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袒露过往
余淼看到小朋友毫发无损的坐在那，心里早念了一百声阿尼陀佛，几个箭步冲到奚郁辰面前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确认完好无损之后才算心安，温柔地说了句“没事就好”。卓安安看到她旁若无人的样子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他一个大活人在那坐着她都不顺便问问吗，于是五分真五分假地吃起醋来，红着脸问道，“余淼，你也不问问你哥受伤了没？”
余淼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听他叫自己余淼而不是三水知道他话里不全是玩笑，悻悻地松开了还拉着奚郁辰的手讨好地凑近卓安安。“我哥吉人天相，哪用得着我瞎操心，让我好好看看被人打掉汗毛没？”余淼说着也扳着卓安安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这下那家伙才算心满意足。
“男朋友得好好管管，我腆着脸给他求情，其实他心里并不领情，这脾气还真和咱这帮朋友玩不到一块！”卓安安从来不会故意为难余淼，所以说这话时可以用了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余淼当然能理解他的好意，奚郁辰的脾气她有时候也看不惯，但是当着朋友们的面不能给自己男朋友难堪，所以配合着卓安安点了点头嘴上却没说什么。
大家玩了一会余淼假托做了几小时飞机实在累就拉着奚郁辰离开了，他俩前脚刚踏出去背后就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卓安安为余淼着想，其他朋友可不是人人都这样，“总裁原来出来玩什么时候提过走，现在有了那么个生瓜蛋子男朋友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刘欣洁气得摔了手里的杯子，朋友们都很看不惯余淼眼里只有那个人的样子，大家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难道到头来还没有一个处了不到半年的对象亲。
“咱们以后不带她就是了，人都还没走远呢你这就摔了杯子，以后还见面不？再说，还不是你多事，不然奚郁辰今天被打伤了打残了看着不也解气，余淼不就喜欢这种有脾气的？”刘启迪按着刘欣洁坐下，他慢条斯理几句话还真的哄住了大发雷霆的她。
卓安安看着他俩话里句句针对余淼有些看不下去，不急不慢地给两个人倒满了酒给余淼说了许多开解的话，具体说了什么余淼走得远了所以听的不真切，但他的情意她却记下了。
余淼沉默着开车、奚郁辰也不发一言地看着窗外，这种想吵又不吵的气氛极其诡异，小红似是感受到了两个人的怒气，也安静地贴着地皮飞。总有一个人要打破这似乎静止了的空间，可这人并不是车里分别生着闷气的两个人，田世泷的电话打的很不是时候。
“淼淼，怎么谢我对你男朋友的救命之恩？”一无所知的田世泷开玩笑道，一个电话把李思阳叫走的人正是他，“请你吃饭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余淼兴致缺缺的说道，如果不是感念他那个及时的电话余淼可能都不会按下接听键，田世泷听余淼语气不善就没有不识趣地说下去，定了一起吃饭作为回报之后讪讪地挂了电话。
余淼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气得手都在抖，小红她怎么也送不进车库里，试了几次都无果后奚郁辰示意她下车自己来开，余淼抱着肩膀看着没有车却比她会开车的人。刘欣洁和刘启迪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那两个人也是故意要她听见的，那是实话，认识了奚郁辰的余淼好像不再是余淼了，即使奚郁辰回了老家这个余淼也甘愿窝在沙发上和他煲电话粥，的确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平常玩得好的朋友。
奚郁辰在后视镜里看着发呆的余淼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比她还年轻的耳朵连卓安安为两个人开脱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喜欢她那群朋友一如那群人不待见他。他并不觉得自己今天有什么失当之处，但是看着余淼当时失落的眼神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余淼夹在他和朋友中间很为难，却又难以说服自己做些改变去迎合她的朋友们。
