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慈子孝
奚郁辰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笑着面对母亲，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接受母亲的关心，他知道她的转变和余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知道余淼向你承诺了什么，让素来贪生怕死的你都敢来关心我了！”
奚郁辰不停地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似乎在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他明白失而复得有多欣喜得而复失就有多痛苦，所以他宁愿不曾拥有也不愿意承担再失去的风险。“我说了之前是我不对，你还要我怎样呢？错我已经犯下了，你总不能连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依照王兰心以往的脾气现在早都爆发了，可是考虑到余淼肯定窝在哪个角落盯着她，所以尽量克制着自己对奚郁辰温柔以待。“你要真是改过自新我当然可以原谅你，可是我怕你是被余总裁逼的，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今后还是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你供我上学的钱我会还给你！”奚郁辰放了自己的那杯咖啡钱起身离开，末了无意地扫了一眼余淼的方向。
“不要气馁，只要你足够有毅力就能把这块石头捂热的！”余淼收起奚郁辰留下的钱，自觉地买了三个人的单，甚至还不把自己当外人地鼓励起王兰心来，对付嘴硬心软的奚郁辰她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千方百计地搞定我了，可是你并没有做通他的工作，你这样只会把我们母子越推越远。”王兰心被这一对年轻人闹得失去了耐性，端起桌上的饮品也不管有多苦就一饮而尽。
“亲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如果我能把你们隔离只能证明从他投胎到你肚子里就是错的。我不知道你一个当妈的怎么就能狠下心来那样对待儿子，但是你要是还想过好日子就最好扮演好你母亲的角色！”余淼对她同样也没有什么耐性，如果没有奚郁辰她看都不会多看这人一眼，别说是她整个博阳她都不放在眼里，于是笑着塞给她一个u盘。
如果不是碍于她是奚郁辰的母亲、如果不是要保全奚郁辰的面子，她可能根本不会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在她身上耽误的时间可都是她加大工作强度换来的。
余淼蜷在映bar的沙发上看着面不改色表演的奚郁辰出神，她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应该参与奚郁辰的家事，为什么这一切在她自己看来却理所应当？
奚郁辰似是觉察到了她的凝视，目光流转间给了她一个温暖如阳的微笑，纯净如一汪清泉的眼睛里有她的影子，他们的眼睛都美得不可方物，不同的是余淼的桃花眼里有酒——醉人、奚郁辰的杏眼里有水——救人，前者只有口味刁的人才不饮不快、而后者却是人人渴望的生命之源。很巧，奚郁辰是个嘴刁的男人、余淼是个每天至少八杯水的女人。
“酗酒伤胃，不要再喝了！”余淼沉醉在某人的双眼里不知不觉灌了好几杯酒，恍惚间都没发现那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就被人夺去了酒杯。“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一点点？”酒不醉人人自醉，余淼双眼迷离地问出醒着时说不出口的正经话。
奚郁辰看着这个烂醉如泥却还不忘调戏他的小女子心头有些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喜欢上她了，但是他已经很习惯她的存在，就算她自作主张一次又一次去找王兰心他也没动过和她一刀两断的心思，这可能也是一种习惯。
余淼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原来她不是千杯不醉而是在不放心的人面前不敢醉，有的朋友就只是名义上的朋友，以朋友之名混在一个酒局里心里却想着算计她的人多着呢。
