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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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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稍稍有些风,不大却凉飕飕的,还飘着些淡淡的兰花香气。那风它此时鼓足了劲,奋力一吹,将两位各有风情的宫妃的裙摆微微吹动了几厘,锦缎上的丝绣迎着风飘扬起伏,若隐若现,摇曳生姿。

    虞易安本来正提了裙摆想要抬步回宫,突然听得云如意的话,她顿了脚步,回头望去,明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色。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邀请她去她宫里?她们可不是什么闲来无事就会时常相聚的好姐妹莫非,方才在康宁宫的针锋相对还没对够,要回宫里接着唇枪舌剑?

    虞易安正斟酌着,自然就没有立刻搭腔,云如意见状却歪起唇角轻蔑一笑,再激她道:“宸贵妃不会是不敢去罢?”

    许是因为对云如意先前别别扭扭道谢的样子太过于印象深刻,是以这会儿虞易安瞧见她这副刻意做出来的蔑视神色,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心头的怪异感层见迭出。

    她仍不说话,只似不经意般扫了一眼跟在云如意身后,一个个都垂着头万分恭敬模样的宫女们,随后才收回视线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望向昂着头等她回答的云如意,飘飘然应道——

    “好啊。”

    话音还未落下,她也没再看云如意一眼,而是沉着淡定地先行一步,将其余人全都甩在了身后。

    那春光满面、理所应当的模样,活像后头跟着的全是她手底下的丫鬟一般。

    云如意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她心间又生一股郁气,暗自呸了两声,才定下心神,快步追上前去。

    太后爱好兰花,宫里宫外都种了许多盆,如今正是兰花开花的季节,几乎每一盆正中都有两三朵形状各异的花朵。一朵兰花的香味虽不显,但数量一多,却也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在这幽幽的芳香中走出百余步,虞易安用余光瞥了一眼始终跟在她右侧后方半步左右距离的云如意,无声地笑了笑。

    不愧是云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虽然心有不甘却也能应付自如,一行一步都没有半点儿差错,当真是把守规矩这一词刻进了骨血里。

    其实云如意的长相生得有几分像太后,线条却比太后更柔和一些,眉清目秀,气质如兰,端的上是静女其姝,温婉如玉。

    当然,这般描述她的前提是要她不开口。

    就好比此时此刻,原本好好一个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美人,一张嘴说话,就将这气质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她长拖语调道:“这花儿啊,美则美矣,却难以长久留存。”

    这话没头没尾,却勾起了虞易安的几分兴致,然她脚步如常头也不回,只仰了仰脖子慵懒答道:“云德妃何出此言呐?”

    云如意也不怯场,语带遗憾地继续说下去:“这人啊,也比花儿好不到哪儿去,一时得宠则风光无限。不过圣心难懂,谁知那恩宠能持续几时?”

    她停下步子,叹息一声:“贵妃可得想想办法怎么将自己的花期延长些。”

    这可真是莫名其妙,一个连侍寝都没侍过的妃子竟是暗讽起了正得宠的贵妃来,说她未来会失宠?要是换了别的什么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女子说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但云如意可不是没脑子的女子。

    察觉到她的停顿,虞易安也停了下来回身看过去,正思忖着她这话到底有多少深意,却见云如意看向她的眼神微微向斜下方闪动了一下,似乎在暗示她她身后的宫女有问题。

    怪不得一通胡言乱语,原来云如意这是又有话要对她说了,虞易安心下了然。

    不等回到宫里就说了这么一通似是而非的话,看来她是想要叫她此刻就借机屏退宫女,这么一想大概云如意自己宫里也不尽是靠得住的。

    即如此,那是否意味着云连对云如意的衷心也有几分怀疑,所以才派了人去时刻监视着她。

    这对父女的关系倒真是扑朔迷离,虞易安越看越觉得其中故事定然不会简单。

    然而没由来的,虞易安对云如意这个人就是有几分天生自然的喜好与信任,于是才想一刻便敛了笑意,冷下脸来遂她意发难:“云德妃这是在诅咒本宫?”

    不等云如意说话,她又冷言接着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在她开口前,她就不着痕迹地轻轻掐了一把白芷,白芷机灵,又与她默契十足,自然懂了她的意思,是以这会儿在旁恭敬接话:“按照宫规,出言不逊,合该掌嘴十下。”

    话间还带了几丝幸灾乐祸,叫云如意的宫人们听了各个敢怒不敢言,只得把头垂得更低,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然而总也有衷心向主的,云如意身边那大宫女就急了,急忙跪地求饶:“贵妃娘娘息怒,后妃的脸面最是重要,万不可掌嘴啊贵妃娘娘!您要打就打奴婢吧,奴婢皮糙肉厚怎么打都可以啊贵妃娘娘奴婢求求您”

    声泪俱下是如泣如诉,看得虞易安都有些于心不忍。

    云如意仗着此刻背对身后众人,仅有虞易安一人能看见她的表情,竟然抽了抽嘴角,又向上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完事还一脸无语地看向虞易安,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别借机泄私愤,差不多得了。

    虞易安却像没看见她的神情似的,只嫌弃般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慢悠悠道:“没规没矩的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完,就挥了挥玉手示意自己的人将那宫女拖远些,省得碍了她的眼,却也不提要不要打她的话头。