“郁辰，咱们喝点酒吧！”余淼看着心灵手巧的大男孩做了满桌子的美味珍馐，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把怒火攻击得溃不成军，甚至说服她从储物间里搬了一大箱啤酒来助兴。“你胃不好……”奚郁辰皱着眉头看着摆满了桌子的啤酒，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他相信以余淼的悟性一定能猜到另一半。
余淼闻言蔫蔫地守了啤酒丢在沙发上，看来余总裁把酒当水喝的日子是一如不复返了，这一餐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所以话并不多，余淼偶尔还会逗个乐子奚郁辰差不多就扮演着捧哏的角色，笑着听她说然后适时给她补充，难得和谐的两个人却觉得这样的晚餐缺点什么。
“郁郁，我们每人喝五罐啤酒然后说说真心话好不好？”一切收拾妥当停下来无所适从的余淼蜷在沙发里说道，再这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她怕憋坏自己。奚郁辰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点了点头，他们是该好好谈谈，前进路上的障碍若不好好清理一下他们一定走不远，与其忍着不如灌醉自己说说大实话。
两个人你追我赶地各喝了五罐啤酒，可是谁都没有达到预期酩酊大醉的效果，所以自觉地又各自多喝了几罐，这下两人确定醉得明早醒来一定不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我先问，你来答！”余淼摆正奚郁辰晃来晃去的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来了京海？你为什么独自和人约架？你是不是讨厌我？”
奚郁辰拍开了限制他自由的手，又捞起一罐啤酒灌进肚子里的，“她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要我求你去求卓安安去说服什么董事长放弃什么鬼生意，我不答应她，她就打感情牌，说着说着就把被李思阳打的事说漏了，我怎么能忍自己的妈被别人打，当即和就在电话边的李思阳约了架，所以来了京海；至于为什么独自去，我没有像卓安安对你那样的朋友，我也不想连累别人；最后一个，我原来挺讨厌你的，现在不讨厌了！”奚郁辰像个乖孩子在回答老师的问题，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没被斟酌过的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不讨厌我就好，喜欢的事可以慢慢来！那你烦不烦我管你的家事，比如这次你妈的事被我搞砸了？”余淼夺过奚郁辰手里的啤酒把剩下的一半吸进自己嘴里，接吻都接过了间接接吻还算得了什么？奚郁辰本来都做好了听她长篇大论的准备，猝不及防地这次竟然只有一个问题，所以他很乐意轻松作答，“我很烦你没事去揭我的伤疤，但是事已至此我怪你也没用，不过你记住了，我是你的未来，别过于关注我的过去！”两个人短短半个小时喝了大半箱的啤酒，排着队跑了洗手间回来继续“酣战”。
“那为了补偿你，我把我的过去讲给你听：你妈不爱你算得了什么，我出生的时候我那不争气的妈就难产死了，我爸一边工作一边带着我，初中之前的作业都是在他办公桌上完成的！上了高中我的叛逆期就到了，我和刘欣洁接过了卓安安和刘启迪手中的大旗代表东城校区整天和田世泷他们的西城校区干架，我厉不厉害？”余淼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云淡风轻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说到心酸处也挤不出眼泪来。
“你也这么可怜，其实我八岁之前生活还挺美满的，但是我八岁那年我爸、我爷、我妈外出办事遇上了山体滑坡，除了我妈所有人都被砸死了。我妈原来也是挺贤惠一个人，虽然偶尔抱怨我爸不能给她大富大贵但是还是踏踏实实的生活，但是那次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回家了，她说我小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果不其然我把所有人都克死了，所以她就一去不复返了。”奚郁辰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自己的过往，说罢还耸了耸肩，像是再讲别人的故事。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好多，比如曾经因为同桌的一句话把人家鼻子打出血了、一个人单挑人家一家人了……但是即使是真醉了的两个人也没有去提吕林铭和洛筱颜，很默契地逃避着前任和差点成了前任的前任。有些话来来回回被说了几次，不知是谁不小心又把话题引到了“天煞孤星”上面，奚郁辰这次有些动情，一双杏眼带着水汽紧紧地盯着余淼问了句“你不怕我是天煞孤星给你带来厄运吗”。