“这是怎么了，你又欺负她了，我这才来她就醉成狗了！”卓安安看着被奚郁辰抱出映bar的余淼戏谑地说道，“她要是不省人事了，你就给她做人工呼吸！”卓安安帮着奚郁辰把人塞到了车里，临了嘴贱地提醒道，摊这么一个损友余淼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奚郁辰没想到看起来小小的人还挺重，一路给她搬运到家里的床上，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大汗淋漓了，还好余淼酒品还算好不作不闹也不吐，他也不至于真的费力。
给余淼打理好以后奚郁辰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人发呆。她这个样子可以算不省人事了吧，那他是不是真的应该给她人工呼吸一下呢，胡思乱想了一会奚郁辰觉得趁人之危不好，甩掉脑袋里窜来跳去的坏想法替人掖好了被子，转身去厨房冲醒酒茶剂。
“你醒醒把这个喝了！”奚郁辰拍了拍埋在被子里微红的脸，动作不算温柔，正和周公下着棋的余淼吃痛地睁开了双眼。“郁郁有个哥哥叫葱葱吗，竟然敢和奚郁辰长得一模一样，王兰心真是好福气！”余淼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两个奚郁辰在眼前晃，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好巧不巧整个人都跌坐在奚郁辰的怀里。
“别胡说，你要叫她阿姨！”奚郁辰和王兰心虽然有隔阂，可那毕竟是他的妈妈，女朋友直呼他妈的大名听得他很别扭，所以毫不客气地教训醉了酒不安分的人！余淼毫不避讳地跨坐在人身上看着说着自己坏话的人心里不爽，报复一般地把视如珍宝的俊脸揉搓成各种形状，奚郁辰不堪其扰却又甩不开她只得任由她摆布。
余淼越玩越起劲，看人家不反抗就得寸进尺，扳过下巴又啃又咬的耍流氓，奚郁辰被她惹得有些不耐和她玩了会捉迷藏后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欺负这个爱欺负人的小女子。片刻整个房间都被两人升腾而起的温度染成了粉红色，奚郁辰几近失去了控制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某人不盈一握的细腰，恨不得把这个不老实的人塞进自己的胸膛里。
若是再进一步两个人就不会有退路可言了，就在这时余淼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缓了一会奚郁辰放开了同样紧抱着他的余淼示意她接电话，可是那人根本就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一松手就摔在了床上昏昏睡去。
接别人的电话是不太文明的行为，奚郁辰盯着闪烁在屏幕上的“王八蛋”三个字最终也没有伸出手，沸腾在胸膛的滚水也渐渐平息。作为一个新世纪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奚郁辰不会觉得恋爱中的人做一些火热的事有多不对，但是冷静下来的他却觉得这种事还是在两个人都清醒的状态时做比较好，重新用被子裹好衣衫不整的余淼自己跑去了洗手间冲冷水。
薄薄的一层玻璃和哗哗的水声也挡不住那首他熟稔到骨子里的《刺》，那个号码又播过来有十次才算死心。奚郁辰没用余淼再三挽留自觉地眠在那间睡了两次的客房，宿醉后的滋味他知道，他留下还能有个照应。
被闹铃吵醒的余淼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发呆，怎么昨晚的记忆都没有了，只觉得嘴唇微疼。余淼兴致缺缺地捡起被丢在床尾的手机，看着满屏的未接电话嘴里哼了句脏话，然后若无其事地删除了所有记录，一个电话打到了卓安安那里！
“什么？奚郁辰……公主抱……亲自……送我……回家？”余淼的惊呼吵醒了整栋大楼的人，“而且……特别……宠溺？”余淼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冲进奚郁辰睡过的客房、洗手间、书房，这一串动作可谓是惊天动地。
“大早上别这么吵，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余淼没找到人正失落之际背后传来熟悉且好听的薄荷音，于是乎某人的笑比窗外六月的晨光更灿烂。奚郁辰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大清早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无奈地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青菜和米，施展厨艺在某人还撒着起床气时做好了一桌子美味的早餐。
