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表小姐是穿越的
又过了两日,便到了刘从沅赴京述命的日子,而那日刘从沅回府后就令人把白善水放回到那个萧索的破小院中。
出发的这天,老建安王妃在府门口拉着一个面容姣好,弱柳扶风的柔美女子哭的伤心不已。
老建安王妃拉着表小姐王碗和的手担忧的叮嘱道:“婉和,你这身子才刚好,到了京城后可得好好顾及身体,别累着自己。”
王碗和满面感动,她紧紧回握住老建安王妃的双手,温声抚慰道:“姑母您放心,婉和到了京城后每月都给您寄信,您也得保重自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纤细玉指,从腰间取下苏绣丝帕,轻轻的为老建安王妃拭泪,老建安王妃欣慰的摸了摸王婉和的头,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刘从沅故作严肃的嘱咐道:“沅儿,在京中照顾好你碗和妹妹,要是你碗和妹妹有什么不好的,我可要拿你是问。”
刘从沅闻言笑了笑,对老建安王妃道:“母亲多虑了。”
王婉和也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故作羞恼的轻轻剁了跺脚,那含羞带怯的目光偷偷瞄了眼刘从沅,娇憨的小女儿姿态十足,配上她柔美娇软的面孔引人怜惜的紧,老建安王妃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又细细叮嘱了王婉和身边伺候的奴仆一番,才不舍的放了她上了那装饰豪华的马车。
刘从沅微不可见的凝了下眉,他环顾了一周人群,走向一架朴素不起眼的小轿,他上前提帘,小轿内坐着靠着轿壁补觉的白善水。他放下帘子,转头对上老建安王妃不以为然的目光,不愿多说什么,却也没有回到那装饰豪华的马车中,而是翻身骑上了自己的马。
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马车内,王婉和透过门帘望向前头那身姿挺拔高坐于马背上的刘从沅,满目的爱意和不甘,手中的丝帕几乎要被攥进掌心。
王婉和原是一名普通的三本大学生,平时的爱好也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网文。有一次她翻到一本起点大男主权谋剧情流爽文,文中的男主角刘从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一个被流放到南边边境的残王世子登临帝位,推翻了熙帝暴/政,救万民于水火,开创了流芳千古的“盛元之治”。
而在这一过程中,男主位于京城的娘家王家却坚定的站在了男主的对立面,自然是成了男主登临帝位的炮灰,王婉和穿越后发现自己成了王家之女很是苦恼了一段时间,但在得知她是男主的表妹后,她的脑子里就浮上了过往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成男主表妹攻略男主的古言穿越文,当下就决定了自己要走前人的道路,攻略下男主,抱紧男主的大腿,只要得到男主的宠爱,她不仅可以活命,还可以携手和男主共享这万里江山。
王婉和可谓是兢兢业业,想方设法的讨了老建安王妃的身边,在这期间也故作不经意的用了各种手段勾引刘从沅。刘从沅也似乎确实是被她的真情感动,从一开始对她的冷漠无视到这两年的温柔宽待。
可王婉和却隐约觉得刘从沅心里并不是全然有她,即使他现在对她的态度比起最开始可谓一个天一个地。而按书中对刘从沅态度的描写,他应该也不会对别的女人这样温和了。
事实上书里的刘从沅也并没有过女人,即使是全书中存在感最强的女角色—现下他娶的这个王妃白善水,在书中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的在开头两章就牺牲于熙帝和男主的政治斗争的炮灰女主,刘从沅堪称男频小说中的一股清流,没有后宫,没有女人线,而全文中也只有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王婉和记得好像就是在这次进京的途中,熙帝为了陷害男主就派出了杀手把睡梦中的白善水给杀了,而男主在熙帝的构陷下背上了这杀妻的黑锅,由此受到了岭西前善王旧部的针对,在小说的中后期费了许多力气才收复了岭西。
王婉和对白善水这土著女并无同情,甚至是有些厌恶,虽然白善水按照小说中的剧情这两日就要死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嫉恨。
王婉和一开始接近刘从沅也想像她看过的那些渣女文小说里只走肾不走心的女主一样,只把刘从沅当成工具人,等得到他的爱情后在这个世界过上作天作地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刘从沅却从没有碰过她,她在现世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金玉之姿,一举一动都如霞然明玉一样耀目的男子,每一次和他接触,即使他对她是那么的冷淡,她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到现在的满心满眼都是他,深爱他不可自拔。
一想到白善水占了刘从沅身边的建安王妃之位,即使知道按照原小说中他二人并不会有什么感情线,她还是忍不住心酸。
此时她望着刘从沅高坐于马背上背对着她的身影,心中那种捉摸不定他是否真的爱她的感觉再次裹上了她的心脏,缠着她有些喘不过气。
他为什么不愿与她同乘?
