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庙重生
少年天生神力,嘴里咬着馒头,左肩扛着一头猪,右手拖着一麻袋的锦鲤,大摇大摆回到破庙,受到英雄般欢迎。
凶柏叹了口气:“知道大家想要吃馒头,但是凶某不才,馒头都让别人抢走了,委屈大家吃肉了。”
一众窝在破庙里的老弱妇孺连忙摆头:不委屈!
破庙里的小孤儿们,看着鱼儿个个眼睛发亮,他们知道自己分不到肉吃的,最多只能分点鱼。
凶柏见此,又道了一句:“小儿先吃猪肉,多出来再分给大人,大人先分鲤鱼。”
乞丐们顿时有些不满,鱼哪里有猪肉好吃,刚想说话。
“要不就小儿吃猪肉,大人喝西北风去。”
“对对对,吃锦鲤不吉利,就让我们这些快入棺材的老头子承受报应吧!”
凶柏摆摆手:“不,鲤鱼多刺,容易卡喉咙。”
那个之前与凶柏合作干“大买卖”的老乞丐讪讪来到凶柏边上。
“那个,之前说好的一人一半,你看…”
凶柏笑着点了点头:“劳资牙齿当银两使,自然不会食言。”
说罢便把吃剩的半个馒头递给老乞丐:“拿走吧,说好的馒头一人一半。”
老乞丐拿着半个馒头哭着跑开了,临走还说:“你会遭报应的,我会回来的!”
嗯,等肉煮好了回来吃。
破庙里飘着肉香,一众乞丐烧火的烧火,煮肉的煮肉,乞丐们有说有笑,人间繁盛不过如此。
老宗主忽然问道:“小柏儿,你觉得什么是盛世?”
凶柏微微惊颤,老头子吃错了什么丹药?
“盛世在于人心。”
凶柏微微思考又补充道:“就瞧瞧如今,什么破官府破军官,但底层的人依然淳朴,心还没坏,道还没崩,就还能勉强算是盛世。”
老宗主点了点头,标准是有点低了,但这个心性总算没有养偏,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
自从十六年前齐帝继位,定了年号“永和“,便开始连年大旱,朝局不稳,内忧外患。凶柏提了一个说法,年号应该叫狗蛋,贱名好养活。
西北每次大小旱灾,刚开始也没什么,后来宁夏道来了个新的布政使,赈济就赈到他口袋里了,这些年底层过得越来越不好。
师徒俩没有再继续沉重的话题,凶柏忽然想到些什么噗呲一笑:“那些乡民婆娘看起来恹恹的,但抓起鸡来比八师弟还快准狠。”
追风少年八师弟,八毒山宗猎隼之王,拿人家跟抓鸡的比就有点过分了。
“抓鸡容易护鸡难,还不如去抢馒头呢。”老宗主幽幽道,“身外之物,什么鸡都是假的,只有吃进肚子,才是真的属于你的,所以你吃到了吗?”
“我吃了很多个鸡蛋。”
凶柏捕鱼后,陈康那个小女儿便热情地领了他去鸡房。
“你看,你都吃了鸡蛋了,为师虽然武功比你高强,风骨比你飘,样子也比你俊…”
“行,师父够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我比你强,但是想要你吃进肚子里的鸡蛋,也要不了,鸡蛋现在都是你的了,所以这个道理你懂了吗?”
凶柏咧嘴一笑:“懂了,以后吃鸡蛋要留一半给师傅。”
老师面不显色,略有欣慰点了点头。
“师父下次打算带我去哪里抢…哪里化缘?”
“世上能化缘的地方很多,我们不能一一都去,但我们可以随缘,缘分到了,自然就有鸡蛋送上门。”
“师父,我有点想七师妹了。”
“小骗子,你想的是七师妹的玉米吧?”
此时,下面煮肉的乞丐妇人端了一盘煮好的肉上来。
老宗主看着盘中肉,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们吃没吃水缸里的泡馍。”
师徒俩相视一笑。
…
深夜,忽风飘大雨,气温骤降。树被吹得嘎吱乱响,雷鸣轰炸,隐约能看到是腥红的雷光,处处透露着诡异。
好事是旱灾能缓解了,但…
老宗主警铃大作,他精通一百二十八神演卦算,自然能看出来这场风雨来得不寻常,星雷红落,冷霜凝冻,闭月遮天,不是贵人渡劫就是魔邪造祸,但无论哪一种,世间都不会太平。
但一众乞丐和凶柏却不是这个想法,他们太久没有洗澡了!以雨为澡那是西北传统。
响的屁不臭,响雷估计也不会劈人的吧?
