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雨将至
听完黄焜所说，才知他并非一开始就加入了死士的队伍，而是借着帮宋争找人的名头，暂时离开过几天。那日在长岸的酒馆中，便是二人队伍汇合碰头的时候。
“为何要安插内应，难道你还在与朱家合作？”
鱼跃倏然站起，心中感到不安，已有些看不懂这个墙头草般的人。
“你怎么跟朱泰一样性急。”
黄焜让他重新坐下，又指了指温蔷的帐篷，做个噤声手势，转而低声解释：“放心，与朱家绝无关系。我来找你，不过想是有个可靠的人搭把手。”
“黄焜在温府当着众人面前指责我，使我何等手足无措。现在怎么又反过来拉拢我，还好似个无事人一般，真当我是个好骗的小孩么？”
想至此处，鱼跃登时烦乱，没好气道：“不去！想来你迟早要带着人离队，不如便将鱼目宝珠还我。”
“不成，我既已说过事后再还，便不会轻易改变。”黄焜一口回绝。
鱼跃只觉得他是故意拿这宝珠吊着自己，心生怒意，恼道：“那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
黄焜神色一沉，提醒道：“鱼跃，我已将机会摆在面前给你，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鱼跃看他说的真切，却又藏着掖着，便更不耐烦，语气不善道：“我不想猜谜语，有什么话直说吧，再婆婆妈妈的，我便向宋大哥告状了。”
此刻星月满天，黄焜对于告状之事毫不在意，伸手指向身后这座如同黑色巨兽的山峰，同时眼睛盯着鱼跃，坦言道：“我要进这巨峰山内的地宫，正缺你的帮助。”
“地宫！”
鱼跃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地图上的内容。
“黄焜当真是奔着地宫去的，而且看起来，应当已谋划很久了。”
他心下暗道：“黄焜立场不定，我若跟他一起，虽可得三星草，有机会一探地宫，但便也成了与他一样的背信弃义之辈。”
“抛开这点不说，黄焜人多势众，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定是要吃大亏的。他又这般主动找我，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黄焜看他迟迟不说话，明白其顾虑，劝解道：“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身负血海深仇，应当想尽办法修炼才是正道，又岂能为凡俗义气所累？”
“能有与我一起进入地宫这般机会，理该牢牢抓住才是！万一寻得秘宝机缘，便有可能一飞冲天，还用去什么他娘的道清门？而且说句难听的，就算你跟着队伍去了道清门。就以你现在的修为，觉得道清门会收？我是怕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宋争没与你说过入门的基本条件吧？你我这等境界，是远远不够格的，就算修炼至开脉境，也只不过是道清门外门的最低要求，更别说还得通过层层选拔。”
“嘿嘿，别说你若想入内门，哪怕是觉道境，也才堪堪满足资格！可知这世上多少由修士，要修炼数十载才可达到觉道境？到那个时候，早就过了年龄上的要求。”
“像那些无知的，一头便钻向道清门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头来，还不是留在门外，当个杂役，挑粪种菜，洗衣做饭。何时才能修到真正的仙术，又如何才能达成心中夙愿？”
黄焜说的这几句话，无不戳中鱼跃软肋。
他心脏砰砰乱跳，忽然觉得黄焜说的极有道理。
再次回想起面对泓溶时，自己便如一只蚂蚁般被随意拿捏，毫无还手之力。那种与对方的差距判若天渊的感觉，实在叫人绝望。
而泓溶很有可能是觉道境高手，那便是说，自己至少要修炼到与它差不多的程度，才够资格参加道清门内门选拔。
按照目前的进度，他能否在到达道清门前升至开脉境，都犹未可知，觉道境更是遥遥无期。
鱼跃沉默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轻易离队。就算机会渺茫，我还是会去尝试。大不了就留在那边，不停修炼，直到拥有入门资格。”
黄焜目光渐冷，重新戴上面具，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劝了。”
他刚要离开，鱼跃又道：“慢着，你进不进地宫，跟我没关系。但我家传宝珠在你身上，万一你死在了里面，那可怎么办？”
黄焜眼神忽然变得阴鸷，语气像是换了个人：“放心吧，咱们道清门见，只要你还活着，珠子自然如约奉还。另外，你就算告诉宋争我的计划，与我其实没什么影响，甚至反倒对你不利。还有你这宝贝珠子，也就再也别想拿回去了。”
言罢，两手一甩，急步行去。
鱼跃闻言一怔，看着黄焜的背影，这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将珠子拿去，是原来他早有预料，而以此为后手，防止自己告状。
只是除此之外，他仍旧隐隐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之处。
“黄焜原本大可去找别人，又何必废这心思拿走珠子？”
“难道，我家这珠子与那地宫有什么关联么？若是他死在地宫，可就极难找回了。”
现下被黄焜这么一扰，他心里杂念丛生，已无法凝神修炼。便绕着帐篷，缓缓散起步来。
夜风吹过，带着草木芳香。
鱼跃深呼吸两口气，忽然眉头一动，往东面夜空看去，嘴里喃喃道：“要下大雨了。”
他捕鱼多年，对于气象的判断极其精准。知道暴雨即将来临，为防止自己变作落汤鸡，便也准备动手搭建帐篷。
这时，温蔷从帐篷悄然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没戴面具，似有惊恐之色，用假声朝他嗫嚅道：“鱼跃？”
鱼跃放下手中道具，确定周遭无人，才走步上前，问道：“不知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温蔷神色缓和许多，往里退两步，把入口处的位置留出来，低声道：“你能守在这里么？”
鱼跃见状一怔，回想起以前与水儿也有过同样的表情，猜到原因，轻声道：“你做噩梦了？”
温蔷俏脸一红，神色扭捏，旋即发现自己失态，便又戴上面具，急乎乎返回去，恼道：“没有，不用管，反正你给我坐着！”
他心中了然，明白温蔷必定是做了噩梦，不敢一个人睡，却又怕自己笑话，逞强不说罢了。
于是点点头，缓缓坐下去，不再说话，只抬眼看着满天繁星。
不多时，就听身后传来憨甜的呼吸声。
见温蔷已然熟睡，他微微一笑，起身放下帐布。
便即又轻手轻脚的，拿来许多工具，在旁搭建起一个一摸一样的帐篷。
在里面盘腿而坐，入口正对温蔷的帐篷，就这般守护着她。
鼻嗅青草芬芳，不知不觉间，双目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