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修仙文里的女魔头08
方显允没接话。
禾一知道那是他的心意,但她确实忍受不了每天千奇百怪的糖葫芦了。
她想直言,抬眼瞥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失落的神情,又不忍伤他的心。
方显允叹了口气,说:“为难你了。”
“也不是很为难,”禾一仰脸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虽然笑容有些勉强,“都是阁主的一番心意。”
方显允有些怔愣,她的话模棱两可,不知道她说的心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也不纠结,又转过头望着不远处的山楂树。
……
他的灵力不如从前充沛,这山楂树不能一年长青了,连叶子都落了许多。
凌风阁地处高险,四季都偏冷,除了顽强些的松柏,少有绿色。
他种这一片山楂树耗了不少心血,如今却只能见它们日益凋零。
光秃秃的褐色枝干挂着零星的几串果,怪寥落萧瑟的。
山楂树生长,结果,落叶,一切都遵循自然的规律。
只不过是他之前仗着灵力丰裕,才强行使它们一年长青。
可山楂树终究还是会掉叶的。
就像他这一世,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最后会不会也和这山楂树一样,终究违抗不了天道和宿命呢?
越是深想下去,他越是觉得绝望。
像陷入沼泽地的人,四周连可攀附的树枝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陷下去。
禾一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又转过身来望着他。
阁主的睫毛很长,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像无人知的心事。
禾一看得有些失神。
他真好看。
朝阳在他身后,侧脸像世上最精美的剪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美的不真实,可他就站在她身边。
心不自觉地跳很快,禾一捂了捂心口,听见心脏在砰砰地跳。
这是心动吗?
好像是吧。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十四岁也已经不小了,说不定都可商议婚事了。
十五及笄,她也不过还差一年,也便成大人了。
弹幕区里。
(火眼金睛:女儿少女怀春了,虽然他很帅,但是你还小啊女儿)
(是可爱的小姐姐一枚吖:他太帅了,你把握不住的,让我来)
(猫与灵魂:按照这个世界设定,禾一确实可以定亲了,古人都比较早熟嘛)
……
禾一意识到自己刚刚想的,脸有些红了,像朝霞带着粉云。
她抿了抿唇,问方显允:“阁主在看什么,这样专注。”
方显允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眸里的脆弱让人心怜。
“山楂树掉叶了,”他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落叶还带着些绿意,舒展而静谧地躺在他的掌心,“真是可惜。”
“阁主很喜欢山楂树吗?”
“喜欢,”方显允笑着点头,反问她,“难道你不喜欢吗?”
禾一摇头。
她只喜欢糖葫芦,不喜欢山楂树。她只爱山楂树的果实,却没有爱屋及乌的习惯,连着山楂树一起喜欢。
方显允有些恼怒,压着声音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呢?若是喜欢,就应该喜欢他的全部啊。”
上一世他问她爱他吗,她支支吾吾说不出。
最后她说:“师尊的模样很好看,我很喜欢。”
她说了喜欢,最后还不是让他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为什么呢?”他凑到她的耳旁,蛊惑地问。
他的呼吸滚烫,肆无忌惮地喷洒过来,禾一下意识就想躲,却被他禁锢住肩膀,半点动弹不得。
“山楂树是为你种的,为什么不喜欢呢?”他步步紧逼,明明神情算得上柔和,语气却那样让人心惊,“告诉我为什么啊?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好不好?”
禾一别过脸,不去看他,回:“它们长挺久了,烧了可惜。”
818[发布公告]:禁绝野火,从你我做起!各位小朋友千万不要模仿哦。
“你怜惜那些草木,为什么不愿意怜惜怜惜我呢?”方显允的眼尾有些红了,“当初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跳下去,为什么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飞魄散,让我连你的轮回都找不到。”
他讲的是上一世。
禾一看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像滞涩的冰泉:“阁主,你道心不稳,于修道无益。”
“稳了有什么用,修道有什么用,”方显允急切开口,“上一世我修道为了苍生,我庇护人间,守卫人境,可我走火入魔之后,那些我曾庇护过的人不还是对我喊打喊杀?”
“我已经极力压制心中的魔念,甚至想和你一样跳下诛魔台,可是他们只想炼化我,好让我的灵力为他们所用。”
“他们尊称我为正道之首,却在我堕魔之后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杀手。所谓的名门正派,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的人世,我苦苦追求的正道,当真有意义吗?”
禾一的喉咙干渴,她咽了咽口水,说:“没有。”
方显允显然被她果断的回答给惊到了。
他知道她的确是在魔宗长大,可她毕竟还保留作为修道者的良善。
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悔悟之后,以身祭苍生。
他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劝他,可她说“没有”。
她说若是为了那样的苍生,没有意义。
“如果苍生不明白你的付出,只一味索取,等你跌落神坛,还倒踩你一脚,”禾一望着他,很坚定地开口,“那庇护他们毫无意义。”
“可是苍生不能被寥寥几人代表,世上有善有恶,若是一概论之,于良善之人并不公平。但是,我以为阁主修道不仅仅应该为了世人,也应该为了自己。”
“我修道只为我自己……我在魔宗时总是很努力地练剑,不是多痴迷,而是害怕落后于他人。但凡我有一分一刻的松懈,今日说不定就见不到阁主了……我的手上全是人命,但是我想活着,所以我不得不比他们更狠更快,这样我才能不受伤。我修道只为我自己……”
禾一的嗓音冷冽,带着微微的沙哑。
“阁主,人不能比肩神明,拯救苍生也不是你一人的责任。你何必自苦?”
从来没有人和方显允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师尊知他天赋异禀,所以常常训诫他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可他不是神明,就算他修的是无情道,就算他法力再高深,他也只是一个人。要一个人以血肉之躯去救天下,这是多么无理的要求。
可他却对这要求习以为常,甚至以为本该如此。
有些人常常贪婪而虚伪,将一个人捧到至高无上之境,然后仰着脸索取。
正派之首的名头是尊誉,也是枷锁。
方显允被枷锁困了许多年,只有禾一告诉他“何必自苦”。
他松开了握住她肩膀的手,垂首道:“我失态了。”
818叉着腰看着两人。
方显允头上的恨意值滑到5。
主系统还说补偿对象黑化了,这哪是黑化大佬的样子,轻飘飘的几句就被安抚了。
这届补偿对象多多少少有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