凶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只留着一条裹裤,没办法,庙里还有小朋友,不能污了他们的眼。
老宗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臭小子,先别走,来喝口茶。“
凶柏眼睛红了:“放屁,这个时候还喝哪门子茶!劳资要出去冲个澡。”
说的话也算是平常俩人相处时会说的话,但是不对劲,很不对劲!凶柏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无法控制的怒意,就算他如何控制,还是被老宗主听了出来,老宗主脸色异常凝重。
凶柏只感觉雷声似乎在呼唤着他,隐隐让他失去了心智。
他正要闯出去,老宗主猛然站了起来,就要去抓凶柏的肩膀,凶柏像是后面长了眼睛,左肩一缩,老宗主扑了个空。凶柏继而一个腿鞭老宗主下盘,继而连招凌空一脚,全程脚没有沾地。老宗主惊得后跳一步,但没躲过空中一脚,幸好老宗主用双掌挡住脚势,只是飞了起来,直直落到了供奉石台,并没有摔。
老宗主心道:哎哟?这小子居然敢动手,疯了?
人飞起来了,瓜也吃起来!
庙内的乞丐面面相觑,心道一句卧槽,衣服都脱一半了,你给我看这个刺激的?那还要不要出去淋雨冲澡了?
神仙打架,凡人看热闹,周围原本想要劝架的话都喷不出来。
老宗主脑子里一万个问号,但无论如何,得先把凶柏钳制住,才能再细看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再留手。
他双脚一蹬,一个五爪直扑凶柏颈喉,速度快得不像话,凶柏左手背起防御姿态,指甲划着凶柏的手背而过,继而右手轰出一拳,直击老宗主心脏。
臭小子果然是疯了,居然出了杀招,普通人可受不了这一拳。但老宗主轻哼,他早有预料,因为武功是他教的。
他算准位置,腋下一夹凶柏的右手,继而顺势向后一退,凶柏便被扯到了地上,然后反手一扭,凶柏轻易就被制住。
凶柏剧烈挣扎,仿佛不要右臂一般,老宗主一惊,他自然不能真的扭断凶柏的右臂,于是不得不泄了一些力道。
但就是这一毫厘的力道,凶柏长啸一声,老宗主便被甩飞了出去,滚到了观音观音像之下。
老宗主大意了,一把老骨头摔得快散架,话都说不出来,身体疼痛事小,让老宗主惊诧的是平常他这么摔屁事都不会有,但这次差点让他瘫痪,这个力道诡异得有点变态。
只见凶柏也没再看一眼他,看着门口就往外冲。
看到下雨就疯了,这家伙是鱼不成?
老宗主瞳孔一缩,难道…烤鱼…呸!二生咒?!
凶柏刚踏出庙门,一道暗红雷光直劈而下,凶柏浑身冒烟,从头焦到了脚,一道神算之灵从天灵盖打下,然后便直直倒地。
老宗主顾不得剧痛的身体,强撑起来,一瘸一拐挪过去。
凶柏并没有晕,眼睛还是睁着,要不是身体还微微在动,别人以为他是死不瞑目。
他在湿漉漉的地上保持着刚瘫倒的姿势,一道道记忆像走马观花般在他脑子流过,很快,他便像阅览了自己的一生,他的师弟妹,他的师父,还有他未来的挚爱,都死了。最后得知所有真相的凶柏恨意冲天,待行刑前一夜,在冰冷的地牢中用了禁术——八毒山宗第一百二十八神演卦算终术:二生咒。洞悉一世,了知最详尽天机,是为终极推演之术,但此生后,如无意外,他便要历九九八十一世劫。
值得吗?
凶柏挣扎站起,地抹了一把眼睛,不知是雨还是泪,泥水糊了他一脸,苦惨着,笑惨着,两种情绪在他脸上不停转换,看着老宗主:
“师父,我回来了。”
老宗主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