    见那宫女被捂了嘴拉开好远,她才朝云如意勾唇一笑,挑眉示意到她的主场了。

    接收到她的信号,云如意立刻也反应过来,她便出声制止:“出言冒犯贵妃的人是臣妾,贵妃大可不必对一个小宫女动手。”

    “哟,还挺护犊子。”虞易安看了看自己精养着的手指,神色讥讽:“那本宫就做一回好人,放过她们罢。”

    随后她看向因着看了这一出戏有些错愕而站在原地不动的苏叶,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咱们云德妃的宝贝宫人们都给本宫拉远些?省得到时误伤她们还要叫云德妃记恨本宫。”

    话是平静地说着,心下却有些无奈。

    苏叶心细是心细,却少了几分机敏,若以往在府中没什么危险倒也无碍,可现下在宫中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她这般性子太容易吃亏了,等回去还是得好好警醒她几句。

    白芷倒是机灵,但她的性子又过于急躁,一旦上了头就容易不管不顾,实在也不适合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办。

    青鸾倒是完美无缺,但她终归是萧承琢的人,用起来总有些束手束脚。

    这么看来,还是得把培养心腹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她拿定了主意,便又敛了忧思。

    催促着苏叶将周围一圈都清了场,虞易安才袅袅上前两步,像是改了主意一般朗声道:“不过方才那宫女说得也不错,云德妃的这张脸本宫还是不动为好,不然……”

    说到这,她突然凑近云如意,声音也变得几乎微不可闻,在外人看来只当是在说些刺激人的话,实际她说的却是:“你想告诉我什么?”

    云如意神色一凛,并不拿乔,飞速说道:“你宫里有我爹的人,小心一切有香气的东西。”

    听清她的话,虞易安挑了挑眉稍。

    有香气?那便十有八九是毒了。

    云连竟是这么迫切,才进宫就想着要对她动手了么?

    不过这云如意倒是奇怪得很,如果说她上回泄密是借了答谢的由头,那这回,又是为了什么?虞易安可不会自恋到觉得云如意会不舍得伤她。

    于是她带着三分打量意味再看了两眼一脸正色的云如意,微微动唇试探着开口:“谢了,如意。”

    听清她对她的称呼,云如意却是寒毛耸立,她立刻收了严肃,转而瞪一眼虞易安,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为了你,你就是个顺带的。”

    果然如此,虞易安微微一笑。

    那毒会伤及萧承琢,难怪云如意绕这么一大圈甚至不惜丢面子都要提醒于她。

    这笔深深的情债,萧承琢可要怎样才能还得起。

    然而她心间虽然感慨,面上却只盯着云如意但笑不语。又怕时间久了会惹起在远处看着的人的怀疑,她便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娇笑两声,接上之前的话头道:“……那可就连开花的机会都没了。”

    说完,毫不留恋地倒退两步,掩着唇又是一阵嘲讽般的轻笑。

    等笑够了,她才又轻飘飘地看云如意一眼,接着做戏:“哎呀呀,差点忘了陛下说下了朝要来寻本宫一道用膳,今日怕是不方便去德妃那小坐。”

    那造作的语气听得云如意又险些咬碎了牙。

    正气着,就见虞易安毅然向回走,半点儿再与她逢场作戏的意思都没了。

    才走出几步,虞易安却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装模作样告诫道:“这小脸儿本宫可没真打,云德妃莫要胡乱告本宫的状。”

    见云如意听完果真一脸郁色,她才又发出一阵快活酣畅的笑声,带着自己的宫人大摇大摆地回了华清宫。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先前被拉走的宫女初樱才快步走到云如意身旁,搀好她一脸忧色道:“没事罢娘娘?”

    见云如意摇头,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虞易安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跺了跺脚吐槽道:“贵妃娘娘也太过分了,她不过才得一日恩宠,怎的就这么嚣张?俗话说花还没有百日红呢,等娘娘得了势,定要叫她”

    云如意此刻却是又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听初樱越说越过分,便侧目警告道:“慎言。”

    初樱这才噤了声,低眉顺眼地扶着云如意也往寝宫走去。

    华清宫的位置最是靠近皇上休息的静心殿,历朝历代都是由除皇后以外最为得宠的妃嫔居住,方便皇上时刻到访,休憩歇脚。

    午间,地上万物都仿佛被日光烫了层金一般,熠熠生辉,却照得人格外昏昏沉沉,想要寻一方床榻就一梦华胥。

    然而此刻华清宫里屋内的两人却分外清醒。

    “云如意告诉你的?”萧承琢有些吃惊。

    虞易安抿着唇点点头,撑着下巴突生感叹:“她若不生于云家,我与她应当能成关系不错的好友。”

    说罢,她又稍带埋怨地看了一眼萧承琢:“早知她一心向着你,我都不用进宫。”

    一句话,竟是埋下了两颗雷,不论触了哪个都得被炸得脱去半层皮,萧承琢哪里敢接这句话。

    他便清了清嗓子,另问道:“带香气的东西,你有头绪么?”

    虞易安现在对他是越来越了解,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然而事已至此,她再纠结这些也没了意义,便只轻哼了一声。

    再想说话时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缠在萧承琢手臂上的那方帕子,于是异色又上眉梢,她努力压住心间异动,才平静道:“这不等你来想呢,目标既然是你,那应当在你常碰的物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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