他对她也从未有过承诺,态度温和却也不明……
她真的可以嫁给他吗……
王婉和突然有些恐慌,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涌上心间,她眼眸转动,下定了决心。
入夜,车架行至一临山伴水的旷地处休整,除去守夜的兵将侍从,随架的奴仆也在一日的奔波后沉沉入睡。
白善水饿的有些睡不着,她出了轿子,捡了一些木柴,又从一个睡着的兵将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手中几番动作后一个梨状的捕鱼陷阱就做好了。
她走到湖边,盯着水流的流势看了几秒,就把手中的捕鱼器往湖中某个位置一丢,然后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后,她慢悠悠的走过去,在岩石前两腿一伸坐下,两手交叉在脑后背靠着岩石,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夜间的风夹杂着林间草木的芬芳拂在脸上,白善水正闭目享受这多日以来难得的清净,下一刻一道由远及近的衣物摩挲声伴随着女子悲伤娇柔的哭泣声传来。
白善水不感兴趣,只觉得这哭声吵闹。
她从地上拔了两根干草,揉成团,堵住了耳朵。
安静多了,真好。
闭目继续等鱼上钩。
岩石后,王婉和衣裳半露紧紧抱着刘从沅。
“沅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婉和这些年对你如何,你都感受不到吗。”
刘从沅伸手推开王婉和,他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温热的温度透过手臂上的衣物传到身上,王婉和心间狠狠一颤,她忍不住有些祈求,眼里带着难言的媚意哭求道:“沅哥哥,你就抱抱我,抱抱我好吗,我真的害怕。”
刘从沅看着王婉和直白暗示的眼神,良久面色无波的垂眸,他隔着衣物轻轻揽住了她,温和道:“婉和,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们,你且听话,好吗?”
轻缓低沉的嗓音刮着耳边擦过,这无意识间流露出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使得王婉和忍不住微微颤栗,满心沉浸在这一刻的她满面羞红的点了点头。
王婉和自以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满意足的想,刘从沅对她如此温柔迁就,如此考虑她的安危,他心里肯定是有她的。
她还在因为刚才的那个拥抱羞怯着,奇怪的很,明明自己脱衣勾引他时都没有这般羞怯,却会因为他的一个拥抱而羞的几乎站不住脚。她越想越羞,低着头盯着脚:“那沅哥哥,我们回去吧。”
她想和他一起去到那个大马车中一起休息,多么难得的两人共处一室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到时候她再在他面前故作不经意的展示一下自己柔美的女子身姿,她不信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人会耐得住……
她美美低着头畅想着,刘从沅却看着不远处的岩石没有说话,王婉和有些奇怪的又喊了刘从沅一声。
刘从沅回神,他温声道:“这里风大,你先回车上休息,别着凉了。我在这里想一些事情。”
王婉和羞怯的看了看他,身若蚊蝇的嗯了一声,“那我回车上等你。”这才低着头红着脸离开。
而在王婉和的身影消失后,刘从沅反身来到岩石后,眯着眼睛看向那靠着岩石晃荡着腿儿的小人儿。
白善水眼前突然一黑,一道高大的人影覆盖住她。她皱眉不耐睁眼,沿着那漆色长靿靴向上看,一双长腿,再往上看,银丝暗纹玄衣,再看脸,果然是那个刘从沅。
刘从沅冲着白善水笑了一下,眼中波光荡漾,那在众人面前温润如玉的面孔在背光下此时竟然有些阴郁:“偷听,想死?”
