在评头论足，书院传出公子哥之乎者也的朗朗书声，时而娃娃挨揍的尖锐哭喊破空而出，一切都是安谧人和。
也因此，当乌泱泱的乞丐忽然的出现在大街，就显得如此的瞩目。
在雅论时集前驻足蹭书的少年郎蹙眉，直呼晦气，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乌烟瘴气。
为首的是凶柏，他雄赳赳气昂昂，跟在后面的乞丐众们却迈着不太自信的小步伐，害羞得头也不敢抬。
老宗主心情不太好，一直关着自己，凶柏便带着乞丐众出来混吃的。
一路上行人指指点点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神更是直白，饶是脸皮再厚的乞丐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凶柏并不确切知道甘城子县的胡羊居在哪，按照惯例，每一个县都会有一家，一般都在城里最富贵的正大街。
当从他踏入朱正大街那一刻，他就感觉稳了。他那狗鼻子可不是盖的，远远就闻到了羊肉的腥气，顺着味道而来，不多时便在正街的某一处巷子口停下了脚步。
一家酒楼香了一条巷子，果然是鼎盛的胡羊居。
众乞丐肚子里的警报声大起，咕咕咕…咕咕咕…按照他们的技能来说，吃一顿可以饿四五顿，但也顶不住这个羊肉的骚气诱惑。
一乞丐畏畏缩缩：“帮主，真的可以吃吗？”
凶柏拍了拍那位乞丐的肩：“羊肉谁都可以吃！”
随后指着巷子里霸气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乞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凶柏，明显不知道凶柏在扯什么鬼话，只听到什么王者荣耀、什么将军有种。
那乞丐勉强点点头，并竖起大拇子：“确实，那些会打仗的将军都很有种，谢大将军就算一个。”
乞秀才这才醒悟过来：“我明白了！帮主说的是，都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直接进去抢他娘的羊肉，只要是有种的汉子，就都是王者。“
随之附和声响起：“帮主说得没错！“
“帮主万岁…“
“帮主牛逼…“
乞秀才双手拱拳行礼：“想不到帮主也是个智乞，要不然就将乞秀才的名号让给帮主吧。”
凶柏连忙压着乞秀才的手：“欸！duck不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必要的时候本帮主还需要你们这些左膀右臂提供参谋。”
乞秀才低头：“惭愧，惭愧。”
凶柏迈步，嘿嘿一笑：“走！吃羊肉吃去。”
大家将信将疑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