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过去?”
言贺问,从游乐园到基地少说也有一二十公里,走过去的话别说被丧尸追了,早饿死了。
“开车。”孙进说。
“很好的建议,车呢?”言贺问。
“柜台抽屉里有钥匙,”崔筠起身打开抽屉,“里面还有几瓶水和一个医疗箱,应该都是系统发放的物资。”
听到医疗箱言贺眼前一亮,比起基地她更在意两位队友的伤。
她打开医疗箱,拿走里面的绷带和碘伏,与崔筠解释完状况后,他很快答应了下来。
孙进伤在手心,屡次拉弓把伤口折腾得有些狰狞,言贺皱着眉将矿泉水浇在他的手上,鲜血顺着水流下,触目惊心。
“痛就忍一下。”言贺将沾满碘伏的棉球轻轻地按在他伤口上,明显感到孙进的手在颤抖。
他咬着牙开玩笑,微抬下巴指向黎念:“再痛也没那位痛。”
言贺拿到医疗箱第一时间就是要崔筠帮黎念包扎,根本就没注意到黎念望向她的眼神,径直走向自己来帮忙包扎。
痛,太痛了。
孙进感慨。
“有种……当‘小三’的感觉。”他说。
“放心,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你会好受些吗?”
“……谢谢,不会想当的。”
“好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吧,你就先别动了,到时候伤口裂开可能真的要恶化了。”
言贺收拾完箱子起身,刚才的玩笑对她根本就没有影响。
伤员得到治疗,交通也迎刃而解,现在就差出发了。
“是走还是休息一个晚上?”言贺望向窗外,游乐园关闭电源,外面只有路灯还在工作。
孙进顶着称号自然说是休息,崔筠没有意见表示都可以,只有黎念望着精品店的角落沉默不语。
“黎念?”言贺唤他。
“他被你伤透心了。”孙进。
“不像。”言贺摇摇头,这样的黎念不像是心情差的表现,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她顺着黎念的目光望去,那里正好装着一个监控。
“我感觉,有人在看我们。”黎念说。
闻言言贺向孙进传递一个颜色,后者直接一箭射碎了精品店的监控。
玻璃落地发出细小的悉索声,在寂静的店中格外诡异。
“不是监控,”黎念若有所思,“好像是……天花板,或者更上面。”
三人统一抬头看去,看到的只有一整块平平无奇的天花板。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孙进问道。
从进游戏到现在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却好像过了一天那么久,大家精神紧绷有一点错觉也是正常的。
崔筠也同意孙进的观点,建议大家先休息一晚上再回基地。
只有言贺坐在黎念的身边,和他一起望着窗外的天空。
她没有被监视的感觉,也没有觉得黎念太紧张,只是黎念说的话她都下意识地认可。
“一直在看我们吗?”
黎念摇摇头:“若隐若现的。”
“可能在直播吧,游戏嘛,指不定我的室友正在看着我。”言贺笑着打趣。
“那你说的话要有一半被屏蔽掉。”孙进插嘴。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说。”
“别想了,就算大伙现在都是主播也得过来把卫生收拾一下,今天没地儿睡了。”
他一手拉一个把这对前任从地上拽起来。
地上干净的地方不多,只能把货架都移到一起挤出一块没有血迹的地方。
崔筠正拿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抹布擦地,那一块能睡的地方被他擦得锃亮。
他擦了把汗朝他们三个站着的闲人笑笑,自顾自来到前台边上,将柜台推向窗户前翻上柜台去拆窗帘。
言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刚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年时她在卧室打游戏她妈妈在边上擦窗户,下一秒抹布就要被甩在电脑屏幕上了。
想必孙进也是如此,在崔筠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时,两人几乎是同步跑到另一边的窗帘前合力扯下了一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飞快地拆窗帘,拆能垫能盖的布料。
只有黎念站在没被推倒的货架底下,从顶层取下一张游乐园的地图钻研。
“这位哥没被家里人骂过吗?”孙进悄悄地和言贺吐槽。
“小少爷,不用打扫卫生的,”言贺把窗帘铺在递上又丢上一堆娃娃,起码的保暖措施做好了,挤一挤半夜也不会被冷醒。
“差不多了,你也去和他歇着吧,手别动了。”
“你不去吗?”
