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程小公子,许久不见
斗鸡场中的战情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当然,说白热化是好听了,实际上是单方面碾压,纯黑羽的雄鸡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在那身披红羽昏昏欲睡的斗鸡身上,后者才将将迷糊过来,扬天啼鸣一声。
在众人都以为这只红羽鸡要奋起反抗,来个绝地反杀时,它喔喔一叫,煽动着翅膀狼狈地飞下了战台,旋即很潦草的结束了这一场斗鸡赛。
围观的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对这只上不得台面的鸡着实开了眼。
穆泓也哈哈一笑:“胡爽,承让承让。”
胡爽脸色青白交错,今日脸面真是丢尽了。
他一摆袖袍,转身大步离开了斗鸡场,那胖硕的身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临去时,却没忘记回头再看桑禾一眼。
桑禾纤细玉白的手指轻轻拨了拨小几上的酒盅,凤眼逶迤,目光落在了那只被遗落在斗鸡场中的红羽鸡身上,它一下场,便闲庭信步般游荡起来。
胡爽走的匆忙,没顾得上这只令他丢尽颜面的斗鸡,待回过神来怕还要叫人来寻,届时,这只鸡的下场无非是被摆上食案,供其饱腹。
桑禾挥挥手,吩咐道:“去,将那只鸡抓来。”
小厮应喏,下楼捉鸡去了。
阿依努尔重新给桑禾倒酒,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公子要那鸡作甚?”
程季之皱了皱眉,冷声道:“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多问。”
阿依努尔咬了咬唇,躬身,卑微道:“喏——”
程麟之顿了一下,小声道:“兄长未免小题大做了些,阿虞要斗鸡左不过是兴致来了,想晚膳时添上一碟菜,你又何必待旁人如此严苛?”
程季之将酒盅重重放在小几上,面色不悦,语气颇为严厉地道:“我看你是被美色冲昏了头!阿虞的事是旁人可随意议论发问的?”
他们可当阿虞是妹妹,偶尔忘记体统规矩,但旁人是万万不可的。
皇后之尊,何时何地都不能忘记。
程麟之抿唇噤声,不再多言。
桑禾端起酒盅轻啜一口辛辣的酒水,目光放在下方的斗鸡场,耳朵却没闲着,又细细听了一圈“程家两兄弟口舌争锋为红颜”的戏码。
她这十兄就是为人太过正直,否则昨晚也不会亲自擒住萧姨娘这个生母了。
至于十二兄程麟之,性子就要跳脱许多,不然日后也做不出反抗双亲的私奔之举。
在雅间厢房气氛凝固时,下方的斗鸡场也不太平。
程季之和程麟之的小厮都下场抓鸡去了,那懒懒散散的红羽鸡几乎是没费多少力气就被抓进了笼中,桑禾刚欲松口气,就瞧见穆泓遣人挡住了两个小厮。
“太师府的?懂不懂规矩?这斗鸡输了,总该是我们公子将之带走,你们倒好,居然大张旗鼓来捉我们公子斩获的斗鸡?”穆泓小厮仰头叉腰,趾高气扬的道。
程麟之的小厮学了自家公子的混不吝,当即大喝道:“胡公子既走了,这斗鸡就成了无主之物,你们脸皮怎生的这般厚,竟将此鸡归于己有?”
双方就这样争吵起来,不过,穆泓是常客,带来的人可不少,很轻易就将红羽斗鸡给抢了过去。
穆泓小厮得手后,还屁颠屁颠将“战利品”送到了自家公子的手上。
程季之和程麟之异口同声怒道:“岂有此理!”
“阿妹你等着,为兄这就去将鸡给你夺回来!”程麟之说着,便起身准备下楼。
桑禾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眼睁睁看着小厮抓到的鸡被穆泓给截了胡,当即就不乐意了,她黛眉一竖,用扇柄敲了敲窗棂,冷喝:“穆泓!放开你的爪子!”
桑禾声量极大,带着怒火,众人忽闻“穆泓”之名,心道这醉风楼又来了愣头青,竟敢在左相公子头上找不痛快!
穆泓也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桃花眼忽然闪了闪。
他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醉风楼遇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神情有些许恍惚,眼底更是掠过了一抹似喜似忧的光。
桑禾冷哼一声,起身朝楼下行去。
程季之和程麟之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阿依努尔跪坐在蒲团上,握紧手里的酒盅,想了想,便也跟在了程麟之身后,她实在不愿放过这次的机会,错过程花虞,她又能从何处得知鳌清璃的下落?
穆泓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渐行渐近的桑禾,唇紧抿,竟有些紧张起来。
说起来,他已有两年多不曾见过她了。
桑禾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她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行至穆泓面前,斜了他一眼,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声音冷漠道:“这是我的鸡。”
她就知道,总有配角要抢戏!
穆泓少时便爱慕时常随着兄长来醉风楼的程花虞,可惜后者对令太玄一见倾心,痴心不改,更是成为了一国之后,穆泓的少年心思自然也永远藏在了心中。
但是藏也是藏不住的,她可是拥有上帝视角的挂逼!
穆泓难得语塞,半晌,才略有拘谨地喊了声:“程小公子,许久不见。”
甚是想念?桑禾在心头暗暗替他补足。
桑禾无意与穆泓叙旧,若非他要横插一杠抢她的机缘,她也犯不着露面。
“这是我的鸡。”她指着穆泓小厮手里的鸡笼,重复了一遍。
空气沉默了一秒,穆泓语气稍显郁闷地道:“是在下唐突了。”
他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高兴,失落是对方好像根本不记得他了,高兴是因为他没想到自她大婚,竟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语落,他便一摆手,让小厮将鸡笼送到一直虎视眈眈等着的程麟之的小厮手中。
程麟之的小厮气哼哼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旋即献宝似的让桑禾看了看手里的鸡。
桑禾失笑,这程府上下倒是都极有趣,将来在不影响剧情走向的前提下,她也乐意给程家多一些关照,让他们在天灾末世中过得更顺遂一些。
穆泓这般给面子,桑禾脸色也好了许多,抬手行了个江湖礼:“多谢。”
“不不必言谢。”穆泓忙摆了摆手,看着心上人温声细语的道谢,耳根忍不住红了一片,总觉得给自己时至今日尚未娶亲找到了理由。
那就是与她说话时,可以如此心怀诚挚之心,没有半分心虚。