“傻了，去洗漱吃饭啊！”奚郁辰看着站成木头的余淼好笑地说道，难得的余淼看着他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没有揶揄，他也看不到她躲进洗手间红了眼圈——他是第二个给她做早餐的男人，第一个是她爸爸余杨。
余淼在洗手间里平复了好一会情绪，才忍住了忍也忍不住的眼泪，父亲走了这么久了每一个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都会让她感动。“郁郁，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趁机对我做什么？我嘴唇好像肿了，你这小坏蛋是不是……”余淼嘟起粉嫩的嘴唇凑近奚郁辰，却被人先一步塞到嘴里一枚西蓝花，然后那人还态度强硬的转移话题道了一句“早安”。
余淼还想说什么早安吻之类的话却在开口前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奚郁辰亲眼看到她的表情因为来电者的备注变得怪异，所以绕开她去到厨房避嫌。“是个办事不力的实习生，还是休息时间电话就打到我这来了，一点规矩也没有！”余淼按着奚郁辰坐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可能是因为别的人都觉得她选奚郁辰和吕林铭有莫名其妙的联系，她这是想避免一场不必要的尴尬吧。
奚郁辰微微皱了眉，如果他昨晚没听到那个不停响起的铃声他也不会多想，可是他的脾气即使想多了也不会说出来，“号码不要连实习生也给，吃饭吧！”奚郁辰说着自在地喝起粥，没有过分关心此事。
本来美好的早晨被吕林铭一个电话打搅的彻底混乱，余淼因为心虚不停地抢事情做结果摔了一个碗和一个盘子、本来要送奚郁辰上学可是自己闹腾的上班都来不及了，“以后不要总是吃那些速冻食品，对胃不好！”分别时奚郁辰看着冰箱说道，余淼想说着什么可是人家已经背起书包走远了。
余总裁开着小红怒路症都犯了，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她和奚郁辰有点进展了都会蹦出来一个拦路虎，虽然分手这三年吕林铭也不止一次的打电话来，可是今天这点卡的太古怪了吧，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余淼暗骂着吕林铭那个人却不知死活地把电话打过来了。“一分钟时间，有话快说！”余淼看着指示灯上变成了五十九秒的数字不耐地说道，她有些后悔怎么不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淼淼，我们和好吧！”吕林铭知道余淼的脾气，她既然说一分钟那就肯定掐着表呢，所以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吕林铭，你得了失心疯了，咱们三年前就分手了，现在我也有男朋友了你还和我说复合的话有意思吗？”余淼听着对方恬不知耻的话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岂有此理他不行的时候她跟着他然后他红了却决绝地说了分手，现在知道她是余总裁了又跑回来求复合，余淼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是用眼睛找的男朋友吗。
吕林铭被她一句话呛得够呛，调整了好一阵情绪才继续说话，“你和他在一起不也总是吵架，你能给他机会怎么就不能也给我个机会呢？”余淼闻言嗤笑出声，不知道他一个比泥鳅还圆滑的人哪来的自信和浑身是刺绝不妥协的奚郁辰比，那简直是对她家小朋友的侮辱。
后面的汽车按了几次车笛，余淼一看才知一时没盯住时间已经过了，于是大发慈悲地又赏了他几秒钟说了句“吕林铭，你连奚郁辰一个脚趾头也比不上”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从此以后吕林铭再拨这个号码都会传来机器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吕林铭这个小插曲过去奚郁辰和余淼总算消停了几天，就如最初一样，余淼每天下了班去到映bar听奚郁辰唱歌，等到了时间小红龟速爬行送小绿回家，他们有时也会像其他情侣一样拥抱亲吻，但是始终也没有再进一步。
转眼进了七月，奚郁辰因为要准备考试逐渐忙了起来，余淼偶尔推了工作提着好吃的给他们全寝的人改善，一来二去和宿管大爷都混得脸熟了，但是还是会招来一部分同学的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觉得奚郁辰无情，“旧爱”才走就结了“新欢”，余淼是不介意别人的异样目光的，但是她怕敏感自尊的奚郁辰介意后来也就少去了。