余淼被他逗笑了，把最喜欢的俊脸凑到最近狠狠地吻了上去，毫无技巧地咬了一会用同样蒙着水雾地桃花眼看着奚郁辰说道，“我不怕，世间有两种绝命一种是天煞孤星一种是杀破狼，你是前者我是后者，我倒要看看他俩谁更厉害！咱俩都好好的活、努力的活，看到底是你克死我还是我克死你，你不仅是你、我也不仅是我，我们在为两大绝命谁更胜一筹而战斗！”余淼说着摆出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的姿势，逗得奚郁辰开怀而笑。
奚郁辰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冷不防地紧紧搂住余淼趴在她耳边呢喃，“可是连我妈也怕啊，她怕的家里出了事就跑的不见了踪影、她怕的每次只敢给我汇钱而不敢见我的面、她怕的成功说服自己我不是她儿子！你怎么不怕，你不怕死吗？”奚郁辰说完发疯似的啃咬余淼的脖颈，这可能来自原始人类的某项本能，他觉得这样他才能心安。
“听着，奚郁辰：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天煞孤星也没有什么杀破狼，那个时间无论是谁在那里过都会被砸到，算命先生如果真的能掐会算他怎么不算算明天彩票的开奖号码是什么，助自己早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过是一群怕事的大人斗不过老天看你小把事赖在你头上罢了！就算你是天煞孤星我也不怕，我命硬着呢！”余淼强忍着脖子上传来的疼痛，小手安抚着伏在自己肩头不安的脑袋。
“那时候全村的人都觉得我是沾了就会中毒的怪物，我要是早点遇上你该多好！”奚郁辰继续着色气满满又不带丝毫□□的动作，余淼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直到后来脖子上的痛也减弱了，两个人拥着在沙发下昏昏睡去。
“十点了，迟到了！”余淼艰难地从奚郁辰和沙发的夹缝间挤了出来，出神地望着墙上滴滴答答走着的钟表说道，看奚郁辰酒劲未过睡得正香又倒在人怀里继续睡。下一次先醒的是奚郁辰，艰难地从余淼和茶几的夹缝里挤了出来自觉地走向厨房准备午餐，余淼是被勺子和锅的打架声吵醒的，看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奚郁辰心里美。
“醒了就起吧，赶一点下午还能去上班！”奚郁辰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不给装睡的余淼继续装睡的机会，余淼被人看透了小心思讪讪地趿着鞋到厨房帮忙。“去洗澡，在这里越帮越忙！”奚郁辰推着只会偷吃的余淼出了厨房，眼睛不自觉地落在了她一片片青紫的后颈上，余淼被他盯得红了脸，奚郁辰见某人难得娇羞可爱奖励了一个午安吻。
对于这两个人来说酒后吐真言是好事——避免了一场天崩地裂的战争、真的敞开心扉的交心谈话，可也不算好事——昨晚给对方的感动、好不容易才说出的真心话都在酒醒之后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他们知道昨天的狂风暴雨已经过去了。
“我们今天一起去解决我惹出的麻烦呗，谁单独去我都没底。”吃过了午饭余淼眨着大眼睛说道，这事不解决掉对两个人来说永远都会如鲠在喉，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奚郁辰闻言定了定微微点头。
“郁郁，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记着我本来挺生气的！”余淼不解地看着坚持要自己围一条围巾再出门的奚郁辰问道，奚郁辰摇了摇头，“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你拿出了酒，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非发一通脾气好受？”奚郁辰终于弄好了围巾，那青紫余淼自己看不见却不能被别人看见。
餐厅里聚着完全不想看见对方的两队人，一家是李家代表队——李老头、王兰心、李思阳，另一家是奚家代表队——奚郁辰、余淼。“呵，既然所有人都坚持沉默，那我就率先说几句吧。我此行来和我男朋友目的不同，我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余淼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可是这种场合谁敢真的和她开玩笑呢。
“余总裁啊，说起来我和你父亲也是旧交，咱们一家人坐在这里什么事都好谈！”李老头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面前之人疯子一样的作风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手心里不禁渗出了汗。
