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窦初开的十二兄
程季之思及此，心痛如绞。
他当初就该百般阻挠妹妹入宫的，现如今，却是后悔也晚了。
桑禾眉目舒展，目光柔暖：“阿兄已不是孩童了，怎还说出这等稚气之言？”
一入宫门深似海，程家为臣，她为主。
虽然这话有些可笑，但桑禾听罢，却觉得程花虞不愧是女主，且不提和令太玄的感情有多颠宕起伏，就单说在亲情方面，可谓实实在在的团宠人设了。
父疼母爱，十二位兄长个个将她当做掌心宝。
原本还觉得这次任务走得艰难，未来尽是不确定性，如今看来，能占用程花虞的皮囊，享受一番团宠待遇，也是极不错的选择。
总归只能向前看，倒不如宽慰自己，开心一日算一日。
程季之对上桑禾的视线，微微垂眸，身侧的手忍不住攥成了拳。
这一瞬，他竟开始期待洪灾，倘若丰朝覆灭……
程季之面色一白，不敢再想。
一路无话。
两人趁着午膳时间回了太师府。
令太玄一走，午膳时气氛也没那么憋闷了。
程夫人看向桑禾，眼神宠溺：“你父亲被传唤入宫，今日府中就咱们几个，待会用过午膳，一块玩叶子戏？”
桑禾颔首，轻笑道：“就依母亲。”
程府女人相处之道简单，没什么宅斗戏码，程花虞尚未出嫁前，就时常与母亲姨娘一起玩叶子戏，程夫人便是怕她在府中待得无趣，才特意提起这个话茬。
吃过午膳，婢女们就将叶子戏抬了上来。
叶子戏有四门花色，文钱、百子、万贯和十万贯，玩法则与麻将相同。
桑禾擅摆烂，退休后日常就是养养花打打牌，玩起叶子戏来更是个中高手，几圈下来就赢了几十两银子，叫唯唯诺诺的罗姨娘和刚刚私库被盗的莲姨娘都变了脸色。
程夫人笑道：“阿虞倒是比在闺阁时会玩叶子戏了。”
“可不是，再几圈下来，妾的银子可都要输给皇后娘娘了。”莲姨娘假意卖惨，与桑禾说话时语气却带着几分亲昵。
虽说钱输了心里头不高兴，但能和皇后一起玩叶子戏，说出去也是好大的殊荣。
桑禾笑了笑：“许是今儿手气好，咱们一家人玩玩便是了，我这做小辈的总不能要长辈的银子，喏，姨娘们将银钱拿回去，我去瞧瞧十二兄。”
闻言，莲姨娘和罗姨娘不着痕迹的长舒了一口气。
她们二人这会儿都缺财，罗姨娘甚至还有娘家需要补贴，与她们几个一块儿玩叶子戏不过是凑个手，往日都是萧姨娘上桌的，可惜……
“去吧，老十二伤得不轻，都是你这丫头昨日口无遮拦。”程夫人嘴上虽在数落，语气却不重，只带了些淡淡的嗔怪。
她说罢，转头看向罗姨娘：“我娘家刚送来一些料子，你们去挑几匹来做衣裳。”
再怎么说，程麟之都是罗姨娘生的，难免怕她心生怨怼，责怪阿虞。
莲姨娘一听，一双漂亮的眼睛几乎都要放光了。
程夫人出自清阳薛氏，那可是真正的百年氏族，清贵至极，无论是财富或是底蕴，都远非太师府可比，她娘家每年送来的东西可都是外头买不着的！
罗姨娘嘴唇翕动了一下，感激涕零道：“卑妾多谢夫人——”
她是真的感动，昨日儿子被执行家法，她虽心疼，却并未埋怨皇后娘娘，毕竟将青楼妓子带回的是她儿子，如此有辱门风，理应吃些苦头。
桑禾看程夫人为了她如此殚精竭虑，也不免动容。
她天生地养，从不知情为何物，加入时空管理局后才算是尝遍了人世酸甜苦辣，但每每遇到这般真挚的感情还是会抱有尊重爱护之心。
程夫人看桑禾神色感动，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娘的库房里还有一支百年首乌，你拿去，看看你十二兄。”
闻言，桑禾嘴角一抽。
何首乌有毒，若处理不好，一支百年首乌下肚，保准程麟之在床上躺的时间更久。
不过，古人对何首乌十分推崇，将之视作九大仙草之一。
桑禾推拒了一番，称自己有外用良药，百年首乌便算了，留着压箱底当个“传世神药”也不错。
言罢，桑禾便撑伞，穿过道道长廊，去了程麟之的住处。
她甫一搁下油纸伞，就看到了坐在长廊不远处熬药的阿依努尔。
她已经换下了在醉风楼时穿着的异域服饰，换上了程府丫鬟的衣裳，不过，她生的修长，容色也漂亮，一身平平无奇的装束穿在她身上竟别有一番滋味。
桑禾看得饶有兴味。
一栋别院，一位天性开朗阳光的贵公子，一个身怀父仇的婢女，婢女贴身照顾公子因自己而受的臀伤，啧，爱情这不就来了？
许是她目光停驻的太久，一直专注于熬药的阿依努尔终于抬起头来。
她在看到桑禾时眼神一亮，旋即拿着蒲扇就小跑过来，语气十分愉悦：“皇后娘娘来了，公子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桑禾轻笑：“我这里有宫中太医制的外伤良药，正适用于十二兄，你且熬药吧，我自个儿进去就是。”
阿依努尔微顿，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微微福身道：“喏——”
桑禾看她乖乖转身，继续到廊下熬药，轻轻牵了牵唇角。
她行至程麟之房门口，也未叩门，便推门而入。
桑禾一进门，就听到程麟之欣喜雀跃中透出几分羞涩的声音：“又该喝药了？那这回你总该喂我吃一颗蜜饯了吧？”
“十二兄可真娇气，还要妹妹喂蜜饯？”桑禾绕过门口的屏风，看着趴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的程麟之，语气似笑非笑，带着些揶揄之意。
程麟之被吓了一大跳，忙把手里把玩的一个物件给塞到枕头下。
“阿……阿妹妹……你怎么突然来了？”程麟之显得十分心虚，眼神飘忽不定，讪讪笑着，眼睛还时不时往枕头下瞥，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藏了些秘密。
桑禾拿过绣凳在床边坐下，睡凤眼盯着程麟之，故意问道：“突然吗？往日妹妹过来，十二兄可是千迎万唤的，今日是怎么了，竟还嫌妹妹来的突然。”
程麟之微惊，生怕妹妹误会自己，忙起身道：“我我没有！没有嫌阿妹！真没有！嘶——”
他力道有些大，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继续道：“阿兄真没有。”
桑禾心头一软，将手里的药瓶递过去：“好了，我知道了，就是说句玩笑话而言，阿兄可真不经逗。这是宫中秘药，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
程麟之一喜，接过后左右看了看，咧嘴笑道：“还是阿妹心疼我！”
他倒是丝毫不记恨昨日桑禾出卖他的事，笑的一脸不值钱。
桑禾望着程麟之，抬手给他掖了掖薄被，意有所指道：“方才看阿兄将一物什藏在了枕下，往日阿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拿到我面前去，难不成现今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