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天一夜——上
第二天，天还不亮，钱满就出发了。
他开车去了西安城外的一个小县城，天色刚刚开始转蓝，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再一次看见她，钱满依然无法抑制心跳加速的感觉，打开车门伸手拉她上车，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他们“定情之物”的白玉镯子，他瞬间有了一种被她认同的喜悦情愫。
“为什么只带一只？”他问。
“虽然是一对，但是，戴的话只能是一只。”她说。如果两只一起戴上，它们互相碰碎了，噢！那就完蛋了。”她假装心碎地蹙紧眉头，可爱的样子把他逗笑了。
“有道理！”他笑着，主动帮她系安全带。
第二次约会，两个人从谈论玉镯开始，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更加近了，就连身体的靠近和接触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让他们仿佛变成了一对浓情蜜意的热恋情侣。
“明天，我不能带你去玩了。”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告诉她这几日的安排。“后天，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明天怎么了？”她问。
“明天早晨我要去机场接人。”他抱歉地对她说。“我要去接我生父一家人。”
“哦。”她点点头，她本想询问什么，但是，又想到弟弟谢贝来的身世，感觉各有各的复杂，便不想再追问了。
“我们去哪儿？”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脸上带着愉悦又兴奋的笑意，她不想被任何事物打扰了好心情，今天，她就是要快乐！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他温柔地对她笑，英俊脱俗的脸庞上，他的一双眼睛里蕴含着几分柔软与心动。
“我想去······”她望着他柔情的眼神，忍不住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他立刻减了车速，但是，他并没有躲开她的手。
发现车子还在跑，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喂！你怎么不推开我的手？”她叫起来。
“舍不得！”他傻傻地笑。
“傻瓜！”她拍他一下也笑了起来，然后，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了想说。“西安的名胜古迹我知道的有大雁塔、华清池、明城墙、钟鼓楼还有兵马俑，可是，这些地方我都不想去，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些既普通又特别的地方。”
“好。”他亲昵地微笑着。“不过，第一件事，我们先去吃早饭。”
“对哦，我真的饿了呢。”她摸了摸空瘪无物的腹部。“我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你说什么？”他吓了一跳。“好几天没吃东西吗？”
“我的意思是，好几天都没有吃到米饭了。”她笑着解释。
“是的，我们西安人比较喜欢吃面食。”他笑着点点头。
选来选去，她选了马路边上一间西北汤饭小店。“我要吃这个汤饭。”她急切地说。
“你确定吗？你不是······”钱满怀疑地看看她。
“我确定！我确定！就是它！”她点头如捣蒜般，心里面想着，即使是一碗汤汤水水的米饭，也总比面食强一些，她实在是想念大米饭了。
结果，端上来的，还是面。
“不是汤饭吗？”她惊讶极了。
“你要的汤饭就是这个揪面片呀！”小店老板一脸懵，还以为自己端错了。
误会过后，谢婉芷便和钱满低声讨论着汤饭的字面意思，两个人几乎笑到喷饭。
不过，这一碗微酸微辣的汤饭却出乎了谢婉芷的意料，那是一种让她惊喜的味道，她居然开始慢慢喜欢上了面食。
他深情地看着她吃饭，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颦一笑，依然令他痴痴心动，她有一种不落俗套的气质，无法遏制地吸引着他想去知道她的故事。
“我可以知道······你在台北······”他有些迟疑地问。“是工作呢？还是上学？”
“上什么学呀，早就工作了。”她边吃边应着他。“我都已经二十四岁了。”
“看不出呢，我以为你也是学生。”他笑说。
“这么说，你是学生？”她问。
“是。”他点点头。
“你几岁？”
“二十岁。”
“你跟我弟弟一样大。”
“我知道。”
“你在美国读书？你读什么专业？”她又问。
“bme。”
“这是什么？”
“是生物医学工程，是一门新型学科。”他解释着。
“不懂。”她笑着摇头。“我只是护理专业的，离你的专业太遥远。”
“我们也是有关联的。”他脉脉含情地凝视着她。
“我比你大，我俩合适吗？”她认真地问他。
“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他微微一笑。“再说，你已经收了我的定情物，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
“可以退吗？”她调皮地把手腕伸给他。
他抓住她的手腕又摸摸她的玉镯，然后，推了回去。“不能退！”
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几句之后，便默然地挂掉了。
“有什么事吗？”他紧张地问。
“是我爸爸打来的，他更改了我们的机票。”她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机场，我要回台北了。”
“什么？”他感觉很突然。“你们不是才来吗？”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钱满，其实······我爸爸和我妈妈他们······是要回去台北离婚的······”
“什么？”他有些意外。
“他们本来就不合，离婚是早晚的事。”她苦笑了一下。
“那······你和贝来······”
“我倒没什么，就是贝来他······”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贝来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挺可怜的。”
“我也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儿子。”他说。“我理解贝来的感受。”
“唉！看来家家都有难言的苦衷。”她叹息一声，接着故作高兴地舒了口气。“我们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事情。”
“我开始难过了。”他黯然神伤地低下头。
“什么？”她不理解。
“因为你明天就要走了。”他又抬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说。“你还没有离开，我已经开始想念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天一夜可以呆在一起。”她想了想说。“我明天可以直接去机场，正好你去接人，顺便送我。”
“好吧。”他牵住她的手，十分珍惜地说。“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或许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贵的二十四小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又开始上车急驶，争分夺秒地追赶着时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想起了这句诗，心中却难过了起来，他人生之初见、一眼似万年的女孩，明天就要离开了。
他载着她飞驰而去，公路两旁的树木落叶纷纷，土地上已经累积了一层枯黄的叶片，也为这个季节累积了一层淡淡的感伤，秋天，实在是一个让人思念的季节。
一路上，他们聊个不停，从秦砖汉瓦长恨歌，到王朝古都华清池，从汉唐盛世的长安，穿越到千年远古的山河，他尽可能详尽地向她介绍着这一座他生长的城市，她听得入迷，并且啧啧赞叹着。
“历史选择了西安。”她由衷地说。
“我······”他也由衷地说。“我选择了为你等待。”
她没有说话，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手臂，看向窗外。“我们到哪里了？”
“我要带你去看一棵神秘的树。”他神秘地说，停好车，他带她走进了一间隐于繁华的古刹观音禅寺。
“是什么树？”她好奇地问。
“银杏树。”他说。“据说，这是唐太宗李世民亲手栽种的，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正说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已经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时值正午，阳光满园。
只见一颗丰硕巨大盛况无比的银杏树挂满金黄，微风吹过，落叶飘起，地上就像铺着一层金黄的地毯，像极了曼妙美丽的童话世界。
“太美了！”她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慑住了，不知不觉走上前去，绕树围观，细细端详，恍如隔世。
在这片深山云处，他们一起感受着庙香佛国里晨钟暮鼓的空灵与禅意。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激动到哽咽起来，眼里涌出一股清清凉凉的泪水，这一份灵魂的感动让她品尝到了被治愈的滋味，失落、苦痛、迷惘与情伤渐渐消散，从前的那个自己，如同移了星辰转了天下，重生了。
他看到她动容落泪，便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丝滑的长发，轻声细语地抚慰着她。
“这真是一颗伟大的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一片金黄剔透的树叶，小小的一片树叶，如同拴住了整个秋天。
拭去了眼角的泪，她围绕着这颗绝美惊魂的古树，细细打量，静静欣赏，长长的钟声，慢慢的时光，在顿悟与释怀之中，她浅浅地笑了。
她很庆幸认识了他，是他，让她心中的秋天不再凉薄，而这里的秋天，比别处更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