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矛头
鱼跃首见宋争出手,暂时抛开对于黄焜的猜测,全神观察,盯着二人交手时的一招一式。
宋争极速极劲,朱泰出完一剑,他便能跟上两刀,出刀快准狠,动作毫无拖泥带水。不过几招,就逼得朱泰疲于招架,鱼跃更获不少心得。
想起自己被朱泰两次逼入险境,现在看他被宋争如此压制,鱼跃心中不禁感到痛快。
可转眼瞥见已经身亡的胡东山,又觉得一阵悲伤,便走过去,将他的双眼用指腹轻轻合上。
心中倍感愧疚,暗道:“今夜胡大叔两次救我,不料他自己却……哎,当日我若认输,将提灵丹让出,他便有可能再强上几分,或许就不会死了。”
“如果有如果,流河村的乡亲们,爷爷还有水儿,定然也不会死。”
“但人生命运,又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越想越难受,便吸口气转移注意,目光往刀剑争锋处看去。
场中二人又过三招,分开站立。
宋争叹道:“这聚灵丹果有奇效,否则以你之能,在我刀下走不过十回。”
朱泰硬接数刀,双手受力颤抖,已是剑歪骨裂。他自知服了聚灵丹仍不能敌,一旦药效过去,必定有死无生,心中畏惧,无意再战。旋即冷哼一声,不接话,往黄焜看去,骂道:“好一株墙头草,再见之日,便是取你狗头之时!”
他又扫一眼在场众人,接着道:“素闻温家之人喜欢以多欺少,如今看来当真不假,朱某便不奉陪了!”
言罢纵身急行,越墙而走。
黄焜冷笑一声,喝道:“贼人要跑了,大家拦住他!”说完拔剑攻去。
许多死士赶到,跟着黄焜翻墙追击。
鱼跃以为能见到宋争灵气外放,会以此追击,颇有期待,却见他站在原地,并不追赶,便问道:“朱泰杀了胡大叔,宋大哥为何不追?”
宋争看了一眼鱼跃,便往温蔷走去,语气冷淡:“朱泰服用聚灵丹,强行吸纳天地灵气,灵府超负荷运作,会致修为大跌,身子又受‘五行神符’所伤,短时内对温家已无威胁。”
他脚步微顿,颇不耐烦:“我若强行杀他,也不是不可能,但势必导致朱家全力反扑,怕是二小姐难出凉城,实无必要至此地步。胡东山与那些死去的护卫,我自会找人安葬。”
鱼跃忽然明白过来,说到底,他与胡东山还有那些死士,不过是受到温家的雇佣而已。自己受人恩惠,便逐渐忘了规矩,都将人当做朋友看待了。
如此说来,宋争送他功法,黄焜将提灵丹让给他,皆是为让此番行动更有保障。此时若非要说什么人情世故,要为胡东山报仇,就显得很是意气用事了。
胡东山和那些死掉的人,也不过履行了自己的义务。只是,鱼跃虽已想通,但心中仍旧压抑,总归是这个世界太现实,现实的有些残忍。
他想来想去,握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暗道:“太弱了,我实在太弱了。但凡有点能力,身边亲朋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死掉。”
不多时,宋争唤来侍女,安抚好温蔷情绪,将她送入闺阁。再召集众人清理现场,加大守卫数量,严防闺阁。
又过片刻,黄焜等人空手而归,显然是追击无果。
接着,温家家主温呈先,衣衫不整的匆匆赶来。鱼跃瞧他五十岁上下,头发凌乱,神色震怒,整个人看起来又略显憔悴。
想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听到宝贝女儿遭难,那心情还能好到哪里去?
他先将门卫与巡查痛批一番,又拉着脸,同宋争千叮万嘱,言语之中对他离开温家,擅自跑去喝酒颇有微词,但始终控制着情绪。
宋争面不改色,将温呈先拉到一旁,附耳说了许久,情绪方才有所缓和。
但温呈先转而目光斜视鱼跃,隐约有些怒意,朝宋争低声吩咐。然后又进入闺房,却是传出温蔷的啼哭声。
接着乒乒乓乓一顿乱砸,怕是摔了不少名贵物件。只听得温呈先“好女儿乖女儿”的几句,便退出门来。
他转眼再瞧见鱼跃和一众护卫,又忍不住破口大骂,将灵气聚在手上,一掌击碎了身旁的廊柱,力道颇为不凡,然后甩甩衣袖,愤然离去。
“想不到温蔷她爹的实力甚高,难怪,既能成为凉城第一大家,身为家主,多少也得有些本事。”
“只不过,他为何总是凶巴巴的看我?仿佛我犯了多大的过错一般。”
鱼跃一直都有注意到温呈先的异样目光,心中很是不解。
想到从未与他见过,更不用谈得罪他,反倒是自己全程竭力解救温蔷,实在不明白怎么回事。
温家家主离开,宋争便遣散护卫,只留下服用过毒心丹的死士。
大致清点人数后,宋争正声道:“计划有变,我们明日午时启程,护佑二小姐前往道清门。朱家亡我之心不死,根据黄焜所言,此番路上必有伏击,还望各位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鱼跃的功夫这才刚有些起色,本想趁着闲暇好好修炼,哪知现在被朱泰搞得要提前出发。一旦上路,能用来修炼的时间可能就不多了。
他正想着,却听宋争不再讲话,目光忽然投来,不由心头一紧,暗道:“难不成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果然不出所料,宋争叹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鱼跃,你可知你破坏了我的大计?”
“啊,我……”鱼跃一时愣住,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还请宋大哥告诉。”
“黄焜,你来说。”
宋争从人群中唤出黄焜。
“是。”
黄焜走到中间,转身看着鱼跃,眯眼笑道:“我在房内与朱泰的对话,你是否听到了?”
鱼跃迟疑片刻,应道:“是的,我在练功时,忽然瞧见一个黑衣人潜入,这才……”
“行了。”黄焜竖起手掌,打断他的话,“其实你不该偷听,更不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鱼跃仍是不解,急道:“我服了毒心丹,乃是温家死士,难不成见到有外人闯入,却还要置之不理吗?”
黄焜并不正面回答,只催促着让鱼跃将所有听到的内容,全部说出来。
鱼跃感到非常奇怪,心内隐隐有些惶恐。
所有的对话内容,都表明黄焜是叛徒,对其非常不利。但他却要求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出卖温家的行径?
最关键的是,宋争似乎与黄焜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显然不合常理,鱼跃感到不安,觉得有股矛头正要指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