王兰心又例行公事一样给奚郁辰拨了几次电话，奚郁辰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是会有意无意地把此事说给余淼听，母子两个人合伙演母慈子孝的戏码给可能会嫁进奚家的女孩看。在奚郁辰最后一门考完的前几天王兰心再一次主动联系了余淼，余淼听对方言辞急切就推了下午的会议约了她在之前的餐厅见面，碰面瞬间余淼吓得跌了手里的杯子、含在嘴里的水也喷出老远。
“阿姨，你这是……”余淼惊异地看着王兰心脸上的淤青，心里默念此事肯定与我无关，李老头都那么大的年纪了，总不至于还家暴自己老婆吧。“你给我的u盘我没及时处理掉，被李思阳看见了。”王兰心挽起衣袖漏出更多的伤疤，余淼每看到一处都觉得触目惊心，从王兰心满身的淤青就能看出对方下了多重的手，她甚至怀疑王兰心是住过了院才来找的自己。
“是李老头还是李思阳，王八蛋竟然敢动手！”余淼气愤地把杯子墩在桌子上拉起王兰心进了电梯间，她觉得此刻她们的谈话去五楼的包间更合适。“我先生对我总的来说还可以，是李思阳动的手。”王兰心坐在椅子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和奚郁辰父亲在一起时一点委屈也不曾受过，就算是李老头也不曾动过她一根指头，老了老了却被继子打了一顿。
“所以你找到我是想脱离那一家人，还是想让我出面断一断你的家务事？”余淼递过纸巾让她擦掉眼泪，她心里堵着一股气，当初自己好言好语约她出来让她认儿子她跑到奚郁辰那里告状，可如今被继子打了却主动找上自己。
“我……”王兰心没想到余淼一点也不给她这个未来婆婆留情面，吞吞吐吐地不敢实话说出口。“这么看来是后者了，对于阿姨我是既不哀你不幸，而且怒你不争。”余淼忍着拍案而起的怒气说道，如果眼前这位不是奚郁辰的妈妈她可能就要破口大骂了，好好一个人放着自己的儿子不养去给别人做后妈，继子对她拳脚相加老头子不能为她做主，她却还不想着离婚，换做别人这么不争气余淼肯定就摔袖而去了。
“我们家原来不这样的，思阳对我虽然不是很尊重但起码也没有到动手的那个地步！都是你，那个小姑娘挺着大肚子成天闹，他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他忽然间发现这事有关还能放过我吗？”王兰心把一切都归咎于多管闲事的余淼，自己却毫无悔改之心。
余淼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眼前这个发了疯的夫人，心里怀疑奚郁辰会不会随了她这脾气、会不会和她一样不知好歹是非不分，这么想过之后有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她知道奚郁辰心里比谁都明白，虽然吵过不少次架，但是余淼一次也没有放进心里。
“如果你的是非观是这样的，那此事就更与我无关了，谁叫你看过之后不把u盘清了呢？”余淼耍起了无赖，请她帮忙那就请拿出该有的姿态。“你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直接去找郁辰？”王兰心看余总裁并没心思给自己做主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余淼闻言却轻蔑地勾起嘴角，“如果郁郁是你更好的选择，你怎么会先找我！”谈判桌上混了小十年了，余淼岂会吃她这一套，“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好好地对待奚郁辰，哪个儿子会看到自己的妈受伤而无动于衷呢，到时候你在我这说话不也更有底气些？”余淼嘴角的弧度逐渐瘆人，这样的她卓安安见了都怕。
王兰心又说了一些市井小民才会说的无聊话，奚郁辰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对她最有用，余淼扶着额无奈地看着她自说自话，等她口水用尽了才缓缓开口。“李家的人势利得很，你对他们没用自然就得不到重视，如果李思阳再胡作非为你就告诉他那视频是盛源公司为了逼你劝李老头放弃上城中村的开发权使出的手段，录制视频的地方就是盛源旗下的餐厅，你说了他就懂了。”余淼说完应对之策又递了几张纸巾给她，伏在她耳边说了句“别忘了做郁郁的好妈妈”转身离去。
在盛源里和老家伙们斗智斗勇也好、和同事们绞尽脑汁做企划案也好、抑或是和最精明的生意人谈生意，余淼累得都只是脑袋，她从没如此心累过。她就不明白，奚郁辰那么一个聪明理智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母亲，卓安安是不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