“李叔叔支使儿子抢我爸最看重的把兄弟桌不凡的生意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余淼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一双江南桃树盛开出的桃花美目瞬间变成了塞外仰天啸月狼王的锐利血眸。
“余淼，我爸和你客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李思阳心里虽然也直突突，但是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如此轻狂地和自家老爸说话顿时火大。“我他妈坐在这里和你们谈判而不是直接抛了我手里的博阳的股份就客气着呢！”余淼说着从包里抽出自己那百分之十六的持股凭证摔在桌子上，她知道它比她有分量。
“你、你想做什么？”李老头颤抖着双手捡起凭证，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能得到这些的手段我多的是，余淼做起生意来不择手段这你们不是早就知道的嘛！”余淼毫不介意地说着自己的坏话，这些无聊的话她自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以后你们不用看僧面不用看佛面，就看这百分之十六好好对待我的婆婆，我要是在她嘴里听到你们父子一句不好，我就立刻抛了它们，看到时候谁更难收场！”余淼不管不顾地翘起二郎腿整个人都没有个老实劲，正得意着却看到奚郁辰坐的一派正气，自己也立刻正襟危坐起来，逗得奚郁辰哭笑不得。
“我对兰心一直很好，这次思阳也是气急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李老头思量片刻说道，其实他对王兰心真的不差，虽然老不正经在外常常沾花惹草但是很承认王兰心这个妻子。余淼看着他的表态并没有说什么，聪明如她怎么会想不到关键问题不在他，所以又转向李思阳，后者在李老头狠狠地使了几个眼色后，低着头微不可闻地说了句“我也是”。
余淼见自己大功告成最后看向奚郁辰邀功，奚郁辰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你出来一下，我问你几句话。”奚郁辰冷冰冰地说完转身先出了包间，虽然没指明是谁但谁都心知肚明，王兰心自觉地跟了出去。
“如果我非要你在我和你现在的家庭里二选一你会怎么选？”奚郁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问道，他不在乎他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无非是人趋利避害的一个选择而已。
“郁郁，咱俩自打家里出了事之后就没好好谈过，我们坐下好好谈谈吧！”王兰心一脸真诚地拉着奚郁辰去到另一个包间坐下，眼含热泪地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做出解释。
“那年家里出了事我觉得天都塌了，我们走之前就遇了那个算命先生，他说家里的孩子是天煞孤星我们此行有血光之灾，我们都以为是疯子的疯话，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会不怕吗？那时候我才只有三十岁，我还不想死，我守着你是凑合着过日子和老李也是凑合着过日子，起码老李还能给我更好的生活也能让我有能力供养你！我以为咱们母子可以永远这样都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可是余淼的出现太突然了；她做事太喜欢以势压人、为人太不端，根本不符合奚家的家教，你跟她在一起要考虑慎重！”王兰心说得嘴都干了，可奚郁辰却眯着双眼点着头，一副听故事的表情。
“她是喜欢以势压人，你们不是也一样吗？最后这次，你们一家人联起手来这场戏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我你比我清楚，我们母子缘到此为止。对了，你一个外人也没权利说我们怎样怎样，她起码不怕我是天煞孤星！”奚郁辰没流一滴眼泪反而是一种释然，他明白即使是老天注定的亲情也强求不得，他不是个能争会抢的人、他也不愿意在感情上勉强别人。
“刚才是我女朋友解决问题的方式，男人之间的约架应该一挑一！”奚郁辰攥紧拳头朝着李思阳的肚子就是几下，这几下足以把那个酒囊饭袋打得倒地不起。“我也不是在解决问题，就是单纯的教训一下不知道尊重长辈的家伙！”奚郁辰温和地拉着余淼出了餐厅，他发誓迈出餐厅的大门身后的都是过去，而他对过去是不屑一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