白善水眇他一眼,懒得解释。
刘从沅沉声道:“我在问你话。”
白善水安静坐在那。
耳边唳风忽至,白善水侧头躲过,刘从沅一掌击飞的岩石碎屑有一道飞溅划破了她的脸,她伸手一摸,带出一丝血迹。
白善水恹恹看他,死鱼眼里是说不出的烦躁厌烦:“烦不烦啊。”
刘从沅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你果然可以说话。”
下一瞬他迅速靠近,五指成爪搭在了白善水的脖颈上。
他的嘴角噙着温柔笑意,目光却是冷漠怀疑的上下扫视着白善水:“三年前,我与你原是无冤无仇,你执着于杀我性命。如今你再遇见我,却是这样一幅无欲无求的模样,要么你是奉了背后之人的命另有所图,要么你是真的痴傻了。”
很明显,白善水不是后者。
刘从沅眼神陡然凌厉,看向白善水的目光说不出的冰冷,在得不到手中之人的回答后,五指骤然用力。
白善水一刹窒息,眉头微皱,袖中手掌微动。
刘从沅瞳孔紧缩,瞬间收掌,猛然侧身。
小刀擦着他的腹部划过,玄衣撕裂,滲出一道蜿蜒鲜血,刘从沅侧目定睛一看,泛着银银冷光的小刀插进了十几米处的一棵大树上,入木三分。
白善水就势一滚仰卧在草地上,她也不起身,就着这姿势声音没有起伏的噼里啪啦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是来找人的,对你还有那远在京上的熙帝背后儿的那些破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背后也没有人,我被熙帝当工具人嫁给你我也很无奈,而且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下一步应该是要杀了我然后嫁祸到你头上,咱就是说我这一趟下山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但如果我不同意嫁给你的话行不舟那白胡子老道儿就不会把我从暴室里放出来,如果我不从暴室里出来,我就没法找到师姐……”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又因为嫌麻烦一次性说了这么长,音调听起来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刘从沅听懂了没有,但是也无所谓了。
她完成任务一样一口气说完,有些无奈的对刘从沅摊手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下山只是为了找师姐。”
刘从沅噙笑看向白善水,凤眼微眯间闪过一抹冷光,俊美的面容凝结了层霜寒,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于夜色下,冷静分析着白善水话中的信息。
浯洄观大师姐衡玉,原是下一届国师的既定人选,只是三年前不知因何缘故自废双目下山,自此以后杳无音讯。
当初在浯洄观时,白善水与衡玉关系甚密,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至于熙帝要派人在上京途中暗杀百善水,他也猜到了,但他不打算插手,即使这样会引起岭西前善王旧部的抵抗。
但若他真的阻止了熙帝的动作,以熙帝多疑之性下一步必会对整个岭南建安王府进行打压。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三年前想杀他的人把自己设于未知的险镜之中。
刘从沅负手背对着白善水,过了会儿,他低着头轻笑,笑声清润,只是那双如墨深沉的凤眼中却藏着一丝晦暗不明:“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那这些日子,你在王府中装疯卖傻是何故。”
白善水指着自己:“我?”她有些疑惑:“你说我吗?”
刘从沅回头冷冷看她,唇边挂着的笑变的有些嘲讽,衬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月色下摄人精魄。
白善水死鱼眼道:“无语,不想说话。”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暴室呆了三年,刚放出来,太久没说话不习惯不想说话反应慢点不行吗。
刘从沅微微侧头,唇边沁出一声笑。
此时若有其他人在这,必会惊叹于刘从沅这一笑时流露出的灼目风姿,月色下玄衣而立的男子,眉眼如墨,谢庭兰玉之姿令人见之而不能忘。
而白善水只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挠了挠头,起身绕过他走到湖边,把方才放进去的捕鱼陷阱提了出来。
里面赫然是两条肥美鲜活的鱼,白善水满意的点头。
刘从沅呼吸一滞,原本落到嘴边将要吐出口质问百善水为何要偷听他的话咽了回去。
白善水提着鱼,原本木纳呆滞的双眼里顿时亮起欢欣雀跃,她可是好些年没吃过好吃的了。
她开心的蹲在湖边就杀起了鱼。
那肥美的鱼在手中挣扎跳动,在她脑子里浮现出变成师姐手中金黄烤鱼的模样。
也许是刚才和刘从沅噼里啪啦的那一通开口,她封闭多年的语言功能也得到了重启。
现下她的心情实在是美妙,于是在鱼鳞飞溅中,她开心的哼起了师姐教她的《自由飞翔》。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哟哟”
……
只是她那多年死机重启后的嗓音,不能说是五音不全,那是五音崎岖。
魔音贯耳,刘从沅原本维持着温和噙笑的面上额角青筋微微跃动,刻在骨子里的世家贵族修养却让他做不出捂住耳朵这样的举动。
白善水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一道带着杀气的目光刮在她后背,她回头,看到刘从沅还站在那里,有些疑惑地问:“你还有事儿吗?”
刘从沅气急反笑,重重的拂了下袖,转身大步离开。
白善水:“……”一直笑,莫名其妙。
回身继续满目温柔慈爱的处理手中的两条肥鱼。
这晚白善水饱食了一顿美味的烤鱼。
餍足后,她躺在草地上摸着肚子,看着漫天星辰,当那双眼中也落入那八方苍宿星云图后,她掐指衍算,星瞳波光流动,如同翡翠美玉。
后三日子时,大凶大灾。
“异世之女和破星命格之人来杀我么……”白善水眯眼,难得的兴奋。
破星孤僻不重利,事业主劳,应是皇帝身边心腹武官。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几个月前她在浯洄观山脚下救的那人。
她不是很在意,几月前她起爻驳测吉凶已算到三日后的死劫,用自己十年阳寿救了那人一命,因果相抵,三日后他必不能杀她。
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原本不应出现在棋盘内的异世之女……
师姐也是来自异世,不知道和这个要杀她的异世之女是不是来自一个地方。
她不由得有些期待,惬意的继续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