“我去看看崔筠。”
言贺来到崔筠的桌前抬头看他一格一格地解窗帘扣子,忍不住问道:“直接拽下来不是更快?”
“扣子会坏的,到时候会挂不上去,”崔筠耐心地和她解释,“暴力拆下来的窗帘也会对墙皮造成损害,可能会砸到后来的玩家。”
言贺没他那么高的觉悟,张嘴想要说两句又害怕自己减功德,只能看着他拿着完好无损的窗帘来到临时搭建的“生活区”。
正当她以为这块“佛光普照”的窗帘要拿来当被子时,崔筠一个转弯,把窗帘盖在了货架另一边遇害的玩家身上。
言贺看着被她和孙进布置得安逸的地铺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原本震惊得已经站起来的孙进也没了后话,他们三人或坐或站都看向崔筠,他们都把这里当游戏,却忘了玩家也许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言贺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鼻头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不忍直视。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像这些玩家一样离去。
到那时不知是会变成数据消散还是会落得一个安息。
或者只是被丧尸当做食物死无全尸。
四人沉默了会儿,崔筠最先打破宁静,他来到地铺前把凌乱的娃娃摆整齐,又把铺在地上的窗帘对折,一个简易睡袋就做好了。
他朝言贺招招手,邀请她睡在娃娃最多的最里面。
这一夜言贺入睡得很快,晚上的疲惫在沾到“床”的那一刻卸下,几次周转便进入了梦乡。
是高二那年的寒假,她在画室集训。
言贺清楚地记得那天正好是正月初六,她遇上了瓶颈期。
一个人在寝室哭完以后给黎念打了通电话。
具体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反正画面一转就是黎念的视角。
接到电话的时候黎念在睡觉,被吵醒了还有点起床气,但一听是言贺的声音便又缓和了不少。
半梦半醒地听完言贺唠叨就被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消化了好一阵子才换衣服起床。
那时是晚上十一点半。
黎念光是打车就打了20分钟,到她画室时已经快凌晨了。
他在校门口站了很久,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一直到保安出来告诉他“非双休画室不让学生出校后”才离开。
她以上帝视角看完了全部过程,但她并没有看到黎念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因为画面的最后是黎念转身被丧尸扑倒。
“黎念!”
她猛然惊醒,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门外蒙蒙亮,差不多五点多的样子,言贺揉着脑袋心有余悸地靠在墙上。
借着黎明的光,她和边上的黎念对上了目光。
言贺抚着胸口平复气息,缓了好一会儿才压着嗓子开口:“你还活着?”
黎念:“……很讨厌我吗?”
言贺摇头:“你还记得去年正月初六我在画室集训给你打的电话吗?你是不是来找我了?”她问。
说起这个黎念记得清清楚楚,拜完年好不容易可以睡觉了就被言贺一个电话叫去了画室放鸽子,荒郊野外打不到车一直走到了日出才回家。
但他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不记得了”。
言贺不信,想要刨根问底,但被黎念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边。
“嘘——你听。”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言贺能清晰地听到黎念的心跳声——很快,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她推着黎念的手将他的食指从自己唇边挪开:“别紧张,咱都认识那么久了,不至于……”
“外面有声音。”
言贺:“……”
她避开了点黎念,将自己的注意力尽可能地放在窗外。
声音很轻,但不代表没有。
是一种咀嚼的声音,偶有尝味道的bia唧声,听上去像是在享受什么饕餮大餐。
“响了多久了。”她问。
“断断续续响了一夜。”咀嚼声停下后黎念也收回身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言贺缩了缩脖子,原本天气就冷,现在她更是感觉到凉意从后背窜上头顶。
“你一夜没睡吗?”言贺问。
黎念点点头和言贺并排坐在一起。
身边的崔筠和孙进还在睡觉,他们两就借着日光听着外边诡异的进食声。
“不困吗?”言贺问。
“有点。”
“那你睡会儿吧,既然响了一个晚上,那多半是不会破门进来的。”
黎念摇摇头,兀自坐在墙边。
言贺也不好说什么,抱着膝盖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原本她还打算再睡一会儿,但在听到声音后也很难入眠。
外面的天逐渐破晓,朝阳的屋内也落下了几米阳光,现在正好透过窗户打在店铺的地上。
“天亮了。”言贺轻声道。
“嗯……”黎念模糊地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